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天,胡参将那边就递过来消息,护卫营的院子已经空出来了,可以随时搬进去了。郑夫人这几天也把家伙什儿收拾的差不多了。
还特意去找了算命批八字的帮忙看了日子,选了个宜搬家黄道吉日,有句俗语是怎么说的来着“破家值万贯”,何况郑家并不破,一年多的日子里也添置了不少东西。
此次搬入县主府,原在县主府跟过来侍候的婢女也要跟回去,郑夫人只带着单嬷嬷和紫鸢二人,郑水月只带着追风一人。
剩余的除了留在郑宅看家护院,照顾保护以后在这里生活学习的孩子的人,其余的护卫都要搬到护卫营的院子去住。
搬入县主府的人虽然没几个,但东西是真的多,光是聘礼嫁妆就垒满了四五辆牛车,再加上郑家母子的,整个是一个浩浩荡荡的车队。
路上有百姓见着热闹非要在路边围着,一个简单的搬家瞬间话题度上升,都在好奇郑家是要做什么,不是刚成亲不足一个月嘛,
这是要去哪里?直到目送车队进了护卫营范围,百姓们就不好再跟进去了,毕竟那边可不是公共区域,会被撵出来的。
昌平县的现任县令吴志刚是南辰王指派,陛下任命过来的一个清流官宦,怎么说是清流呢?因为这么说好听啊。
人呢,算是贫寒出身,幼时失怙,被寡母辛苦养大,万幸母亲刚强,将他培育成才。
但言传身教下来的孩子秉性也是过于刚直。
苦读多年一朝中第,入朝为官后却不懂得逢迎、圆滑,被同僚排挤的不行,还好性子够韧,咬着牙硬撑着,终于撑到了被南辰王注意到。
说来也是他运气还算不错,正逢昌平县上任县令落马,朝中没有官员愿意前来赴任,毕竟当地是县主的封地,
县令本就不是大官,上头还有个县主压着,对未来有野心的官员来说,来这里就是被流放的,永无出头之地了,所以南辰王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继任者。
吴志刚能入南辰王的眼还是因为其他官员吐槽他的执拗的脾气被路过的南辰王听到了,才上了心。
南辰王知道苏青不想管事儿,所以要派过来的人必须是干实事的,人品不说贵重但也不能是浮躁耍滑的,南辰王使人调查了一圈,觉得他很适合昌平县。
一来家中只有一个母亲,并无其他族人亲眷,来出任也算是无所牵挂。
二来是因为母亲正直刚强,教导出来的孩子虽不圆滑但绝不会祸害百姓。
最重要的一点,吴志刚被排挤,也需要一个远离的契机,他应该会珍惜到昌平县的生活。
综合考量下来,就有了昌平县的吴县令,还别说,南辰王眼光确实独到,自从他来了,苏青是体会最深的。
当地的富户因为被她收拾了一次,到底是老实了许久,新任县令一到,那些人又有些活泛起来,想着官商勾结。
却不曾想这是块硬骨头,好处没捞到,差点把牙给崩了,吴志刚本没将注意力放在这些商贾富户的身上,只想着民计民生。
不曾想,县里的百姓生活还算不错,朝廷没有过多的税收,县主这边也没有搜刮民脂民膏,他也想着做好分内事就行。
但那几家富户想请他为商铺保驾护航的做法招的他生出查账的想法,苏青也不是个省油的,听到消息就把之前搜集到的偷税漏税避税的证据递了过去。
吴县令入职后的一大政绩一下子就有了着落,经过这一事,苏青觉得这个县令是个做实事的,不错;当地商贾富户觉得这个县令一根筋,还是不要往前凑了。
吴县令觉得县主挺好,不插手县政庶务,以后他的工作很方便展开,又没有人排挤,很是顺心。
今日听说县主嫁人后不过一个月就举家搬回了县主府,还以为是跟夫家闹了什么矛盾,于是到县主府登门拜见。
苏青虽然跟他打交道不多,但也觉得这是个好官,因此赶紧将人请进了主院书房。
吴县令不会拐弯抹角,直接就问出心中疑惑,苏青失笑,道“吴县令不必担心,我和夫家感情还不错。
此次搬家不是我一人搬回来了,是我的婆母与夫君一同过来的,原来的郑宅我准备用来教养一些孤女,想着教些一技之长,日后也能有个出路。”
吴县令听后也觉得此法可行,他算是清官,手上没什么多余的银钱,这种事官府来做也不好,万一监管不到位反而会害了那些孤女,
既然县主来做,至少孩子们的安全是有保障的,便道“不知下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苏青也不跟他客气“官府的人员信息是最全的,麻烦吴大人帮忙找找看,女孩子最好八九岁甚至更小的都行,只收孤儿,消息尽量不泄露,免得被人钻空子。”
吴县令点头,“县主放心,下官一定会仔细筛选的。”
吴县令离开后,阮师傅过来看苏青,自从苏青嫁人,阮师傅也觉得离开付家堡日久,有些想念,就和儿子去探亲了。
这刚回来没两天就听叶秋云说要收养孤女,教些草药知识,准备培养女医,她也想动一动,但是除了武艺其他的她也不会啊。
所以干脆就直接过来找苏青,道“青青,听说你想培养女医,就连女红、厨艺也有嬷嬷们教,我可不可以也做个夫子,教教防身术?”
苏青笑道“只要阮师傅愿意受累,我倒是求之不得呢。今日县令答应我帮忙找合适的人,待到人都找的差不多了,几位夫子就可以入驻郑宅了。
不过阮师傅,你是想要去学堂跟郑师傅一起住,还是你独自住在郑宅?”
阮师傅想了想道“到时候再看吧,若是收到的孩子少我就住在郑宅,要是孩子收得多,我就去学堂住,正好可以跟秀珍做个伴。”
在吴县令的帮助下,不过是三五天就送过来十二三个女孩,苏青很好奇为什么这么多孩子沦为乞儿,是身体有缺陷还是什么?
但实际上看到人才发现,并没有发现缺陷,大都是饥饿导致的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单嬷嬷也给检查过了,并无隐疾。
苏青去问吴县令原因,吴县令道“大家都想要儿子,家境一般的甚至是贫困的怎么能养的起那么多孩子?
这些流浪的还算是家人和善的。至少是养了几年才丢弃的,更有甚者,还有刚出生一看是女孩儿就直接扔掉了,但这种事官府没有办法出面管,也不能管。
若是管了一次,以后那些人就敢把自己不想养的孩子丢到县衙门口来,你管吧,人力财力物力耗费甚巨,不管吧,心里又过意不去。
就算给养活了,弄不好等到孩子懂事了,能干活了,那些黑心肝的就直接过来摘桃子。
本朝以仁孝治国,一个孝道,哪怕是自己丢掉的孩子,那也是逃不开世人的口诛笔伐,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真的做不得。”
苏青震惊“那我收养的这些也会面临这些问题吗?”
吴县令摇摇头,“这些人县衙并未出手干预啊,只是出面以正当方式让她们自卖自身罢了,奴籍的人就再也无父无母了,只有主人。
若是县主不需要她们的为奴为婢,待到成年后给一纸解契书,不止成全了主仆情谊,有了这份契书在手,即使是生身父母也不被律法承认。”
苏青点头,“谢谢吴大人考虑周全,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吴大人也不必客气。”
吴县令点头应下,亲送苏青离府。
吴县令回到书房还未坐下,其母便过了来,“儿啊,县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吴县令忙扶着母亲坐下后,方才在旁边的凳子上坐好,将苏青收养孤女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吴母感叹“县主人不错,有善心,看来你到这里来为官的选择是对的,你性子耿直,其实不太适合官场,
但是你天生就不是种地的料,不读书为官还能如何?哪怕是做个教书的夫子,也是要幽默风趣的才更得学子喜爱,你跟木头似的,就不要去霍霍别人家的孩子了。
昌平县虽然偏远,但民风淳朴,看看你这来了有两年了吧,也没什么大案子,不过是些劝课农桑的基础活计,看看你这精神都比之前好多了。”
吴县令点头,“母亲说的没错,以儿子的性格,能为一方父母官,不出冤假错案,安然到老就已经很是足够了。
就是苦了母亲,儿子无甚志向,母亲辛苦操劳了前半生,这后半生还要清贫度日,没让母亲享福是儿子不孝。”
吴母握住自家儿子的手,道“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了,娘不用再下地干活,不用再浆洗赚银钱,吃得饱,穿得暖,有温暖的屋子住,哪里算得上清贫?
现如今只要再解决了你的终身大事,娘就真的了无遗憾了。”
吴县令苦笑“儿子这性子不讨喜,哪有女子愿意嫁给我的?以后再说吧。”
吴母却心中有了盘算,给自家儿子送了茶点就自己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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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苏青在门外看着自家堂屋中的老妇人时,心中是懵逼的,这是什么状况,这是谁家的人?
她侧头问向庞妈妈“她怎么直接进来了?是拿着谁的帖子?”
庞妈妈笑道“拿着吴县令的名帖来的,说是县令的母亲。”
“吴大人?”
苏青进入堂屋,对着老妇人行了一个晚辈礼,道“您是吴大人的母亲?不是找我所为何事?”
吴夫人见到苏青,连忙起身回了一礼,道“我家原也是读书人家,虽然未出过什么大员,但也入过仕的。
后来家道中落,只有我这一个寡妇带着儿子,我知道若是安于过农户的生活,家中余财也够捱到志刚长大成人。
但我不甘心啊,拼着一口气,供着志刚读书,好在志刚也不曾让我失望,到底是考出来了,
但我家家底太薄,志刚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却一直未曾娶妻,以前是在京中,京中贵人多,我儿子还受排挤,娶不到妻子也就罢了,
现如今到了昌平县两年了,也依旧无人问津,作为母亲,自家儿子再多的不好那也是好的,更何况他的人品并无瑕疵。
老妇今日冒昧上门拜访县主,就是想问问看,县主府里女子众多,能不能给我家志刚选个媳妇儿?
这孩子脑子一根筋,不懂得甜言蜜语,也不会主动的心疼人,只要有能干会管家又不嫌弃他是个木头的就行。”
苏青……“大娘,您老还真的看的起我~,既然您都找到我门上来了,这面子总归是要给的,您家对媳妇儿的要求是什么?”
吴夫人闻言特别开心,“只要是好孩子,懂事讲理,心疼我家志刚能跟他好好过日子的就行。”
苏青又问“我这里都是些婢女,身份上您家可会嫌弃?”
吴夫人摇头“我是苦惯了的,女子生存不易,能进县主府做婢女就已经很厉害了,没点能力的想进来做婢女还不能够呢,不嫌弃,不嫌弃的。”
“吴大人毕竟是官身,可以娶到身份更高的女子的。”苏青道
吴夫人摇摇头“世家、富户人家的姑娘哪一个不是娇养着长大的?自家孩子自家懂,那样的妻子和他是过不到一起的,他还是适合比较务实的。”
苏青点头,“那好吧,您稍坐,我先去找她们问问,庞嬷嬷给吴夫人上茶和点心。”
庞嬷嬷应下,苏青去了后院找到叶秋云。“娘,吴县令的母亲上门来想给他找个妻子,请我帮忙介绍,
您看可方便把咱家未婚的适龄的女子都叫过来,我先问问看,如若有人有意思的,可以让吴夫人选选,毕竟是人生大事,总得双方都满意才好。”
叶秋云的兴致也起来了,叫上了亲家母,积极的参与到拉郎配的环节中。
县主府的婢女平日里看着不多,这聚在一起也有二十几个人是适龄无婚配的。大家虽然都在疑惑今日为何这么大的阵仗,但全场无人交头接耳,苏青很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