说起招工,沈清首先想到了招女工。
她想把工作机会给到女性。
她在高家的丝绸铺外搭了个招工的小桌子,上头挂了个“招女工”的牌子。
一开始有男人前来问询,一听说只要女工,都骂骂咧咧地走了。
沈清就觉得奇怪。
我想要女工,是你不符合我的条件,我并没有对不起你,你凭什么发脾气呢?
招工桌就这么摆了三四日,但都只有男人前来打听,不见任何女性。
沈清着急开工,不免焦虑。
她问春菊:“江州穷人不少,难道他们真的不需要妻子赚银子补贴家用吗?”
春菊说道:“穷人需要银子,但也需要妻子照顾孩子和老人,所以都是男人出来干活。”
沈清想想也是。
春菊见她招不到女工,愁眉不展的,又道:“少奶奶,要不咱们招男工不行吗?一直这么等下去,工厂要开不成了。”
“不行!”沈清坚决,“没有那个机会就算了,既然现在有机会,我想先给女性!”
这个时代的女性地位低,就是因为没机会接受教育、没有工作能力和收入,所以一辈子被绑在家里生儿育女,夫为妻纲。有些命苦的,甚至要被男人打骂,没钱了还要将她们卖了。
这简直是对待工具的方式。
沈清见不得这种事情。
“掌柜……”一道虚弱的女声突然出现。
沈清回神,抬头看向声音来源。
是位年纪不算大的妈妈。
她背上背着个奶娃娃,蓬头垢面的,长长的刘海垂在额边,嘴唇苍白、开裂。
可眼神却清澈,看得出是个老实人。
沈清忙起身,倒了杯茶递给她,同时将一旁的木凳推了出去:“来,快请坐,喝杯茶。”
对方拘谨,望着茶水咽了咽嗓子,没敢去接,也没敢坐。
她小心翼翼问道:“听说你们招女工,掌柜你看我可以吗?”
沈清看向她背上不过几月的娃儿,问道:“娃儿离乳了吗?”
“没呢,俺们这儿都是让娃儿吃到五六岁。”
沈清为难:“那娃儿没离乳,你要如何干活呢?我们是辰时做到申时。”
妇女一听,即刻给她跪了下来。
沈清一惊,赶紧将她扶起来:“有话好好说,别这样。”
她坚决不起,抱着沈清的腿哭道:“就让娃儿在我背上行不?我背着娃儿,不会耽误干活的。”
沈清纠结。
她看得出这位妇女家境不好,定是缺钱才会娃儿几个月就出来找活干。
她很想给她这份工作,可做人造丝的地方,空气中飘荡着极细纤维,怕对孩子不好。
沈清将妇女扶起来坐下,没忍心直接拒绝她,转而问:“你家人能有带娃儿的吗?比如公婆,能帮忙带娃儿不?娃儿吃奶倒不是问题,我可以给你每天一点时间回家给娃儿喂奶,但娃儿不能带到工厂。”
妇女猛地摇头,哭道:“公婆都病死了!俺男人好赌,一发工钱,就拿去赌,不仅是我,家里几个娃儿都没饭吃,快饿死了……”
沈清心中冒火。
又是男人带来的风雨。
她问妇女:“大姐你怎么称呼呢?”
“我叫二红。”
“二红大姐,是这样的,”沈清尽力为她想办法,“工厂确实是没办法让你带着娃儿上工,你看要不这样……”
话正说着,桌子突然被人踢飞。
沈清错愕看向来人。
是几个前两天被她拒过的男工人。
她第一反应,就是将背着孩子的二红和春菊护到身后。
“你们做什么?”她怒视暴徒,“你们为什么踢翻我的桌子?”
暴徒骂道:“臭娘们!你只招女工,不招男工,你是什么意思?”
沈清气得大吼:“我的工厂!我的生意!我愿意招女工,你们管得着吗?”
暴徒也跟着大吼:“你全招女工,我们这些大男人没活干,能不打你吗?”
这是什么流氓逻辑?
沈清气到无语。
店铺掌柜听到吼声,也跑了出来,但一见是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登时吓得话都哆哆嗦嗦。
“你们……你们……再捣乱我就报官了!”
为首的暴徒登时掐住他的脖子,将他往上提。
掌柜双脚离地,快断气了。
沈清见状,赶紧上前去阻止。
“放开他!”她去拉暴徒的手臂,但对方手一挥,她登时被甩到了地上。
春菊扯开嗓子大叫:“杀人啦!杀人啦!快来人呀!”
眼见掌柜快撑不住了,沈清的手摸向了发间,抽出发簪刀,朝暴徒冲去。
她把发簪刀抵到暴徒脖颈动脉处,威胁道:“再不放开,我就把这根刀子插进你脖子里!”
暴徒闻言,不慌不忙地将掌柜放开,转身给了她一巴掌。
男人手劲大,沈清被打得趴在地上,头晕眼花。
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捏着发簪刀,又朝暴徒冲过去。
如果今天制服不了这帮人,那她之后就再也没办法在自家店铺门口摆摊招工了!
这是她的铺子,是她的地盘,是她的生意,凭什么这些烂人说不行就不行?
她直接冲到最矮的一个暴徒身后,以极快的速度反手卡住他的脖子,发簪刀抵在他动脉处。
她怒视所有暴徒:“都给我滚!否则我这一刀直接插进去!”
暴徒是不相信她一个女人敢动手,不仅不后退,还笑着逼上来。
情势紧急,沈清紧张得浑身冒汗。
她并不希望发簪刀就此插进去,她只是想吓唬这些人。
暴徒似乎了解她的心态,越逼越近,沈清被逼着后退。
掌柜倒在一旁竭力呼吸着;春菊哭着到处去求看热闹的人相救;而背着孩子的二红,早已吓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