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山广眼睛微微眯起。
我该怎么对付这三个人?她们会……魔法,我要拿唯物主义的铁拳去打吗?
他这个怪诞想法刚刚冒起,廖佳玲的话一经传来,许山广的眼前就有一阵阴影降临。
那是致密的气压挤压,如同一颗水雷就在自己面门前炸响。
许山广感到脸被车撞了一般,意识涣散了一刻,体内那坚韧的热流再次袭来,让他得以从地上上爬起,还有喘息。
“咳咳咳!”
口吐大量的鲜血,许山广就像吃疼肚子一般,不停呕吐,反胃反酸。
“不对啊,为什么你还没有死,区区人类,为何还能爬起来。”
这是雪袍女孩的声音带着刻意的问题,许山广心中有恨,他想殴打雪袍女孩,但眼睛里也是鲜血,和不知名的结晶颗粒物,根本无法看清人在哪里。
“我弄死你马啊!”
许山广胡乱挥舞着手,可他不知道,他手上的火焰早已熄灭,因为巨大疼痛带来的麻木,让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双手手掌早已在刚刚的第一击中,就被雪袍女孩顺带给削掉。
那是下意识作挡,雪袍女孩脚已经落在了许山广脸上,对于许山广手上十分靠近自己身体的火刃,她还是有些忌惮的,那是同为魔女,廖佳玲的力量。
于是在刚刚那一个瞬间,她的水蓝色发丝无风自动,纠缠在一起,化形为两把寒冰般的刀刃,发出甩鞭一般的斩击,直接将许山广手腕以上尽数断离。断面平滑,干净利落,只有鲜血喷出。
现在,许山广在大量失血,正常人本应死去,雪袍女孩倒没有太过惊讶,因为她知道原因,那是许山广脸上的黄金面具的效用,所以先前的那一击,她就是直接瞄准许山广的脸部去的。
许山广脸部凹陷,眼眶被扭曲的面具给挤裂,舌头露出了下巴,他的鼻骨完全破碎,涓涓细流的水一般的液体正从中流出,那是他的脑脊液,这是很严重的后果,但比上这副已经没有丝毫可以正常描述的部位的人样,也是微不足道了。
许山广以为自己在清楚地说话,实则他已经无法正常开口了。
“咕噜噜……”
当雪袍女孩听到许山广那喉咙深处那含糊不清的声响时,她的黛眉微皱,头上的水蓝色秀发,再次拥有了庞大的生命力,迅速飞扬而起,纠缠在后脑,这次束缚为一条落地的辫子,末端化形为了一把寒冰的巨斧,闪烁着活物一般,脉动的幽蓝色流光。
雪袍女孩发型大变,此刻她秀脸完美无瑕地暴露着,嫩肉的晶莹反光剔透无比。
狂气,自信,以及一丝无比的厌恶,没有人能欣赏到此时秀色可餐的雪袍女孩,她面前唯一站着的男人,不能,也不想,也不会被女孩的魅力所震撼。
许山广,此刻还在咒骂着她,雪袍女孩的厌恶来源于此,她不靠耳朵,就能明白许山广的意思。
“小骚蹄子,老子我今天要干翻你!”
“浪货,老子要干翻你十八代祖宗!”
“没教养的臭婊子,叫老子爸爸!”
这个时候,面对许山广的毫无敬意,雪袍女孩贵为魔女,反而没有暴怒,而是缓缓绕着许山广行径。
这倒不是魔女有了动容,起了善心,只是来了兴致。
雪袍女孩就像打量动物园里的猩猩的游客,发出了开怀的笑声,她憋不住了:“哈哈哈哈,真是有趣,有趣。”
许山广愣了,停止了胡乱地试探,他转身,靠声音寻找雪袍女孩,而雪袍女孩也停了下来,接着,就是没有情面甩头,一个竖劈。
仿佛断头台的闸刀落下,雪袍女孩的寒冰发斧,直接将许山广给从头直到脚,给一刀两断了。
“唉,突然间就没意思了。”
雪袍女孩没有展现丝毫害怕,如此血淋淋的场面,她心中只有玩具坏掉了般的可惜,以及最后胜利者的得意微笑,因为她想到廖佳玲会为此心痛,只要廖佳玲痛苦,她就快活。
“咯咯咯!”
…
“……我这是,死了吗?”
“……没有痛苦,没有悲伤。”
“这里……是哪里?”
天上,是极光一般的光蛇,许山广从黑夜里苏醒过来,他没有走马观花,而是仿佛穿越一般,真切的感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或是因为多次的景色在转眼间发生突变,许山广很快就适应了新环境,他开始盘膝而坐,那是他老年时候养成的习惯,用来思考,只是那时候有dA陪伴。
说到底,许山广也无法分清楚自己是不是又做梦了。
刚刚还是深陷地狱一般的血肉苦痛,现在却获得了空旷的悠久宁静。
“……感受不到丝毫疼痛,甚至仇恨,和扑通扑通的心跳……”
空前绝后的恨意,许山广再也回味不起来了,雪袍女孩狂笑他记忆犹新,但他就像完事后的贤者一般,无欲无求。
许山广意识到这绝对不能继续下去,他感觉这样连活着的感觉都快消失了,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忘记的,这跟那个平行人生没有区别,那个是充实感爆棚,这个是平静感爆棚,都是过之极端,让他感到惶恐不安。
许山广站起身来,视野里尽是黑色,地板也是黑色,就像自己站在了深渊的表面一般,如果说有方向的话,那大概只能跟着天空的那些光蛇了。
归纳了一下光蛇的规律,许山广决定探索这个世界,连续的奇异没有压垮他的理智,反让他越来越熟悉“成熟”这个概念。
成稳而熟练,不是中年人,而是老年人。
许山广心念一动,这电光火石闪起的名为“想要”的欲望被他狠狠地揪住了,他立马顺着感觉行动。
没有驱动力的他正需要这种心绪,他知道没有驱动力的人会怎样,病理上的,会跟那些【多巴胺系统】受损的人一样,精神状态退出【觉醒】,像只行尸走肉,浑噩不觉。
他需要活着的感觉,回到充满活力的状态。
许山广抚摸自己的身体,感受着自己皮肤的柔嫩,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衣物,他的衣服在变化,就像一束不停切换色彩的光。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的脸也在变化,确切点说,是视觉和触觉在不一致,一会能摸到坚硬的金属和潮湿的液体,一会又是鼓囊囊的脸颊,想象力导致的幻觉面貌,由此无法确定下来。
“这绝对是梦,不……把这当作一个游戏,一个游戏,我会出去的,这个游戏,是有结局的。”
许山广不再顺着感觉,而是再次盘膝坐下,人可以和周围的人互动,来协同,合作认识世界,但当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时,无人能提供建议时,孤独的人需要和自己和解,这是人能离群索居的基础,我思故我在,无需旁外之人。
“……这个世界,没有危险,不,这个世界,没有矛盾,这个世界,一成不变!”
许山广猛然睁开双眼,他没有疯掉,而是体会到了感觉之外的神奇,他起身,福灵心至,朝着一方向奔跑,那是天空光蛇稀薄的角落。
“变化!我需要变化!”
漆黑中有看不见的物体,许山广撞到,磕绊感觉刺激多处,让身体生疼,但是越疼他越是兴奋,活着的感觉在重新回来,本该踩空多次的许山广,在这个深渊表面,却如履平地起来。
“真是藏得够深。”
那不是许山广的自言自语,在一个看不见的物体后面,景色突变,许山广一时恍惚,因为他记得,记得这个地下停车场。
就像来到一个房间,一打开门,里面是真实的布景,触手可及的巨大舞台。
许山广之所以记得,是因为他在这里见过一个威风凛凛,飒气如剑的老头,帮他随手解决两个混混,那两个混混,在另一段平行人生,是绑架犯,由此开启了他和廖佳玲的患难与共的情愫。
那个熟悉的老头转身看过来,须发尽白,只是眼神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惊奇。
因为只有一个活人,所以许山广看得仔细,但他更多是激动,不管是真是假,他直接跪地大叫道:“老先生!救救我!”
“有趣,又见面了。”老人抚摸胡须说道。
许山广更加激动,他在这里分不清时间,只一会功夫,他就觉得如隔数十年,如果不是早有两世为人的体验,在这个新世界他根本撑不住。
“老先生,救救我!”
“第二次……也罢,就当是个善缘,我看你天资不错,能一个人求索到太虚,我也感到欣慰……我没有看错人。”
许山广闻言,停止了委屈的抽泣,唯一可以依靠的,却是让他心里一惊,他颤抖地指着老人道:“你是刘老板……你是刘管家,不对,你是刘家辉!”
“哈哈,我刚才还在夸你,精神这么快就要撑不住了吗?我的长相,有问题吗?”
老人背手,微笑地来到许山广头前,他居高临下,暗红色的眼眸倒映着许山广表情不定的脸,将手放在了许山广的天灵盖上。
“我是葬的师兄,天地玄黄的玄!”
“你应该又把他跟我搞混了,你的确知道他在哪……请放心,我会带你出去的,你既然能克服太虚的虚无,你既然又能找到我,也算是天资中上的等级了,师父之名,你若有礼有心,就感受这股一直吸引着你的念,称我,拜我,再次相遇,我便教你,护你。你这次也不必绝望,这次,我照样助你脱困。”
玄睁开红色眸子,他仿佛瞬间年轻几十岁,他看着瞪如铜铃的许山广,微微一笑,带着一丝欣喜若狂,枯槁的手指一用力,这位充满朝气的老人便直接捏爆了许山广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