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鲁因为有事耽搁,一直待在凌霄宫里。直到夜幕沉沉,他才赶了回来。
他见阿婉还未休息,两只手托着腮坐在大堂的桌子上,一双眼睛还在昏暗的灯光下发着幽光,不禁有些诧异。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睡不着!”阿婉筹谋着大计,兴奋的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她本来只想着敷衍的回答帕鲁一句,但怕他担心自己的行踪,只好又补充道:“明后几日我不在家,今日进账的药丹都放在置物架的最下边,你自己节省着点吃。”
“不在?你为什么不在?还接连几日?”他和阮离今日被玉帝安排帮如来抄佛经,一整日都未出门,所以还不知道宦璃娶亲这件大事。
“我去紫府准备宴席。”阿婉说得理所当然。
“紫府?”阿婉不在这段儿日子,帕鲁心里一直惴惴的。他直觉这玄洲就像暴雨将至的海面,平静里蓄积着毁天坼地的力量。他不欲多事,更不想阿婉出什么意外,所以一听阿婉的话,火气蹭一下冒上来。
“你是有多缺药丹,竟然敢把主意打到紫府?不要命了么?不许去!”
“这不关药丹的事好不好?”阿婉无力的朝天翻个白眼,而后才不平的争辩道:“是无味!无味亲自来烟火灶传玉帝口谕,叫我同他一起为宦璃的婚宴做菜。你当我乐意去啊?”
无味?玉帝?宦璃?婚宴?
帕鲁被接二连三出现的词汇砸中,一时间都有些怀疑自己幻听了。
玉帝的气消了?云齐的各种限制性惩罚都未解除,他会轻易放过阿婉?
宦璃对白瑕死心了?他这般身份的帝君什么时候学会行事低调了?这和他叫阿婉做宴本身有些矛盾呀!
还有他那个即将迎娶过门的妻子,该不会就是白瑕吧?不管是与不是,阿婉去做宴席,都有些不合常理呀!
阿婉见帕鲁许久无言,一副思前想后、如履薄冰的模样,心里觉得温暖之余,终究不大落忍,遂决定把计划的一小部分告诉他作为安慰。
“我……我是想趁此机会混水摸鱼,再去紫府找一遍我的娘亲!”
“嗯。”帕鲁心不在焉的应和一声,心里越发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儿。
上次宦璃不在,阿婉去紫府都没任何斩获;这次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还能出乎意料的发现点什么?完全不可能呀!
就算是玉帝旨意差遣,阿婉的表现也太反常了!她为什么没有丝毫反感或抵制的情绪?眼睛里的那抹算计又是为了什么?
……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遂决计先安抚下阿婉,再去请救兵帮忙。
“赶紧歇息去吧!你寻找娘亲也不过是在紫府各处寻找,哪里用得着枯坐大堂筹谋什么!”
“嗯!”阿婉也如他般敷衍答应一声,身子却不肯从椅子上挪开。
帕鲁望着跳跃的烛光,突然想起刚刚一直纠结、却未想起的问题。
“新娘——宦璃的新娘是谁?”
阿婉没料到临了都要结束问话的时候,帕鲁又想起这么细节的问题。她抬头看一眼他,又飞快把眼睛挪开。
“你一个大男人成天都在想些什么?不知道避嫌么?问这种问题。”
“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快说说看,他俩到底般配不般配?”帕鲁见阿婉避而不答,不惜自黑叫她放下戒心。
“呃,”阿婉一头黑线,闹了半天,最后这个问题竟是帕鲁心血来潮问出的!亏她还那么小心翼翼!
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装出混不在意的模样:“挺般配的……新娘说来你也认识,就是那个琴卿呀!”
“哦——”帕鲁笑容刹时收敛,把心事沉沉的阿婉吓了一跳。
他不理阿婉的戒备,一屁.股在她对面坐定,一双眼睛盯紧了阿婉的眼眸,试图由此望进她的心底最深处:“老实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阿婉像见鬼一般,唰的一声从椅子上起身,“我不懂你在瞎说什么!”
“你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帕鲁见阿婉终于回到自己的卧室,这才对着她的背影轻声呢喃一句。
窗子上,阿婉的剪影有些瘦削。虽然只是看不见表情的漆黑一片,帕鲁也从中清楚的解读出不安、焦躁和兴奋。
老天!这到底是要发生什么样的大事儿?!又和宦璃的婚宴有什么关系?
……
四更天,阿婉的剪影终于从窗子上消失了。帕鲁听着均匀而微弱的鼾声,终于放下心来。
他悄悄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急匆匆的赶往南天门的方向。
南天门外,幽蓝的流光星海微光映着汉白玉的高大拱门,看着既静谧又森严。
不同于往日轮值的松散,今日增长、持国、多闻、广目四位天王全都镇守在门口,在他们的身后数万天兵把南天门围的严严实实;在他们的前边,还有星星落落几位神仙在排队等候过关。
轮到帕鲁时,他提脚就要过门,却被增长天王给一把拉住:“诶,回来,帕老弟!”
唰!所有天兵随着增长天王的这声低喝,整齐划一的把矛头指向了帕鲁。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帕鲁不悦的挣开增长天王,指着还未走远的轻航道人说:“凭什么他就能过去,而我就不行?!”
“诶,无妨!”增长天王挥手叫天兵们收了寒光闪耀、杀气腾腾的兵器,而后才和颜悦色的解释道:“那是因为他有能通过的通关度牒啊!”
“度牒?那是个什么东西?往常怎么没见你们讨要?”
增长天王见帕鲁后边的神仙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只好把他拉到一边儿:“往常没有什么急务,自然也就不需要那种东西了。但今时不同往日啊,你没听说吗?昨夜玉帝的后天灵宝被盗,整个玄洲连夜封锁起来……若是谁想从各天门通过,必须有玉帝亲笔所写的通关度牒!”
怎么越着急越出乱子啊?这若耽搁下去,阿婉先一步得了度牒而去,自己这番忙活不就全作废了?!陶歆跺一跺脚,转身又朝凌霄宫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