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一声叹息,病男人咳嗽着,咳得弓着腰,几乎跄到了地上,被拖着走了。
人群散了,就剩下他们两人,刚才还闹哄哄,现在静得像坟场。
专诸啧着嘴,“没想到她还挺厉害。”
他不做声。
病男人回到了住处,一处地下洞穴,长长的整洁坚固的通道,越往下越发的温暖湿润,让他的咳嗦轻了些,通道的尽头是宽敞明亮的房间,古色古香的摆设。
一进入房间,病男人的眼睛就像暗夜里的狼,身体也紧绷有力,他很紧张,因为来了不速之客。
恍惚坐在了桌子上,“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天残老祖,有点意思。”
病男人,也就是天残老祖,和别人一样记不住恍惚的脸,他凭直觉知道,对面的女人很强,他惹不起,于是彬彬有礼地问道:“贵客临门,蓬荜生辉,请问您如何称呼。”
恍惚摆了摆手,“客气了。我只是好奇,那个小天残明明不喜欢那个神弃,为何还要勉强在一起。是你的意思吧?”
天残老祖咳嗽了一下,“恕我直言,您的身份我还不知道,此事和您有何关系?”
“你多虑了,我只是看那个吕延伤心难过挺可怜,一时兴起就问一问。别无他意。”
天残老祖点点头,“唉,此事我也很无奈,天残和神弃,都是受宿命的摆布,我如此安排,只是想寻那一线生机。”
“宿命,你相信宿命吗?”
“不得不信。”
恍惚摇了摇头,“不打扰了,既然你相信,那我告诉你一件事,鬼神榜上有你的名字。”
说罢不见了。
天残老祖如受雷轰,沮丧绝望,“难道我们天残真的不容于天地吗?”
星空图,吕延看着星空图,又失败了。
灵魂冻伤时他成功了一次,却再也找不到当时的状态了。每次观想都到不了两成,不过他隐约觉得看见一些额外的东西,不在星空里,又离不开星空。
墨非还没回来。
吕延管不住自己的腿,又往小驿走去。
白狗从拐角里走了出来,悄无声息,老太婆的脸还如锈得发红的湿铁,“既然没死,合作继续生效,明日出发。”
第二日,他带上了专诸。
穿过那片废墟之后还是废墟,让人觉得东方自在宫只是废墟的一角,那些楼宇残骸逐渐低矮下来,路在残骸中没个去向,不知不觉进入迷雾。
“跟着我的脚印,一步不许错,也不许飞。”老太婆阴着脸,拎着一个破灯笼。
“这不是通往观光台的路。”
“当然不是,我把它转移了,”老太婆更加凶恶,狠狠地盯着他,“你还要记住一件事,合作就要信任,我不希望类似上次的事情再发生。”
“走吧。”对于老太婆的严厉,他毫不在意。
走着走着天空成了暗蓝色,还有了星星,专诸回头看来时路,“空间被压缩了,大神通,圣人的手笔。”
“这里已经是几千里之外了。”老太婆难掩自得。
路的尽头是一片朦胧润和的光,走近,有一棵树桩。
一个能够躺下整个人的树桩,这棵树生前一定无比惊人,尸体就躺在树桩上。树桩并没有死,它的生机挥发着充斥着整个空间,和光同尘。
空气湿润沁人,氤氲的光里飘动着花瓣,散落在地上,更多的散落在树桩之上,尸体被覆盖了大半。土地是潮湿松软的,好像随时能裂开缝隙,从下面钻出新草的嫩芽,草丛在风中起伏着。
尸体几乎就是一个睡着的活人。甚至有了心跳的声音。
“这是他奶奶的尸体吗?生机比我还旺盛。”
“闭嘴!”老太婆斥责专诸的轻慢,“这里是神圣的地方,不能放肆。”
老太婆取出几根尖刺,比针大比锥子小,刺在了自己的头顶和心口,继而面色潮红,喷了一大口血,足足在地上趴了半个时辰才起来,虽然活着却如死人一般。
“你们的生机我封闭不了,退开,”老太婆挥手,“否则生机紊乱,魂魄不敢归来。”
他和专诸退开,老太婆说他们退得不够远,再退,还不够,直到退出百米开外。
“招魂需要她生前的一件贴身的物品。”
“必须要吗?”
“必须要,你没有吗?”
他取下了戒指,“这个行吗?”
“可以。”
戒指被放到了平台之上,就在天阴尸的头旁。
天阴尸坐了起来,向这边诡异一笑,拿起了戒指跳下平台飞驰而去,“你们上当了。”
老太婆走得更快。
“追!”
追了很久,追入了荒野,冗长不息的蛙鸣声。
一条凹凸起伏的泥坑路把草原分成了两半,黑色的泥浆白色的水光。
路的两旁丛生着暗绿的利刃般的野草,深绿的阔叶上的一簇簇的生满倒刺的苍耳子。幽暗的平野,伫立着高高的石头堡垒,有黑色的线谱通向远处,那里似乎还是一个堡垒,只是小小地露了个尖角,线谱上挂着风铃一样的东西。
他们正要前行,堡垒上燃起了烽火,风铃作响,那边的堡垒也点燃了,一群黑鸟落在了线谱上,俯视着下界。一声夜枭的叫声突兀传来,一条蛇簌簌地跳进了灌木丛。
“你能听出蛙鸣知多少吗?”专诸问。
“听不出,但我能听出是九片。”
“九片?”
“这是一个阵法。”
“是九曲连环阵?”
“不知道。”
那尸体站在远远的路口,指着他们,又做了个手势。
一片蛙鸣。
从路旁的泥沟里蹿出一道黑影,扑向吕延的脸。
他抬起右手,和黑影的爪子撞了一下,撞了个火星。黑影嗷嗷地叫着跌倒了路上,是一只黑狗夹着尾巴跑了。
又嗡嗡地来了一群银翼飞虫,一下就把他们淹没了。飞虫没什么攻击力,但是不计其数防不胜防,时常叮在他们身上。
好不容易驱散了飞虫,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
“刚才黑狗伤着你了吗?”
“没有。”
“那就好,这群虫子是瘟虫,你要是受伤,它们会在伤口里产卵,那你就惨了。”
“这一耽误,那人跑了。”他急的是要紧之事。
又一声蛙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