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板,应该是县衙的人抓走的没错!”老许边驾着马车,边急道,“知州齐大人和程老板交好,定不会来抓程老板的人!”
沈清没说话。
她怀疑县衙那个狗官此举是针对自己,所以把前来帮自己组装机器的技术员给抓了。
“官兵抓人的时候,有说什么原因?”
老许回想几道:“说是百姓举报,怀疑外国人来这里搞事情,所以要抓去调查!”
沈清神色越发凝重。
技术员是乘坐马车从上海过来的,一路都在马车上,马车直接开进院子,离开工厂去客栈,也乘坐马车,压根没什么机会让当地百姓看到。
怎么可能有百姓举报?
而且由头还是搞事情?
沈清不信淳朴单纯的江州老百姓,能将外国人与搞事情连上线。
想来还是狗官搞针对!
沈清越想越气愤,暗暗在心中准备说辞,准备一会儿和那狗官再大战一场!
老许快马加鞭,很快到了县衙,沈清提着裙摆下了马车,蹬蹬跑上石阶。
一只脚还未踏进县衙的门槛,就见程稚文、技术员和齐振恒从里头走了出来。
沈清顿住步子,双手还提着裙摆,人往后退了几步,错愕地看着他们。
程稚文看见她,率先上前来,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老许说技术员被官兵抓走了,我赶紧来看看啊。”
“没事,都解决好了。”
“那就好。”沈清松一口气,正想上前去安抚技术员,就见齐振恒一脸古板地看着自己。
话又憋了回去,乖巧地跟他点了点头,本能地躲到程稚文身侧去。
老许将马车驾了过来,沈清邀请技术员先上车,随后自己也上了车。
她拨开帘子往外看。
程稚文和齐振恒站在不远处说话,俩人都一脸的凝重,齐振恒还偶尔看向马车这边,不知在说技术员还是说她。
沈清确定这个知州大人看自己不顺眼。
用力拉上帘子,坐了回去。
不了多久,程稚文也上了车。
沈清问:“齐大人呢?”
“他回知州衙门去了。”
沈清紧绷的神经顿时轻松下来,说话也随意了:“那县官为什么要抓技术员?”
“说是接到当地百姓的举报,例行调查。”
“我呸!”沈清气道,“当地百姓吃饱了撑着去举报一个外国人?他分明就是在针对我!”
程稚文蹙眉:“针对你?”
“对啊!”沈清于是将自己曾经被抓到公堂上、差点被板子打死的事情提了一道。
她本来不打算让程稚文知道自己在公堂上的那段经历。
但俩人现在关系也算不错,且今日又遇到那狗官出幺蛾子,干脆将前因后果告诉程稚文。
程稚文拧眉听完,分析给她听:“这些事情,看似都因高家的宅子而起,但深究起来,似乎又不全是这样。按你推测的,它的每一任主人,包括未来的主人,都因它而死于非命,但有例外。”
沈清也很聪明,一下就知道他在说自己。
“所以我也想不通。按理说,现在我是高家的大当家,他们若想得到高家的宅子,也应当把我杀了才是,还有我婆婆,应当把我俩都杀了。可现实是,我自那日从公堂侥幸逃生,到今日,倒也没遇着非要让我死的事情,除了……”
她忽然想到一个事。
程稚文也看向她,似乎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除了浸猪笼……”沈清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不去看程稚文,“不过那事儿,我认为是高家其他房想霸占二房的产业而默许高老三害我。”
程稚文没说话了,一脸凝重地想着什么。
很快到了丝织厂,沈清要先下车去,老许和程稚文送技术员。
沈清问程稚文:“你这是送一段就折回来,还是就这么一起去上海呢?”
“一起去上海。”
一股陌生的情绪登时涌进沈清心中,她有点慌乱,故作镇定地说了声“好”,提着裙子下了马车。
程稚文跟着下车。
俩人面对面站在院子里,谁也没开口。
沈清率先打破沉默,问:“这次去上海,以后还来江州吗?”
程稚文眉目深深地望着她:“我说过了,人造丝上市那日,我定回江州为你喝彩。”
沈清满意了,扬起笑:“照这个进度,不出一个月,人造丝就能上市了!我等你啊!”
程稚文笑着点头,下巴点点大门:“进去忙吧。”
沈清笑着转过身,神清气爽地跑进车间。
她跟程稚文说,不出一个月,人造丝就能上市,事实是,两周后,第一批送到苏州印染完毕的人造丝就已送回了江州。
沈清望着眼前五百匹颜色鲜艳、一点不输真丝丝绸的人造丝,心潮澎湃。
她让掌柜在两个铺子里各铺上一百匹不同花色的货,试试市场反应,再决定第二批成品印染的色系。
本以为这个过程需要用上几日,不想翌日傍晚,掌柜就上了账房来。
“少奶奶,一百匹人造丝全卖光啦!”掌柜激动道,“根本不用考虑什么花色,全部都卖光啦!”
沈清放下毛笔,惊讶起身:“这么快?这才几个时辰?”
说完,又问:“你可有注意什么花色最快卖完?”
她对一百匹人造丝两日内售罄并没多激动,因为她知道人造丝是一定会受欢迎的。
便宜、柔软、轻盈、透气、颜色还鲜艳的料子,不受欢迎才怪了。
她眼下最关心的是,下一批送去苏州印染的人造丝,该印什么花色。
掌柜想了想,说:“红色、橘色、紫色、绿色最先售罄。”
沈清让素兰记下,交代道:“下一批的印染,就先按这几个颜色,一种颜色印染五百匹。”
素兰乖巧记录。
沈清送走掌柜,正要转身回账房,春菊气喘吁吁地从外头跑进院子。
“少奶奶!不好了!”
沈清闻言,一惊,转过身去,急道:“又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