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
谢清韵的活基本上都干完了,这会儿正坐在清琬对面。
流水一样的精美菜肴进入这间房间,清琬开心的同时也忍不住担心:“你不会到时候我快吃完了你就跟人家说我不付账然后让我娘来找我吧?”
谢清韵喜欢告黑状是在整个私塾里出了名的,清琬会有这样的担心也是情有可原。
谢清韵不由得黑了脸:“我要是真这么做了,你尽管到私塾说我,谢某绝无二话。”
清琬这才放下心,心里却嘀咕:装什么大人呢,还谢某。
提着的心一旦放下来,看着这一桌子的饭菜,清琬两眼发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厨房的厨子知道这是少东家要的招待人用的,也牟足了劲儿,想让少东家长长脸。不但饭菜精心准备,在摆盘上也花了很多心思,让清琬心里直呼这顿宰的值。
“那我就开吃了啊,你可答应我了,这顿你请。”清琬开始有点不放心,开吃之前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谢清韵直接拿起筷子夹了菜到自己碗里,吃了两口这才说到:“我也吃了,要说这饭也不全是你吃的,找不到你头上,这下可以吃了吧?”
清琬欢喜地点点头,也不跟谢清韵见外,一手保护好自己的袖子,另一只手去夹菜。
有的菜离得远了,谢清韵看到她想吃,也纡尊降贵地给她夹。
清琬吃的根本没时间说话,只能给他递一个“你小子上道”的眼神。
谢清韵开始对传闻产生怀疑:究竟是谁传着说这是个难得一见的魏氏淑女?换身衣服,这明明就是个混迹市井的女流氓!
这一餐吃完,清琬看着桌子上还剩了大半的饭菜,目露可惜:“唉,要不是吃不完……”
十五岁的小姑娘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哪有大胃口,顶多也是一道尝两口。
即使也有谢清韵,但这从小就在酒楼里长大的少爷胃口刁得很,也是几筷子就放下了。
见清琬这模样,他道:“无碍,想继续吃带回家打包就是了,总归用的都是公筷,菜品还是干净的。”
清琬摇摇头,她还是心里有杆秤的:“我今天到此来带着我娘的奸细,今日回去恐怕就少不了交代,要是还连吃带拿,我娘非得打烂我屁股不可。”
谢清韵因她的话,冰封的俊雅裂开一道缝隙。
他眼角微弯,揶揄一句:“没想到在外面揪着别人不放的魏姑娘竟然也会害怕在家挨打。”
“害怕怎么了?你挨打就不害怕?”清琬不觉得自己害怕有问题,“再说了,读书是让我明事理的,不是让我受了欺负还忍气吞声的。”
这话说的在理。
谢清韵没什么好继续说的,只好站起身:“那这些菜就都撤了吧。”
像这种干净的废菜一般都是赏了手下的下人或者是小二还有厨房帮工,不会直接倒掉,但是清琬以为他是想直接倒进泔水桶,急的一下子拉住他的手:“别扔!”
谢清韵好笑的看着她:“那你说,不扔怎么办?让你拎回家挨骂?”
清琬其实也没什么好办法,心里权衡一番,做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不行……那我下午不出去玩了,我能吃多少吃多少吧,不能都浪费了。”
谢清韵也不继续逗她,当着她的面都赏了下人,转过脸看着清琬眼巴巴的表情,他问:“怎么了?”
“谢老三,你们酒楼还找下人吗?”清琬觉得当个下人也不错,起码还有不定时的美食可以吃。
“不能,现在还不是我当家做主。”谢清韵这么说着,却看着她,“不过你可以跟我打好关系,说不定过两年我就偷偷给你开个后门把你塞进来。”
谢清韵明显感觉到自己说出这话之后清琬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同了。
“怎么,觉得我徇私不公平?”
“没有,我觉得您非常的通情达理,嗯,知人善任。”
谢清韵不知道自己通的是哪门子情,知得是什么理,不过看清琬这就要离开,他想了想,说:“我今日酒楼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可以一道出游,我请客。”
清琬却摇摇头:“已经免费蹭了一顿饭,哪里再好意思让你破费。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这是夫子教过的话,也是我娘一直教我的。今天已经麻烦你很多了,谢谢你。”
她行了一礼转身离开。谢清韵站在原地,看着清琬身边在出了酒楼之后立刻跟上了一个婢女,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吃食,有几样还是桃果街的特色,显然是在进酒楼之前就已经去桃果街花了不少钱。
他突然笑了一下,不是那种微微的扬唇,也不是眉眼舒展,而是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愉悦的气息,连头发丝都飞舞着,显露出少年的意气来。
和站在柜台里算账的那个老成的掌柜不同,这个,好像才是他真正的灵魂。
————
街上雨丝连绵,像是情人难舍难分的亲吻交缠。
清琬那天回家的时候不知道魏母去哪了,自己在庆幸逃过一劫的时候,全然不知荷叶已经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都报告给了魏母。
“这个谢老三,以为自己长了一副好容貌就想来勾引我家琬琬,也不看看他们家里是什么地位水平!”
魏母面色不虞,复又看向荷叶:“他们还说什么了?”
荷叶本是被小二带到一处下人休息的地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上楼看看。魏母让自己盯着清琬的一举一动,自己已经惹了正经主子的不喜,要是这根大腿还没抱好的话,那自己今后在魏家的生存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所以冒着清琬生气的危险,自己问了小二上楼,把清琬和谢清韵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回来报告的时候,魏母对小孩子家家的放屁不放屁完全不在意,谢清韵的一番话倒是让她敏锐的嗅到一些苗头。
历代商贾富庶,瞧不起书生穷腐;书香之家清雅正派,又看不上万贯的铜臭狡黠。
魏家也是这样。
尽管谢家发迹之后铺路盖桥,搭棚施粥,为五和镇的百姓们添了不少福利,但是客气归客气,在大人物家里吃席,魏父是绝对不会和谢家人坐在一起的。
魏母更是厌恶,避开清琬把谢清韵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过家里是开菜馆的,满身油烟的庖丁也妄求佳丽,实在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