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疯狂,也许不可理喻,可她就是不能坐视紫藤树妖在她面前死去。
她回过神来,快速捡起树妖根下燃烧的火把,远远的丢出去之后,又脱下外衫拼命抽打扑灭已经燃烧的树干。
“你们不要再打了!它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除了那些死有余辜的人,其他一条性命我们都没伤害!我可以对天发誓!”
阿婉边和树妖缠斗,边抽空扭头看一眼小花奴:“你傻了吗?你是人!你维护一棵禁锢你、利用你的妖树干嘛?”
“我不管!”小花奴有些癫狂,拼命护住树妖的树干,“我只知道它救了我的命!它帮我手刃了每一个仇人!它不嫌弃我身子肮脏!它给予我活下去力量!”
“吼——你们别想挑拨离间!我们本就是存亡一体的!”树妖被小花奴的话感动了,越发疯狂的甩动花藤朝阿婉身上招呼。
啪!阿婉因为分神,肩膀被树妖的花藤狠狠抽了一鞭,她龇牙活动一下肩膀,更加专注的投入战斗。
小白见小花奴依旧执迷不悟,不仅妄图用肉体挡住他和小刀的攻势,还害阿婉被树藤抽打,所以说出的话语越发狠辣冷冽,一句句直戳向她的心窝子:“所以,因为这些你就对它做下的恶视而不见吗?那你和你痛恨的仇人又有什么区别?!
你口口声声没有伤天害理、没有牵扯无辜,难道你放浪形骸、拆散家庭就理所应当?你违背人伦、私通树妖就没有罪过?”
“不,不是这样……”小花奴从没考虑过这些一直潜在的影响,一时有些接受无能。她想张口辩驳,可是残存的良知和理智却很清楚的知道:对方并未夸大其词。她找不到可以继续维持心理体面的话语,脑子痛得快要爆开。
小刀见小白给他使眼色,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便悄悄绕到小花奴的背后,对着紫藤花树最粗大的一条树根便是狠狠一刀。
噗!就像刀切豆腐一般容易,白刀轻而易举的戳进树根,溅起一丈来高的鲜红树汁。
“吼——”树妖痛苦的嘶吼一声,整个树身瞬间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迅速枯萎下去,不大会儿功夫,整棵大树就只剩下一尺来高。
“你们不要杀他!”小花奴见阿婉、小白和小刀都朝着树苗围拢而来,不觉想伸出双臂保护住它。“就算你们指责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要讨债、报仇,也尽管朝我来,毕竟我才是那些事件的罪魁祸首……”
阿婉听了小花奴的话不觉有些心痛,她把目光转向一边,不忍再看她急遽的衰老下去的样子。
没有了树内精元的炼化,痛苦、寂寥、怀疑、悲伤等不良等情绪开始在小花奴那张俏脸上慢慢展现出来。额头悬针、双眼无神、嘴唇下撇、满脸皱纹……很快,小花奴就变做一个遍身散发死亡气息的老婆婆。
“虬枝钩碧玉,树垂千堆雪,紫绫铰花苞,朵朵妾心意……”她无声喃喃着惯常唱的曲子,突然长大嘴巴扑在紫藤花树的干硬的尖刺上,就像吞剑一般决绝的了结了生命。
这下好了,我把这辈子欠你的,终于用生命还清了……虽然她的死状可怖,但面上却挂着一抹安详的微笑。
她怎么这么傻呢?阿婉伸手想要为小花奴争取一线生机,但眼睛却被小刀踮脚给捂上了。
“太迟了,已经无力回天了。”
……
回去路似乎短了许多,没走多久就出了芝麻胡同。
阿婉回头望望那黑漆漆的深处,长长的叹一口气。
“你们说,四叔那里我该怎么交代?说好的相看姑娘呢,结果人没了……总不能说那姑娘因为一个妖怪殉情自杀了吧?”
她苦恼的揉着太阳穴,只等着小白和小刀支招。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你把殉情的对象由妖怪改成普通男人不就成了?”小刀展臂伸个懒腰,颇以为傲的说出自己的“独到”见解。
“你呀,想的太过简单!”阿婉还没表态,小白就一口否定小刀的答案。“照你这个说法,魏石头倒是不会再听到什么妖魔鬼怪、不宜与寻常人语之事了,但他因此造成的情伤恐怕没有个三年五载是很难愈合了……”
“啧,说得好像你有更加高明的主意似的。有能耐,有能耐你也说一个啊!”小刀对此还不服气,挑刺谁不会啊,能完美解决问题那才叫本事。
“要我说?”小白不以为意的从容一笑,“要我说,咱们就来个李代桃僵,用一个类似的姑娘顶了小花奴的位置。只要魏石头对这个新见的姑娘有了好感,咱们再慢慢放出些小花奴的真实经历,那魏石头还会傻到就在一棵树上吊死?”
阿婉摩挲着下巴思忖一刻,“主意倒是不错,可是我们从哪儿找个那样的姑娘?”
小白随意朝前一指,“你看前边正走过来的姑娘如何?”
哪有那么凑巧的事?这家伙不会在敷衍自己吧?阿婉狐疑的顺着小白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暗夜之中,一个姑娘打着灯笼,踩着薄薄的夜色款款而来;再看那灯光映照下的脸颊,竟然和小花奴有五六分相像。
“劳驾!”那姑娘虽孤身一人,但却丝毫不见羞怯。她见阿婉他们三人齐望着她,绽露着笑容迎了上去:“请问芝麻胡同可是诸位身后这个?”
“正是。”阿婉难掩心中的惊讶,“黑灯瞎火的,姑娘要去芝麻胡同何事?”
“找人!”那姑娘也不遮瞒,掳着袖子就往胡同里走。
“快走!我猜我们的麻烦就要来了!”小刀望着那姑娘离去的身影突然发出一声感叹。
“怎么会?我倒是觉得魏石头的缘分就要来了!”小白笑得一脸灿烂。
阿婉显然也想到了什么,之前阴霾的表情终于开展一些。“那咱们在这儿等着那姑娘过来寻仇?”
“不妥,那样太刻意了。还是留下个能证明身份的信物为好!”小白说着扯下腰间的荷包,那是红缨为了宣传一品鲜,赶工几日为他们缝制的。
荷包摆在了显眼处,他们三个这才不急不忙往一品鲜赶。
明日,应该就有贵客上门了吧,他们都满怀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