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设在客栈后院。
良宵苦短无须细说,吕延虽是生手,却也在梦中做过新郎,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有些事情不用教,况且两情相悦,配合无间。
正所谓食髓而知味,二人足足三日不离床帏。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就算吕延的体质异于常人也消受不起了,眼睛干涩鼻翼红肿胃火烧膛,快成了一具干尸。
不过盼儿的病倒是彻底痊愈了,眼睛清亮亮的,一颦一笑更显女人味道。
当当当的两声敲门,龙五在门外低声道:
“老师,我们该走了。”
吕延有气无力地回道:“是该走了,再不走就死了。”
盼儿噗呲一声笑了,笑得风情万种。
客栈就有密道通往地下城,吕延走路都要扶墙,只得由龙五背着下去。密道黑暗兜兜转转,让盼儿有些害怕,可一进入地下城就惊呆了,这个秘密太惊人,是谁建造了这里?他们是怎样的组织?自己的丈夫又是谁?
吕延告诉她不要想太多,这里只是他们真正的家。
他们的家很大,从正门进入有方厅,通往周围的九个房间。龙五的家就在隔壁。
吕延把龙五喊来,“我的一个朋友要来了,那件事可以办了。”
孟家镜子店的对门本来是一家木器作坊,生意不好不坏,这几日却要搬家了,因为房东不再续租。好在房东还算仁义,同意把西斜街的一处房子留给他们,租金也便宜。
房子一空出来立刻重新装修,坛坛罐罐的搬进去许多,门口挂着药葫芦和坐堂的招牌,原来要开一家医馆。
孟老头这几日意志低迷,懒得理会外面的事,不过要看着对面医馆都支起来了,怎么说也得过去客套客套,近邻不如对门嘛。
进了医馆,只见工匠们还在忙着收尾,却不见这家主人,问了工匠,竟也都不清楚。老头有些纳闷,但也懒得多想,早晚能见到,不急于一时。
又过了一日,大功告成只待开张,吕延领着盼儿来了,原来他就是这里的老板。
这下又引来人们的好奇,看盼儿面带清明,花痴病竟似好了。有人觉得也对,心病还需心药医,巫山云雨治花痴。
盼儿站在镜子店门口,对着里面说道:
“爹,娘,未经二老开恩,女儿不敢入内,我在对面住下了,爹娘随时可来训话。”
老两口的心里像是倒了五味瓶,有悲有喜,又掉了许多眼泪。
如此一来,街坊邻居又有了谈资,这事儿有意思,得慢慢品。
只是医馆还不开张,吕延在等一个人。
又过了两日的正午,一个风尘仆仆的老者走进了医馆,吕延正坐在竹椅上等。
老者满脸皱纹,须发杂乱冗长,身上的衣物也陈旧朴素,神态矍铄但难掩疲惫,哪还像当年那个老当益壮的孙木一。
吕延只说了两个字:“来了?”
“来了。”
“你真的?”
“当然,”孙木一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又指着自己的丹田,“我散了一身的道行,只想做一个凡人,做一个平凡的医者。”
吕延起身敬礼,“你的魄力我不能及,我已准备就绪,明日即可开张,今日接风。”
地下城里,众人列坐。
吕延感慨着,“除了天绝那厮,我的朋友都来了,今日当纵酒放歌。”
孙木一已梳洗完毕,手捋长须说道:“天绝虽功法怪异,从根基上论还是修真者,他不敢过来。”
天吝又问:“老神医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孙木一微笑,“医者有医者的人脉,我医人从不图回报,最终还是破例了。”
专诸却问:“神医为何要散了几千年的道行?”
孙木一轻叹,“由三而二,由二而一,由一得道。不化凡,走不下去了。人生最后的几十年,我就在这度过了。”
众人难免唏嘘,吕延急忙提议喝酒,酒过三巡后都欢愉起来,颇有过节的意思。
第二日,医馆风风光光地开张了,吕延隆重推出孙木一,说自己的疯病和盼儿的花痴就是孙神医治好的,人们半信半疑。
世人没有不生病的,日子久了,孙神医妙手回春的名声传了出去,把那张王李赵四郎中都比了下去。人们也就信了,吕延不疯了,盼儿不痴了。
转眼到了春节,医馆门口挤满了人,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谢恩的。孙木一坐堂不论贵贱,先治病后收钱,富人就多收点,穷人就意思一下。过年了,有的送来了上好药材,有的送来了鸡蛋山货,全凭自愿,孙木一不好拒绝,全都笑纳了。
吕延看着有些恍惚,想起了童年,吕老爷子的庄园里的场景。
这时孟氏来了,径直进了内堂,看着有些发福的盼儿,忍不住泪眼婆娑,嘴唇哆嗦着欲言又止。
盼儿早已显怀了,她扶着腰站起,来到了孟氏面前,抓住了母亲的手,“娘,让我回家过年吧?”
孟氏破涕为笑,这正是老两口的意思,孟老头早在镜子店门口等着了。
阳春三月羊欢草长,盼儿也到了生产的日子。
有孙神医坐镇,产婆的心也定,连吕延也心里有底。生产的过程很顺利,八斤二两!还是个带把的!
吕延看着自己的儿子,兴奋得有些发懵,傻笑着,也不知该说什么。
突然,一声闷雷响彻天宇!
原本晴朗的天空刹那间乌云密布!黑云压城城欲摧,黑云中奔雷滚滚,如同末日到来!所有的声音都被雷声淹没了,包括孩子的哭声。
不止小城如此,阎浮世界所有的天空都是如此,睡中的人有的被震成了傻子,醒着的人有的被震成了疯子,草原之上万马齐喑,山林之中百兽伏首。
这只是在凡人的世界,在所有修真者的所在,黑云不是在天上,而是充斥着天地间,它们肆意地狂虐着,云中的天雷、阴火、赑风屠杀着修真者,凡是弱小的,或化作了飞灰,或烧成了焦炭。
冥神站在阴间看阳间,自语着:
“逆神降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