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也出发吧?”小白望一眼窗外依旧灿烂的午后阳光,而后郑重对小刀说道。
“嗯,我去叫孟姜女!”小刀说着就要转去后院。
“等等!”小白把一个戒指套在小刀手上,“记得趁她不注意,也把阿婉带出来!”
小刀点头而去,不大会儿功夫,孟姜女出来了。她肩上背着给范喜良做的几身冬衣,怀里还揣着半尺来厚的烙饼。虽然她眼睛红红的,但上到脸颊、头发下到衣裙鞋袜,明显可以看得出是花费时间打理过的。
“那位活神仙来了?”她四下里张望着问,声音里遮掩不住的紧张。
“他有事,可能来不了了。”小刀这句话才说出,她的眼神随即暗淡下来。
“不过没关系,”小白瞪小刀一眼,责怪他嘴快惹事,截住了他的话又往下接着说道:“他给了我龟印,要我自去治粟司衙打探你相公所在的行伍……”
“那你问到了吗?”她满怀期待,一双手抱紧了粗布包裹的饼摞。
“当然了,咱们现在就去找他!”小白说着在门口挂上打烊的牌子,而后第一个走了出去。
呼——一阵风裹挟着黄土而来,瞬间扑在他的脸上。
“噗!好大的风呀!赶紧关窗收衣服啦!”路上的行人说着加快了步伐。
“啧——刚天儿还好好的呢,怎么一会儿功夫就起了妖风?”对面酒楼的小二边关门窗边嘟囔着抱怨。
可不就是妖风吗?!小白回头看一眼最后出来的小刀,见他给自己比一个一切妥当的手势,这才顶着风上了街角备好的马车。
一路风驰电掣,一路颠沛流离,就在孟姜女的骨头架子被晃散前,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诶,快看!看那里!”
孟姜女才踉跄着下了马车,就见高大的城墙底下,一群人在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她吓的呼吸一滞,连身子都变的紧绷起来。难道她有什么地方叫他们觉着奇怪?还是说他们知道她是来千里寻夫的?总不会是她的夫君真出了什么事吧?她心里一团糟乱,却听他们接着又道:
“咦,那好像是条盘龙吧?”
“什么,那分明就个手掌的模样!”
她转头望向她的身后,却见乌云遮蔽的天空,只有巴掌大小一块明亮。
在她看来,那巴掌大小的明亮既不像是手掌,也不像是盘龙,而是像是一只偷偷窥探凡间的、森冷的眼睛。
这天儿怎么这么奇怪呀?难道老天知道自己来寻夫君,特意给自己某种征兆?如此异象也不知是吉是凶……
啪!就在她怔忪的想着心思时,耳边一道鞭子声炸裂。
“都愣什么呢?赶紧给老子干活!”监工的头目在空中抖个鞭花,作出要打的架势。仰头看天的壮丁瞬间作鸟兽散。
和孟姜女忐忑紧张不同,小白和小刀自下车后就是一副魂游天外的状态。他们四处张望着,完全没有主动帮孟姜女打点的意识。
“劳驾,官爷!您手底下是不是有个叫范喜良的壮丁?”没有奈何,孟姜女只好揣紧了怀里的烙饼,硬着头皮走向那个头目。
头目斜着眼睛从上到下打量几遍孟姜女,见她一身粗制衣衫,便知没什么油水可捞,所以话也说的极不客气:“赶紧往一边儿去!走走走!老子这队只是负责后续的检查工作,哪里知道什么范喜良!”
“诶,你看那里!”小刀突然出声,用胳膊肘捣一下小白,“那里是不是玄冥他们做的标记?!”
小白循声望去,只见高高的城墙上,一棵狗尾草迎着夕阳的余晖瑟瑟而立。才修筑好没多久的城墙,况且还有人力维护,怎么可能会长草呢?
“应该就是那里吧!”小白把遮挡阳光的手挪开,转头对小刀道:“那枚戒指呢?你现在就把它丢过去。”
小刀低头看一眼手里的戒指,小心翼翼对着它吹一口气,而后才抬手丢了出去。
一个小小的圆环,带着银色的光泽,以弧形的姿态飞出,轻盈而准确的套在那棵狗尾草上。
与此同时,孟姜女还在小声伏低的哀求着:“官爷!您发发慈悲,告诉我我家喜良到底去了哪里吧!我求求你……”
“都告诉你叶不知道了,还不赶紧滚开!别耽搁爷爷办正事!”头目扫一眼小白和小刀,看他们个子矮小,还以为他们是孟姜女的孩子,有恃无恐的抬脚把孟姜女踢翻在地。
大概是踹伤了内脏,孟姜女扑倒在地后还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上反。她控制不住气息,哇的吐出一口腥甜的鲜血。
滚开的包袱、散落的饼子,这些透露着温情的点滴,在遇到鲜血的刹那,狠狠刺痛了壮丁们的眼睛,他们不由自主的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这个女人是来寻亲的,一路行来,不知要经历多少艰难险阻。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却又遭受如此非人的对待!这——叫他们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远方的母亲、妻子、姐妹、女儿……
虽然他们身形都分毫未动,也没有开口呼号什么,但头目却感到了濒临爆发的众怒。
“你们愣什么愣,还不赶紧干活?!”他硬着头皮握紧鞭子,气势汹汹的走向围观的众人。
眼看着气氛愈发低沉,空气里暴乱的因子四处乱窜,小白和小刀却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就像木雕泥塑一般。
原来,就在戒指挂在狗尾草上之后,小刀和小白的仙魄便已飞离了肉身。他们全都进到戒指隐藏的空间里,一个在忙着为阿婉输送仙力,另一个则忙着引导她的神魂。
头目见众人依旧不动,遂抖开鞭子在空中狠狠抽个鞭花,然后色厉内荏的叫嚣:“干活呀!赶快干活!”
众人默然,心里头熊熊燃烧的火焰,即将烧断最后一根隐忍的神经。
啪嗒!一个人丢下了手里的镐头,怒目看向头目。紧接着,更多的工具丢落在地上,那声音就如雨点砸落一般,啪嗒!啪嗒!啪嗒……
“你们……你们难道还要造反不成?!”头目见到此幕,终于停下了向前的脚步,趔趄着开始后退,“造反……造反可是要株连亲眷邻里的!为……为这么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你们值得吗?难道你们就不想想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