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目紧张的握着鞭子,知道寡不敌众却依旧徒劳的挡在胸前。
一个壮丁越众而出,距离他越来越近。
“你别过来啊!别过来!”他拿着鞭子指着来人,不由自主的朝后一步步退却。
壮丁从他跟前走过,眼睛直视着他的身后。
“大嫂没事吧?”壮丁扶起还倒在地上没有起身的孟姜女。
“这位兄弟,”孟姜女顾不上擦掉嘴上的血渍,就一把抓住来人的袖子,“你有没有……”
“我是从别的行伍里抽出来的,之前碰巧和喜良哥一组。”壮丁声音有些颤抖,一双暗淡没有神采的眼睛里,此刻却有亮光闪过。“喜良哥早在前年秋,就已经去世了……”
轰!一声响雷在孟姜女的耳边炸响。
“这……这怎么可能?他说会回家的……他那么强健,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她摇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就为了把我赶走对不对?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喜良还活着,我不见他便是!”
壮丁看着孟姜女颤抖的嘴唇,一时间陷入两难:是给她一个谎话,叫她空等上一辈子?还是坚持实情,叫她收了心凡事往前看?
“他死了!饶是什么人到了这里,也会被活活熬干的!”另一个年龄大些的老者佝偻着身子走到她跟前,“你回去吧!别再来这里啦!来这里的人,无论早晚都是要死在这里的!怎么可能有回到家的那天?”
“是啊——走吧!我们在这里苦撑,为的还不是你们和孩子能好好的……走吧!快走吧!”又一人加入劝说。
“孩子?”孟姜女凄楚一笑,“我哪里有他的孩子……我们才拜了天地,还没洞房他便被带走了……我怎么能有一个和他的孩子?”
“那你还傻什么啊?你还是另寻佳偶吧!”老者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一阵唏嘘。
“不!我才不信你们!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这辈子都要和他在一起!你们谁都别想拆散我们!”孟姜女看着众人如有仇般敌视,一双手胡乱挥舞着,妄图把他们都赶走。
轰!又一声雷响起,豆大的雨点坠落下来。
雨点越落越密、越下越急,很快就变作密实的雨幕。
“下雨了?下雨了!”
“快到树下躲一躲!”雨水冲淡了众人的愤怒,他们纷纷朝大树下躲去。
最开劝说孟姜女的那几个人,也想劝她一起离开,可是朝她伸出手来才发现:天空中“那只明亮的眼睛”此刻就像发出了怜悯的光,暖黄的光笼罩着孟姜女和“那两个吓傻的孩子”,在他们的头顶上愣是一个雨滴都没落下。
“走吧!小命儿要紧!得了风寒就完了!”一个人说着最先离开,剩下的人也陆续跟着去了。他们都躲在不远处的树下,心情复杂的看着光芒里的孟姜女。
光芒里好像还有细小的微粒闪动,那些向上飞升的尘芒叫她不禁想起她和范喜良一起的日子。
他送她野花,给她养的兔子喂草,帮她的阿黄打架,还教她认识自己的名字……那些细小的点滴看着都如雨滴般不起眼,可落在她的生命里的、滋润着她的甘霖,注定了是其它别的雨滴都无法取代的……
她原以为这平淡而幸福的日子会永远继续下去,却未料到上天会在她最幸福的那天时,给她最致命的打击!
生离,她以为那便是世间最苦涩的果子,只要咽下去,就再没任何苦涩不能忍受;哪知道,死别却如一块浓的化不开的黑布,在五年之后的今天,突然盖在她头上……
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老天才惩罚她把这些事都落在她头上?可是喜良是无辜的!要惩罚也该冲她来呀!她无悲无喜的抬头望向天空,一股仇恨从心底里油然而生。
既然老天已决意夺走她人生仅有的希望之火,那这故作慈悲的光芒又多么具有讽刺意味!她不需要怜悯!她只想叫这冷雨淋透她的身躯,冷静她狂怒如火的血液!
她爬起身来朝着雨里走去,可是那块天空却一直随着她的左冲右突移动,就是分毫不叫她淋到一颗雨滴。
“啊——”她奔走在雨里,雨幕随之被天空如刀般割破。几次尝试都已失败告终,她终于颓然的倒在泥泞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若是上天的怜悯,你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可尽管如此,她依旧执拗的不肯接受这个现实。
“喜良!喜良你在哪里?你出来呀!你看我给你带来的棉衣,带来的你最爱吃的烙饼!你出来呀!出来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雨幕哗啦啦的响声稀释了孟姜女的嚎呼,但她的声音依旧隐隐的传入到小白和小刀的耳朵里。
“怎么样,到底好了没?我这边阿婉的仙力已经差不多补足,只等你把阿婉的神魂引出,就算大功告成。你怎么就那么磨唧呢?你听听,外边的雷声都变得频繁了!”小刀一边给阿婉输送着仙力,一边不耐烦着催促小白。
“哎呦,我有什么办法?!你只怕我给阿婉输送仙力时有什么不轨图谋;也不想想这入驻仙魄又谈何容易?至那次事件之后,她就一直对我心存芥蒂,又如何肯轻易放我进去?”
原本脱离了投胎之后,无论人神妖魔都会恢复本真的面貌。虽然此刻,阿婉肉胎三魂和她的仙魄依旧处于对抗状态,但自保的本能却是共通的存在。
这如同内斗与外乱,无论内里掐的如何厉害,只要遭遇外敌来犯,里边的斗争立马停止、统一对外。
很明显,小白就是这个外敌。在很长的时间里,他都是阿婉心头深扎的一根刺,造成的疼痛甚至比宦璃的尤甚。
他这样无所遮掩的出现阿婉的三魂与仙魄之前,它们又如何可能放过?
从他们进入戒内空间,差不多已经有小半个时辰,可是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却依旧一无所获,如今又逢小刀催促,可不就跳脚起来,没什么好声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