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陶昕脸上,就像是远古冰原上吹来凛冽的寒风,顺着他的毛孔一路深入到血脉和五脏六腑里,眨眼之间把他冻成一个冰坨子。
阿婉被响声惊着,不可思议的望向自己发红的手掌,怎么也不相信:刚刚那一巴掌是她打的。
愧疚像细密的针一点点轧过心脏,她忍受不了这种疼痛,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看向陶昕。本想要和他好生解释,但看着他此刻绝情和陌生的表情,她突然又觉得失望和愤怒无处安放。
“你——混蛋!”她跺一下脚,捂着脸跑了出去。
我混蛋?呵!
不知过去多久,陶昕才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揉一揉发麻的脸颊,僵硬的扯出一个充满戾气的笑容,而后也迈步走出厨房。
再说白裔,支走了陶昕和阿婉之后,和云齐悄声商量起“阳谋”来。
自从阿婉答应帮他复活太一,他就觉得欠她一个大大的人情。为了心理上的平衡,他早就盘算着怎么报答阿婉。他不是没想过帮阿婉寻回娘亲,只可以没有一个足以改变被动时局的杠杆。
不过,现在云齐和他们站在了一边儿,他觉得是时候叫仙界闹出些动静来了。
他如此这般和云齐好一通咬耳朵,又主动听取他的意见稍稍进行了调整,几次三番终于敲定计划,正准备洋洋得意的离开,却听嗵的一声,门从外边被跺开。
夕阳的余晖照进屋里,也照在愕然不知所措的白裔和云齐身上。
“云齐小儿,拿命来!”陶昕看清屋内的二人,掂着刀就杀气腾腾的冲进来。
“诶……诶!君子动口不动手,知道么?好端端的,你这又是何故?”云齐晃忙往白裔背后躲,一边躲还不忘一边为自己辩解。
“放肆!你这乡野莽夫!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吗?”云童闻讯赶来,正要出手制止陶昕,却被云齐出声喝止,“住手!你且出去不用管我!我不过同他们玩儿玩儿!”
“可是……”云童愈发后悔之前私做决定放了陶昕他们三个,早知道就该不计后果的解决掉他们,也没了这般波折。现在,若是云齐出个什么意外,他这条命都不够赔的。
“没什么可是!出去!”云齐指着外边,那威严的模样颇能镇住场面。
云童虽然不大情愿,但还是乖乖出去了。他守在外边,一边耳朵贴在了窗户上。只等着云齐打不过了,或是累了之后的召唤。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屋子里好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愣是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丁点声音。
这是什么情况?表兄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却听嘎吱一声,门开了。
“表兄……”他上前一步,眼神里满是关切和亲昵。但云齐却像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直接从他跟前迈过,目送陶昕他们离开。
云童咬一咬嘴唇,知趣的闭上嘴巴站在一旁。但陶昕他们走后,云齐转身就往屋里走,丝毫没有要理会他的模样。
“最近你的表现很让我失望,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自己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云齐一只脚迈过门槛,就在门帘落下的刹那,才喃喃自语般丢下一句。
虽然没有点名,云童却知道云齐这是在指责他。他甚至来不及分辩一句,就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可怜他那颗长时间悬着的心还没落回腔子,又瞬间坠入冰水里。
云齐进到屋里,重重的吁一口气。
——果然还是白裔的计谋高明。只要他能保持刚刚那种冷漠无情的混账模样,不愁不能把身边的人一个个得罪干净。到那时,他成了孤家寡人,又有谁能发觉他的异常?!
再说陶昕这边,自打从伞尾白狐嘴里得知了阿婉和云齐对决的过程,一挂肠子都快悔青、痛断了。他想狠狠的敲自己的脑袋,又怕白裔张嘴说出更叫他难受的话来,所以,一路上只无精打采的耷拉脑袋往前走。
才出了云齐的院落不久,一双男人的大脚就出现在陶昕眼前。他无心管镇元子请的那些劳什子客人,所以头也不抬一下就往一边儿让。
只是,那双脚好像是专门和他作对,他走到哪儿,那双脚就跟到哪儿。
啧,特么没长眼睛吗?不知道老子心情正不吗爽?!陶昕躲了几次终于恼了,他猛然抬起头来,就要大骂;却见一张眼熟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乌凉难得心情好,撞见个这么个呆瓜戏弄的正得趣儿,却被这呆瓜凌厉的眼神给吓了一跳。
“大人小心!”
“大哥小心!”
两个声音同时出现,各自上前一步搀住不同心境的乌凉和陶昕。
白裔扯一下陶昕的袖子,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无意间瞥过乌凉身边的人,不由心底升起疑惑:好生奇怪,这人带着面具怎么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扶着乌凉的小童包裹的很是严实,头上戴着面具不说,手上还戴着长长的手套,虽然他的举止很是谦恭,但周身散发的气质却是生人勿进到冷漠和敌意。
那人察觉到白裔正打量他,连忙又把头往披散的灰白头发里藏一藏。
“走啦走啦!晚饭还没做吧?看你待会儿拿什么上菜!”那人越是那样谨小慎微,白裔越觉得那人不同寻常。他在心里暗暗留了意,不动声色的催促着陶昕离开。
“哼,算你今个走运!”陶昕丢下一句狠话挑衅,无奈乌凉就是不接招,遂悻悻的跟着白裔离开。
回到厨房之后,白裔四下里打量一眼冰凉的灶台不由心里一片冰凉:“祖宗呦,你还真什么都没做啊?!眼看着天都要黑了,你还这么沉的住气?!赶紧去做饭啦!”
陶昕抱臂不动,心里对白裔这种说话的语气很是厌烦。
都特么什么时候了,他怎么可能有心做饭?!他把身子往边上扭一扭:“不做!”
“不做?为什么不做?”
“没心情!”陶昕的话说的恶狠狠的,似乎白裔再往下说一个字儿,他就要扑上去咬死他。
但白裔又岂是省油的灯?他森然一笑:“没心情就不做了?不做拉倒!反正这菜也不是我吃的!这五庄观也不是为我来的!大不了就被撵出去呗!只可惜这阿婉遇人不淑,就找这么个小气吧啦的东西。哎,要是我——我也不会稀罕这种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