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点点头:“我们会将嫌疑人释放,但如果日后再有人报警,我们还是会请他到警局接受调查。”
沈清松一口气。
她带一双儿女去接程稚文。
被关了一天一夜,程稚文看上去有点没精神,但看到他们,还是很开心地上前来抱住了她。
他要去抱程希,被沈清拒绝了。
沈清将程希抱进怀中。
程安乖巧地递上自己的手给程稚文牵着,还对他笑了:“叔叔,我们回家。”
一家四口回到公寓。
沈清让程稚文去好好洗个澡,自己张罗晚餐。
看到孩子们在客厅乖巧地看书,她走过去,低声问:“今日在警官办公室,你们跟他说了什么呢?”
程希看一眼程安,捂着嘴巴偷笑。
程安脸有点红,但还是大胆地看向沈清。
“我们跟警官说——叔叔是我们的亲生父亲。”
沈清有点难过。
她觉得孩子为了救程稚文出来而撒谎。
她不希望孩子们因为任何事去自发地撒谎。
不想,程安却说道:“娘,其实我们知道,程叔叔是我们的亲爹。”
沈清大骇:“你们怎么……”
程安指了指自己脸:“程安和妹妹,长得跟叔叔很像,如果叔叔不是我和妹妹的爹,为什么会跟我们这么像呢?而且有好几次,叔叔说漏嘴了……我和妹妹研究了下,觉得叔叔应该就是我们的亲爹……”
沈清想起程希被烫伤那日,程稚文确实不止一次说漏嘴。
当时两个孩子都听到了。
程希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而程安没什么反应。
沈清还以为两个孩子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想,两个孩子就因为他那次的无心之言,而抽丝剥茧地知道了真相。
沈清静静地看着程安。
五官确实是程稚文的缩小版,而那风波不动的内敛模样,更是与程稚文如出一辙。
沈清叹了叹气,实在很担心儿子和程稚文一样,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自己做决定,最后走向一条让她伤心的道路。
她难过地抱住程安:“儿子,娘和妹妹,还有在天上的爹,我们一直跟你在一起,你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跟我们商量、沟通,好吗?”
程安乖巧道:“好。”
沈清放开儿子,又看向女儿,把一双儿女都拢进怀中。
“虽然你们现在知道自己的亲爹另有其人,但养你们的,只有那位去世的爹。他从你们还未出生,就开始照顾你们了。在你们出生后,他也将你们当成他的亲生孩子对待,尽心尽力地养育你们。”
说起齐振恒,两个孩子都很难过。
毕竟是养育了他们六七年的父亲,而且齐振恒一直很疼爱他们。
对孩子们来说,他是一位无可挑剔的完美父亲。
孩子们对他有很深的感情。
程希是女孩子,情感更外露,抱着沈清哭道:“娘,程希想爹了……程希真的很想爹……”
程安紧抿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滚动,努力地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他已经有小小男子汉的模样了,红着眼睛对沈清说道:“娘,爹虽然不在了,但他永远活在我和妹妹心中,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他。”
不远处,浴室门轻轻打开。
洗完澡的程稚文看着这一幕,也红了眼眶,走到孩子们面前,蹲下身去,与他们平视。
他扬起轻松的笑,看着孩子们:“谢谢你们今日去警察局救叔叔。”
他在这个时候自称“叔叔”,其实也是在向沈清和孩子们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愿意尊重和守护孩子们心中那位父亲的存在。
只要能让他留在孩子们身边,把他当什么都可以。
“叔叔……”程安率先开口,“您一直保护我们、照顾我们,我们才应该感谢您。”
程稚文摸摸他帅气的短发,看着与自己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儿子,心间都是满足,说道:“咱们程安已经长大了,像个小男子汉了。”
程安害羞地笑了。
“那咱们程安愿不愿意从此之后,和叔叔一起保护妹妹和你娘?”
“程安愿意!”
程稚文笑着伸出自己的拳头,程安也伸出自己的小小拳头,和他的大拳头碰了一下。
这是属于男人之间的约定。
……
自那之后,孩子们真心接纳了程稚文,虽然还是喊他“叔叔”。
他们口中的爹只有一位,那就是齐振恒。他们在用这种方式,怀念着、感谢着那位抚养自己长大的父亲。
两年后,工厂顺利投产,沈清终于从暗无天日的繁忙中解放出来,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孩子们的成长。
在程稚文的帮助下,她用五年时间赚得第一桶金,之后又将这些钱投资美国的矿业、铁路、钢铁、石油等行业,甚至涉足美国的房地产、金融领域。
她将赚得的巨额资金输送回国,用来支持国内的革命运动。
1930年,沈清六十二岁了。
这一年,是日本对东北发动战争的前一年,她始终记着还留在国内的家人。
她同程稚文商量,将春菊、素兰和江深何飞带来美国,程稚文为此回去了一趟。
这一年,春菊也有六十三岁了。她始终没有嫁人,在沈清一家前往美国后,她回江州和素兰江深一起生活,照顾他们的子女。
素兰将这位带她长大的姐姐有深厚的感情,一直善待着春菊。
没有婚姻家庭的拖累,春菊年过六十,还同年轻时候一样活泼健谈,一到美国见到沈清,就抱着她又哭又笑的,像过去那样,絮絮叨叨地同她报道这三十年来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