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肋?
沈清心头一震,缓缓看向江深:“那你觉得……我是程稚文的软肋吗?”
江深道:“程先生很在乎您。”
“在乎?”
沈清唇角勾起嘲讽弧度,看回大海。
真的在乎她,又怎会把她一个人日日晾在酒店里,自己跑去朱小姐那儿逍遥快活?
他不是在乎。
他只是因为被她拒绝而产生的胜负欲、占有欲。
客轮一路安全抵达广州。
沈清顺利见到白老板,送给他一件羽绒马甲。
白老板很看好她带来的新货,当即下了十万件的单子,明年秋天交货。
沈清在广州的成衣布料市场逛了几日,立即又赶去福建。
福建客商也下了五万件的单子。
虽然数量都不多,定金也只有小万两,但对沈清来说,这一份支持,给了她极大的信心和鼓舞。
如今,她对羽绒马甲的成分会不会泄露这个担忧,已经随缘了。
若欧洲的服装商能做出一样优秀的成衣,那她甘愿认输。
而她也相信只要自己的脑子还在,定还能做出更多更好的料子、衣裳。
眼下,羽绒马甲能卖给沃克,送到无数贫穷的人手中,成为他们赖以生存的御寒物,沈清觉得自己这趟欧洲行,不算白费。
况且她还从沃克手里拿到二十万两白银的定金,这笔钱足够她还债、保住这条命了。
只要命还在,就还有机会!
沈清回到上海,天已入秋。
满地都是被萧瑟秋风刮落的枯叶。
老许来码头接的她,一见她,就笑着跟她汇报高家和工厂一切安好,素兰又长高了。
沈清本就想念江州,这一听,更着急回去。
可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机器就要从德国抵达上海,她必须赶在机器到达之前,在上海寻个可以安置十台机器的地方。
沈清坐到车门边,掀开帘子:“老许,送我去礼查饭店。”
老许驾着马车,“哎”一声,说道:“沈老板,礼查饭店不安全,程老板已经为您安排好了住处。”
礼查饭店就是上次程稚文射杀日本人的地方,沈清想了想,有道理。
马车在苏州路一处院门外停下。
老许下了车,跑到黑色铁门前敲了敲,铁门立刻从里头打开。
他回到马车上,驾着马车进院子。
马车停下。
沈清拨开帘子往外看。
林荫之内,是一幢两层的英式建筑。
青灰色的尖顶,橘红色的砖墙,还有拱形的洞门。
院子被三四米高的绿荫包围着,只站在院门口一瞧,根本不知道这里头还有一幢屋子。
沈清下车来,在院中驻足。
老许从车上取了行李小跑过来。
沈清问:“这是谁的屋子?”
“这是程老板在上海的住处。”
沈清意外:“他在上海不是都住礼查饭店么?”
老许一噎,没吱声。
“他这屋子有多久了?”
“他留洋回来就购置了。”
沈清便就知道了,程稚文在上海一直是有住处的,只不过之前不想让她知道,所以每次都住饭店。
她在心里骂了句“诡计多端”,迈步往前走。
上了四节灰色的石阶,进了大门,随即有管家模样的阿姨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对她鞠了一躬:“沈老板,欢迎您回家。”
老许在旁介绍:“张妈,宅子的管家。”
沈清跟张妈点点头:“你好。”
张妈接过老许手中的行李箱:“沈老板,我带您上楼休息。”
沈清跟着上楼。
实木楼梯铺着厚厚的地毯,屋顶悬着一盏长长的水晶灯。
沈清惊讶地瞧着,就觉得这屋子实在是超时代的豪华。
张妈带她进二楼一间足有三十平方大的卧室。
两个手提箱放在床尾凳上,恭敬道:“沈老板,这是您的房间,您放心在此休息,有需要请喊我。”
“好的,谢谢你张妈。”
张妈出去后,沈清赶紧把房门锁上。
转身看着这间洋气十足的屋子,到处转了转。
这不是卧室,是套房。
不仅有书房、浴室,竟然还有衣帽间。
设计理念相当超前。
有一瞬间,她又觉得程稚文也许来自未来。
可一想到他背地里做的事,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相当可笑。
如果他也来自未来,自然知道列强终究要被赶出去,又怎会去做那帮人的走狗?
沈清洗完澡出来,天已经黑透。
她走去打开窗,竟发现二楼有个超大的露台。
那露台能看到黄浦江。
她欣喜地披上披氅,开门出去,寻到通往露台的门。
她站在露台上,仰望一望无际的天幕。
院子里,老许在收拾马车,江深和两名随从在巡逻。
看到都是熟面孔,沈清安全感骤生,双手撑在露台沿上,朝下面大喊:“江深!江深!”
江深连忙跑过来,抬头看着她:“沈老板,有事要属下去办?”
沈清笑:“想让你休息一下!一整天都没见你休息,你不累吗?”
她心情不错,声音比平时清脆活泼。
江深憨笑:“属下不累。”
“你上来,我有话和你说。”
江深立刻进屋去。
迎面遇到张妈,张妈脸色不好。
沈清转身回房间。
看到江深进门来,问道:“我过些时日回江州,你们也跟我一起回去吗?”
江州颔首:“是的,到时候还是我与何飞负责保护您。”
沈清考虑几秒,说道:“辛苦了。之前我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我知道了,你们就得跟着我住进高家。平日我出门,你们跟着我一起出门;我在高家,你们就好好休息。”
“这恐怕不行,程先生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
程稚文自己都没机会跟着她住进高家呢,一看他们住进去了……
江深抬手撇了额上的一把汗。
说到程稚文不同意,沈清有点烦躁,双手叉腰,在房里来回踱步。
“管他不高兴!你们负责保护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再不高兴,你们从他那儿辞了,我给你们发……”
话没说完,就见江深低着头,一脸惶恐地看向门口。
沈清转身看去。
程稚文一身黑色风衣,单手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
江深立即上前,恭敬道:“程先生,您回来了。”
程稚文下巴点点外头:“出去!”
“是!”
江深一溜烟地跑了,走时还带上房门。
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