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还是家里好啊!”阿婉浸泡在澡盆里,在洗去山下的尘土同时,也涤去种种前尘过往;滚热的水舒服得直让她由衷感慨。
那可不么,至少山下没有我这等冰雪聪明、善解人意的灵兽呀!帕鲁心里自夸一句,把一片葡萄皮节俭的塞进嘴里,然后才含混对阿婉说:“张嘴!”
“啊——”阿婉懒懒张嘴,除此之外连脑袋都不带动分毫的。
咚!一颗葡萄球丢进她的嘴里,她噙笑把嘴巴合上,舌头和上鹗夹住果肉,瞬间挤出酸甜奶香的果汁……
虽然从整治易牙、无亏到现在,也不过小半个时辰,但在阿婉看来却像过了好久好久。
出于潜意识的自我保护,她试着给山上、山下化开界限,防止在山下的心情侵蚀了独属于山上的美好。但因为见识了太多的因还果报,在她心里,还是遏制不住的产生了一个叫她自己都不敢想象答案的疑惑:如果真的有天道存在,如果天地万物都逃不出兴衰荣辱的交替,那么她的调鼎坊又会不会侥幸成为一个例外?
格嘣!阿婉咬碎嘴里仅剩的葡萄籽,适时停止这个危险问题的继续思考。她把葡萄籽咽了下去,连同那些也叫她感到不适的疑惑。
“说吧!你今儿这么殷勤陪我干嘛?又是剥葡萄、又是递东西的,往日里你可不是这样!”阿婉随手接过帕鲁递过来的棉巾,缠在身上从水里出来。她望着这只眼睛带笑的狡猾小兽问道,尽管心里已猜出八九分。
“好婉婉,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住你!”帕鲁摇着脑袋拍打着尾巴道:“自从你修习御心惑术有了自保能力以后,你就不再和我亲近了。做饭和陶昕一起,下山和陶昕一起,采办食材也和陶昕一起……我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却又不敢声张啊!所以,这次你去参加仙界的厨艺大赛,能不能叫我跟你一起啊?”
阿婉嫌弃的看它一眼,也不知是谁,为了调鼎坊里的各种安逸,次次回绝自己的下山邀请,现在居然还有脸倒打一耙?!
帕鲁心知肚明阿婉的嫌弃,还厚着脸皮装做懵懂无知:“拜托啦,好不好?我保证跟着你乖乖的,绝不给你找任何麻烦!”
“好啦!答应你啦,赶紧起开吧!”也不知这厨艺大赛有什么好的,值当一只灵兽如此卑躬屈膝?阿婉无奈又好笑的看着帕鲁两只小爪勾在她的衣襟上,一双月牙眼睛水汪汪的望着她,终于心里一软答应下来。
“啪噜!太好啦!太好啦!”帕鲁从阿婉的棉巾上一松爪,骨碌滚到地上,四只手爪并用的欢呼着。
……
阿婉屋里的欢声笑语像碎珠散玉般泻到窗外,传到隔壁的陶昕耳朵里,更惹得他一阵烦躁——他在调鼎坊这么长时间,每天晚上做菜就像是吃饭、睡觉般自然,没想到因为脚上的一点小伤,竟被白裔和阿婉联合架空——他不用去厨间做饭,简直无所适从!
“走啦,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说不定今晚还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好事等着不做饭的陶大厨呢!”白裔推开房门,看陶昕一副想要咬人的模样,马上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但言语里还是隐约可以听出幸灾乐祸的意味。
“要不,我同你一起过去迎客?”陶昕神经大条的略过白裔话里的深意,直接联想到另一种消磨时间的可能。
“这个……”白裔可不想看到陶昕把客人气的七窍生烟,所以内心里并不支持他的决定。“你要是想去当然没有问题,只是,你介不介意被各位客人看到你受伤的惨状……”
“哦!那还是算了!”陶昕马上又否定了这个决定——他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可是如果他不在厨房,又不在大厅,那今晚的时间该有多难熬!
白裔似乎看出了陶昕的心事,蹙眉沉吟一刻:“要不这样吧,你……”白裔附在陶昕耳边一阵小声低语。
“喂,我可是调鼎坊的掌勺!你就叫我做这等事?!”陶昕一听就不乐意了,他皱着眉想要回绝。
“这可只动动手就好啦,又不用你动脚,你只需稳坐在柜台后看着他们就好啦。况且,这也是你作庖厨的一部分啊,你怎么能私心里有高低贵贱的等级划分呢?”白裔早就打好了算盘,所以说辞也是一套一套的。
陶昕心里一阵迟疑:倘若他拒绝了,今夜就只能在后院和卧室间晃悠了。这么一想怎么感觉那么悲惨呢?
“你不乐意?那就当我没说吧!天儿也不早了,我该出门招呼客人了!”白裔眼见的陶昕神情松动,故意以退为进道。
“诶诶诶!”陶昕无奈又屈辱的答应:“就照你所说吧!”
伴随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散,天色终于暗了下来。阿婉一想到自己要一个人占着整间厨房,就觉得又兴奋又寂寞。她急匆匆的进到厨房里,正听到南大堂里响起人声。
“对!就是这里!你坐正了看看,怎么样?能轻松看到全场每一位客人吧?”白裔声音最先响起。
“可以!就这样吧!那劳烦你去厨房里取些硬质的食材吧?”陶昕随后回应道。
阿婉扭头看着南大堂的门口方向,果然见白裔匆匆而来。他进到厨房里径直走向了多宝格架,在里边一通翻腾,抓了几捧乳玉果放到盆里又准备转身离开。
“掌柜的,你和陶哥哥这是准备做什么呢?”阿婉终于控制不住好奇问道。
“废物利用吧!早几千年,你陶哥哥就采摘了这些果子回来。虽然它外观看着莹润可爱,但味道实在不算太好。过去这么些年,也没见下去几粒。剩下的这些虽然不坏,但占地方啊!所以我跟你陶哥哥商量,叫他把这些果子都用掉。”
用掉?怎么个用掉法呢?阿婉听了白裔的话依旧模模糊糊,心里的好奇愈发浓重。就在她想再追问白裔几句时,北大堂里突然响起一阵悦耳的二胡声响。那声音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听着就觉得阔朗大气、沉静从容,一时间,阿婉竟沉迷其中,错过了追问白裔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