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一圈的云,大圈套着小圈像个靶子,靶心深陷,不知道陷进了哪里,云突然失去了颜色,内部振振,云廓激荡着。
云结束了阵痛,产下一个乳白色的光球,还缠绕着血色的光丝。在高空看不出其究竟多大,到了地面才知竟比那巨坑不遑多让。这光球扎进巨坑便不动了,里面的形势更看不清了。
吕延一惊,急忙翻起了读心术。书上言:天劫常为闪电,若有异物出,尤其似有灵机者,则必为大劫,邪异诡谲伴生之。
这个球形的闪电如何?恐怕不是好事。
专诸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示意快走。
他执拗不动,摇了摇头。
“别他妈任性!”专诸的眉毛几乎立了起来。
“劫是棋中最妙,我抵挡不了这种诱惑。”
专诸喷火的双眸几乎贴到了他的脸,切齿之声可闻,“等我参透了你,马上杀你,片刻都不等!”
他已开始观察天劫。
光球的颜色淡了,血色光丝也被吸收,就连原本那些残留的景象也同化殆尽,光球有了些许的透明,能看清里面。
一只被摧残得全是窟窿的彩色的茧,体无完肤的燕子归斜靠在里面,此时还在不吝惜地吐血,然后把血涂在茧上,强自坚持着。
吕延只看了片刻便意兴阑珊,本以为光球里有他感兴趣的东西,结果却失望。
“感觉如何?”专诸问他。
“没有创世之光。”
“什么东西?”
“传说周天诞生于一个火星,后来火星没了,可有残留的光。我以为天劫里会有。”
光球一缩一震,里面就诞出一群蛇状的电光,扑在茧上撕咬着,急掣地摆尾发力,非要咬下一块不可,旋即又爆碎消散了。
吕延兴趣寡然,主动说要走,“没啥好看的了,我们离远点吧。”
天劫依旧不死不休。两人也帮不上什么忙,一开始还挺关切,后来就开始天南海北海阔天空了,专诸率先跑的题,“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谁?”
“墨非呗。他真是去找小别扭了?也不知道找到没有。”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吕延在说小别扭。
“小别扭是个挺惹人怜爱的人。”
“不仅仅是让人怜爱,她很纯真阳光,善良。”
“我最喜欢看她哭时候的样子。”
“我最喜欢她笑,不协调但是无邪,像个婴儿。”
“你是不是也挺喜欢她的?”
“她喜欢墨非。”
变故来了,轻轻地走来了一个人,白色长袍黑色斗篷腰间系着蓝丝带朗眉星目,左手拎着翠绿的树枝,右手举着金杯,金杯向天,那片失色的云就收进了金杯,金杯朝向光球,光球就剥离了厚厚的一层,也进了杯子。
这人走了。
光球就成了虚弱可怜的气泡,坚持了几下就破了。
燕子归从破茧里爬出来,像只受了伤的流浪狗。虚弱的脸有深深的病态,不是大病后的虚弱,而是带着恶疾出生的婴儿的弱,好像刚刚点起随时可能熄灭的火苗。
他们刚过去,燕子归就摆手,“你们赶紧走吧。”
突然冒出一圈的人,远远包围着,像是一群猎手。
专诸叹了口气,“还是没躲过去。”
原来,渡劫后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这期间的修为连元婴期都不如。不知从何时开始,几个低修为的修真者堵住了一个刚渡劫的大能,趁你病要你命,竟然顺利杀掉了那个大能,摘走了顶上三花。三花可是好东西,三花聚顶方成仙,是大乘修者的精华,有些诸多大用,炼药炼器甚至直接吞服都可。
本以为这几人的不义行为会受到口诛笔伐,谁知竟得到了默认,并且纷纷效仿起来,美之名曰围猎者,有的还形成了组织,更有甚者还形成了贸易。
这些都是专诸刚告诉他的,吕延只能感叹人心不古。
这次的围猎者人数不少。一个手拿拂尘的女道姑嗤笑着,脸上除了两片厚嘴唇看不见别的。一个弱不禁风的瘦子扛着一个长方的盖着黑布的黄金箱子。一个赤裸上身的胖子,满脸的铜钱斑,肚皮上也有一张脸。一个站着睡着了的人,好像还在做梦,嘟囔着梦话。还有两个抵肩站立的人,一个脑袋是刺猬,一个脑袋是猫头鹰。
吕延耸了耸鼻子,闻到一股臭味,“怎么这么臭?”然后看向一个带着铁面具的人,此人必是个年轻人,而且还是这群人的首领。
这句话被误认为嘲讽,得罪了对面一片人。
铁面具指了指燕子归,“把三花给我。”
燕子归虚弱地冷笑:“废什么话,你觉得我可能就范吗?”
铁面具挥了挥手。那个瘦子扛着箱子朝这边慢慢地走了过来。
专诸先站了出来,拔剑在手,意气风发地说道:“总算碰到点有意思的事儿了,拿你试试我的剑!”
瘦子把箱子立着墩在了地上,对专诸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开。专诸指了指自己的剑,意思是问它。
瘦子咧嘴笑了,齿互的熏黄犬牙,好似历来是吃腐肉的,唾液黏丝连连,又抬手做了抹脖子的动作。
那个箱子开始震动。
空间镀上了一层妖异的淡紫色,让人有恐惧感。我的眼前有了幻觉,看见了一些悲惨的事,好像是……酷刑。
从巨坑上面落下一个东西,四爪在箱子上一弹翻身落地,滚了几圈后站了起来,一只大老鼠,扭了扭身子成了天绝,仍是鼠头獐目,后背上背着一个人,通玄。
瘦子收起了笑容,变得慎重了。
“摘桃子?燕子归对你们没用。”
通玄稽首,“老衲不杀生。”
天绝轻轻捋着两撇小胡,“要杀他,先得杀我们俩。”
“你们找死。”
“请赐一死。”
瘦子揭掉了箱子的黑布。这箱子还不能叫做棺材,因为里面的女子还活着。
女子呼吸着,睁着眼睛,身上没有伤痕,却一眼就能确认受过无穷的折磨。怨毒的表情,充满无底的恨的眼睛,空间里更浓的紫色的怨气,这个女人就是怨气的化身。
众人听见一个声音,一个不依赖空间直接响彻脑子里的声音。
天绝和通玄七窍喷血,直挺挺地跌倒在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