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稚文一回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沈清穿着牛乳色的丝绸睡裙,外头披着披氅,跟江深一起待在房里。
虽然知道江深没那个胆,但他还是很不高兴。
黑着脸走进去,手提箱往地上一放,人坐到床尾凳上。
沈清双臂环胸睨着他:“这是我屋,你回你屋去。”
他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你过来坐。”
沈清才不过去。
程稚文双手撑在身侧,笑着看她:“俩月不见,脾气见长呐?”
她也故意挖苦他:“你在伦敦待了俩月,朱小姐怀上娃没啊?”
见她这醋一吃就是两个月,程稚文忍不住大笑,爽朗的笑声飘荡在宅子里。
沈清白他一样,继续挖苦他:“如果俩月了都没怀,肯定是你有问题!怕不是不孕不育?”
她就是故意要诅咒他!
卖国党不配有后代!
程稚文却不一点都不气,双臂撑在身侧,笑着看她:“我应该没问题,我确定。”
沈清做出一记要吐的表情。
她上前去拉程稚文的手臂:“你给我出去!这是我的屋!”
不想被他反扯到怀里。
他双手往她腋下一撑,提着她的身子,让她坐到自己腰上,大掌掐着她的腰,额头抵着她,鼻尖蹭着她的鼻尖。
鼻息交融间,他哑着嗓子低低说道:“咱们多久没见了?”
沈清别开脸。
男人带着薄茧的掌心,从她腰间来到大腿外侧,掖着她的大腿,让她坐得更深一些。
被迫分开的裙摆再度往上卷,全挤在腰间,沈清却浑然不觉。
程稚文抬头吻她,被她躲开,他这次却不像以往点到即止,而是越发兴奋地追着她的唇。
她忍无可忍,低吼道:“你一日是卖国党,我就一日不会答应你!”
话刚落,他即刻停止了动作,被欲望折磨得赤红的双眼盯着她。
“我的身份,我们的事,没有关系。”
沈清气道:“怎么没关系?我是中华儿女,我不会跟你这种卖国党有任何关系!而且我在船上告诉过你——回到上海,你若继续做卖国之事,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沈清……”
他似乎想解释,却被门外响起敲门声打断。
沈清趁他晃神,从他身上跳下来,跑去开门。
张妈站在门外,看一眼门内,面无表情地说道:“程先生,沈老板,可以下来用餐了。”
“知道了。”
沈清关上房门,兀自走进衣帽间,找出一套在伦敦买的干净的裙子换上。
从衣帽间出来,程稚文坐在床尾凳上看着她,她没理他,径自打开房门出去。
一楼餐厅。
长型餐桌上,摆了十来道地地道道的上海菜,都是张妈精心准备的。
沈清在边位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看程稚文这幅饥渴的样子,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她得吃饱一点。
过了会儿,程稚文下楼来,在主位入座。
他仿佛无事发生似的,一脸平静地吃着饭,偶尔还给她夹菜。
吃完饭,他离开餐厅,沈清赶紧溜上楼,把房门锁死。
打开窗,看向院子,看到程稚文和江深站在树荫下。
程稚文单手抄兜,像在训斥江深,江深低着脑袋。
沈清听不到程稚文在骂江深什么,但看那架势,应当是相当严厉且严重的事。
长镜头来到树荫下。
程稚文的脸,比夜色还黑,狐疑打量江深半晌,阴恻恻道:“你是怎么回事?现在我的命令对你没半点用了?”
江深垂着脑袋,解释道:“属下只是看沈老板做生意心切……”
话没说完,就被程稚文烦躁打断:“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在广州下了船,立刻回上海?”
“属下知错。”
程稚文转身要走。
身后,江深忍不住道:“属下觉得您现在对沈老板的看管过于严苛,您之前不是这样的,让我们只需保证她的安全即可,现在您连她的一举一动都要干涉。”
他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劝道:“您看得这么紧,对您和沈老板的关系没有好处。她比您想象的要强。”
程稚文隐忍地闭了闭眼睛,咬牙道:“李翀勾结海盗,试探我对她的心意,如今他大约已经确定她是我的心头肉,再不看紧点,她随时会有危险!”
江深震惊,几步上前来:“是李翀!”
他震惊的不是程稚文承认了沈清是他的心头肉,而是程稚文的战友李翀,竟然勾结海盗!
所以程稚文受伤后,在食物中下毒的,也是李翀!
江深恨得牙都要咬碎了,掏出了枪:“我要去毙了他!”
程稚文把他拦下:“我会解决,你只管保护好她。”
他转身,看向二楼灭了灯的主卧,眼底全是温柔,迈步朝大门走去。
江深亦步亦趋跟着,小声劝道:“属下认为,要把沈老板摘出去,最好的办法是——不要让外界知道沈老板和您的关系。”
程稚文笑得嘲讽:“外界都知道柳家大小姐与我有婚约,朱小姐是我的情人。我既有大家闺秀当妻子,又有新派小姐当情人,怎可能把一个寡妇放在心尖上?”
话说完,他大步迈上台阶。
正要上二楼,张妈从厨房迎了出来:“程先生,老奴有话同您说。”
程稚文顿步,走到单人位沙发坐下。
两条长腿交叠着,双肘置于沙发扶手上,神色淡淡地看着张妈。
张妈垂眼说道:“老奴觉得,这沈老板和江深的关系,似乎过分热络了点。”
程稚文眸光沉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常色:“没关系,这是沈老板的自由。”
张妈一惊,抬眼看程稚文:“这……这沈老板难道不是您的……”
“相好”两个字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程稚文面色如常:“沈老板与我只是生意伙伴。最近我们要在上海合伙开工厂,所以让她到此处小住,方便工作,你平日里注意照顾着点。好了,去忙吧。”
张妈“哎”了一声,退出客厅。
人一走,程稚文登时沉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