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速和音速完全是两种事情,讲个大概,音速可以说是经典力学中的速度。而光速呢,它比起速度来说,更应该说成是宇宙的一个性质。”
“不如这么解释吧,人类认知到的速度其实是一种‘错觉’,我们觉得静止是速度为0、运动是速度大于0。但对于整个宇宙而言,静止,即初状态,就是光速,运动的这种状态,才是会小于光速的。”
量子力学课上,没有借助扩音器的女声自然而曼妙地回荡着,穿着黑棉长袖的赵本善坐在高处,听着这带有感情,犹如黄鹂高吟的讲课,却是几乎埋头……最后排的他,昏昏欲睡,即便底下正授业解惑的女老师还是个端庄的美女,容貌俏丽,胸怀比肩E杯,他也是无法掩饰疲倦,忍不住得直打瞌睡。
量子力学的一个波函数就能搞得他头昏眼花,兴趣全无,倒是他一旁的老乡,篮球好队友贾余留,却是听得仔细,握着钢笔,一副认认真真的模样,仿佛量子力学老师讲得不是知识,而是考试题库,让他心血澎湃,金戈铁马。
贾余留眼里是有光的,精神抖擞。端正,挺胸抬头的他都忘了照顾自己的好朋友。他已经忘了,这时候该用胳膊肘戳一戳那头几乎要滑在课桌上的赵本善同学,他该提醒自己旁边的赵本善不要继续睡觉了,毕竟课堂上已经过去一半课时了,老师现在是能一眼明了谁在认真听讲,谁又在干什么与课堂无关的事情。
当面睡觉,对负责任的老师一般而言,犹如杀人父母,平心而论,这可是不能容忍的。
可惜的是,贾余留浑然忘我,他当然在听知识,上课不就是听老师讲课吗?当然他也看那简洁又繁多的物理公式,只不过大都随意一瞥,毕竟全息投影仪打在教室屏幕上的东西,在他的纸质书本上,其实也是有的。他的视线,实际上,多数是在量子力学老师身上逡巡着。
教授量子力学的女老师摆着腰腿,她那乌黑亮丽的头发高高盘起,被一只古色古香的,光彩流转的八凤钗穿过,稳稳插收住,宛若一块精雕细琢过的黑色美玉。
这位40岁的女博士,身上穿着的是一套点翠的现代汉服,低胸无领,胸脯饱满欲出,沟壑深邃如一线天,而低处的一双藕脚,露出的却是高跟凉鞋和丝袜,大概是40d的裤袜,于这古代东方的风情中,点缀出一丝令人无限遐想的现代成熟和美艳。
捆着紫罗兰假花的金丝眼镜,既有博士身份的大气庄重,又有青春少女的俏巧可爱,再往下看粉妆轻施,面容精致姣好,尤其是一双丹凤眼,媚惑天成,勾魂夺魄,眼角虽有一点轻微的鱼尾纹隐现,但这非但没有破坏她的容颜,反而平添上了中年这个时段的女性特有的熟韵,特有的诱惑。
“真是风韵犹存,汉服将凹凸有致的身段尽显无余,而胸前高高的突起则对任何男人都是一股致命的诱惑,真是百看不厌。”
贾余留在砸吧着嘴,好似吃东西一般地低语着,他的心理活动外人自然无从知晓,但和他类似的男同学,可是一数一大把,甚至有一些因为唾液腺的问题,流口水了。
轻微的擦拭声不时响起,毕竟口角流涎真得不雅观,不说让女老师看到,就是附近的女生,自己身边的男同学,那也会是激发羞耻心,是个有道德的人都会悄悄低头,拿手掩饰过去。
量子力学这课,本该像高等数学一样沉闷,但男生们的积极性显然被量子力学老师的花枝乱颠给唤醒了,作为大一新生的他们,个个都是在暑期长假中长期涣散过的,除了他们那个班主任加辅导员的本系专业老师,没有什么课的老师,能让他们提起百倍精神,如此认真的对待。
只要美女老师提问,总会有男生踊跃举手,玩手机的现象没有了,打瞌睡的也就赵本善这个例外,男生们的确没有自觉,他们仿佛回到了小学,小身板的男孩阶段,对讲台上的“科学”好奇,看一切都是目不转睛,对女老师言听计从,为首是瞻,倒是女生们早已察觉到了这份异常,她们早已过了十四岁那青涩懵懂的怀春岁月,她们作为“大姑娘”,自然明白本系的这群良莠不齐的男生,在盯着啥。
他们这一届,他们这一系,真好……
“……这位同学问得好,是叫秦幸惠吧,约翰·塞尔曾说过,‘为什么我们要去符合这个世界?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把‘实在世界’设想为某种我们所创造的东西,因而是某种可以适合于我们的东西?如果全部实在都是一种‘社会构造’,那么有权力的就是我们而不是世界。否定实在论的深层动因不是这个或那个论据,而是一种权力意志,一种控制的欲望,一种深刻持久的怨恨。’,所以说,我们是普通的登山者,不是愚公移山的大人物,更不是建造珠穆朗玛峰的非人事物。”
台下的,已经坐下来的秦幸惠螓首微点,她用白色蕾丝发箍所束的单马尾如柳荡起,大有一副“老师讲得好,老师我听懂了”的好学生姿态。
看在眼里的贾余留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咧了咧嘴,量子力学老师似乎很喜爱秦幸惠,竟然不呆在站台上了,而是径直来到了第一排,走到秦幸惠的面前讲课,都不带露侧身了。
“草,虽然你是我们系花,但也不能这样霸占老师的伟大恩宠啊,一个人独享量子力学老师那竹笋胸怀,那平坦的小腹,靠北,你不会真以为你那平板能比得上老师的身材,单单论屁股,就比你赢得太多了。”
贾余留恶狠狠地看向仰着头的秦幸惠,想象了一下后面的挺翘,量子力学老师则看着她欢声笑语,不再注目他们男生了,而且因为下了讲台,临近课桌,视角原因,他自然再也看不到那双优美,曲线无缺的黑丝大长腿了。
一时间竟然有男生恰巧发出叹气声,而贾余留无声兴叹地靠在椅子上,抱胸歪头。
他怀疑秦幸惠是故意如此,毕竟军训的时候她就很亮眼了,深讨教官们的喜欢,这应该是个心机婊,而他自己那时的才艺表演,可真就是一个笑话,每次集体休息时间,他上去讲笑话,都是尴尬得要死,远不如秦幸惠的唱跳和热舞,引得众人鼓掌,甚至有好事者掏出手机拍摄,记录,发圈。
秦幸惠是个天生的明星,他贾余留比不得。
“怎么了?一脸司马样,不知道得要吓死人。”
赵本善抬起头来,他是惊醒过来的,被贾余留给吵醒了,毕竟贾余留在抖腿,带动了他这一排,那振动似乎表露出一种好胜的焦虑,这如何不让他苏醒。
看着贾余留有些装逼的姿势,赵本善不解地继续问道:“呦,你这是准备举手问问题了吗?”
“你才问问题呢?谁会举手啊,那将是本系所有男人的公敌,除非你成绩是咱系里排名前十,那谁也挑不纰漏,谁也不敢说个不是。”贾余留头也不动地轻语着,他与赵本善这般“交头接耳”惯了,在英语课上就是如此私语,并不会让对方听不明白。
“就这么急找女朋友吗?演戏很麻烦的,何必劳累自己,考虑这考虑那的。”赵本善声音倒是有点大,据他所言,他从小读书朗朗习惯了,所以生活中那是嗓门挺难压的,自有一股书生的“浩然正气”在胸。
贾余留斜睨了揉了揉眼的赵本善一下,随后动了动嘴:“你才找女朋友呢?我只是在看老师,量子力学老师你不也觉得漂亮吗?那会你不比我还勤快,热衷于表现自己……对啊,今天你怎么会这么累呢?简直不像以前那个努力耕耘的老牛了。”
“如实招来,说,你是不是出去干大事情了?”
赵本善眯起眼,小打哈欠回应贾余留道:“干啥,我能干啥,我宁愿去网吧通宵也懒得出校园,你以为我像你那么有钱,开房啊?”
贾余留讪笑:“好好,我不该对你发脾气,说吧,你昨天咋了?今天怎么这么嗜睡,上午也就罢了,下午还这样。”
“没啥,谢你关心了,我就是想学习上的事,你知道的,我在备考公务员。”
“哦……那要不讲个笑话给你提提神,瞧你萎得,感觉被狐狸精压床了一般。”
赵本善抹了抹自己的脸,对穷追不舍的贾余留皱眉道:“我精气神有这么不堪吗?是沉迷女色的样子?”
“黑眼圈都出来了,就差流鼻血了,你说呢?”贾余留嘴角上扬。
“屁话多,你笑话呢,笑话小王子,别憋了。”
“好,现在开始,你听着,我呢,有一个亲戚,29岁,女,暂时失业了,没什么技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很迷茫,这人生,试问怎么办?”
“结婚。”
“你别抢答啊。”
“哦,好吧,那你继续。”
“呵,还继续啥,原因是什么呢?是因为结婚就可以要100万彩礼,这样就可以先把欠债还了。”
“其次要房产加名,不怕失业了没地方住,再次要老公工资卡上交,这样你每个月就有了固定收入。”
“然后是生孩子,母凭子贵,而且这是天生的技术,不用学。”
“最后,等经济形势好转了,就去离婚,熬过离婚冷静期后,出来还是一个好女孩,夜场小公主。”
贾余留讲完,赵本善露出附和的笑容,旋即摇了摇头,他道:“你这笑话太简陋了,语文老师会问:‘细节呢?’”
“数学老师:‘过程呢?’”
“英语老师:‘声音呢?’”
“地理老师:‘位置呢?’”
“美术老师:‘画面呢?’”
“物理老师:‘实践呢?’”
“化学老师:‘反应呢?’”
“政治老师:‘思想呢?’”
“历史老师:‘记录呢?’”
“体育老师:‘我课呢?’”
“班主任:‘你未来呢?’”
“而生物老师,则会最后一个跳出来,她会质问你:‘孩子,谁的?’”
贾余留愣了愣,然后尴尬地傻笑了几下,他摸了摸他下巴的胡渣子,显然觉得赵本善的很有趣,并且发起呆,似乎在回味里面的笑点,需要时间消化,记忆。
赵本善没有再说,他张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平静地看向下方,注视那前呼后仰,笑魇如花的量子力学老师,底下的秦幸惠还在那点头,摇晃着她那长长的单马尾,犹如拨浪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