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赶忙转过头去,想要看看这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可以说出如此惊天动地泣鬼神的旷世之言。
一回头,这才发现,说出这旷世之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给自己等人带路的那个乞丐!
原本都被硝烟呛得眼泪直流,大声咳嗽的众人听到这乞丐的旷世之言后,纷纷一股脑儿地往屋子里边钻进去,竟然真的是一副要趁热的样子。
李定国直接感觉这死要饭的真他么会玩,这种龌龊的事情,不应该发生在自己手底下才是,他也骑着马挤上前去。
好死不死的,金自来一看自家公子如此心急,就立刻大声嚷嚷着:“全部都让开,公子第一个来!”
李定国差点直接坠马而亡,什么他娘的叫做,公子第一个来?
“理当给公子第一个来!”人群中,满是嬉笑的声音。
李定国以前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脸皮还是比较厚的,可今天真的被这群牲口弄得脸红了。
堂堂一个大男人……哦不,小男人被你们大庭广众之下,弄得这般脸红,你们觉得合适吗?
“公子,没死啊,那首富的娘们儿跳窗了,现在人就在墙角瑟瑟发抖呢!”
带路的乞丐何止是精通于带路,甚至还精通于补刀!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骑虎难下。
李定国只能迎着所有人调笑的声音,骑着马走进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的房屋内。
这里边,焦黑碎裂的尸体到处都是,其他的一些木头正在着火,义军的人正在扑打着火。
本来是造反的人,谁曾想这种时候,竟然还体会了一把救火队的感觉?
墙角……跳窗?
李定国感觉有些恶心,遍地碎裂的焦黑尸体,空气里除了硝烟的味道,还有一种更难闻的怪味。
他骑着马,顺着被火药蹦开的墙壁,他看到了一个不逊色于自己便宜娘的娇柔女子,正一脸惶恐地缩在墙角,被一群满脸淫笑的大汉围着指指点点,口中爆出来的,竟是些限制级的诨话俗语。
寻常时候,这些话最多也就听得小娘子面红耳赤,毕竟她也是曾经的专业人员。
当初还在延安府做花魁的时候,甚至还能蹦出两句诨话,把久经沙场的老嫖客都弄得面红耳赤。
但现在不一样,整个碎金镇的秩序已经崩塌。
人已非人,唯有义军,方才是主宰这片天地的人。
李定国审视的目光扫了过去,那花魁哆嗦着一双如水的美眸,也看向了李定国。
她识人无数,又是专业人员,立刻就认出来了分明是个小孩儿!
“安排在我房里。”李定国道:“这地方所有的一切,你们能拿多少就拿多少,但是仅限于此处。”
李定国声音沉稳,指了指屋内那些焦黑的尸体:“把这些东西带走,放在下一个大户家门口,告诉他们,如果再不来主动归顺,这个——就是下场!”
“遵命!”
所有人都在大声呼喝。
李定国却觉得,这一路走来,抄家问斩,他们唯独这一次的遵命呼喊得最为响亮!
花魁瑟瑟发抖,但边上义军只是声音粗暴了一些让她起身跟着走,并没作出别的为难的动作,更无人趁机揩油。
这既然已经成为了公子李定国的人,那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乱来。
规矩就是规矩,义军哪怕初建,也自然而然有一些规矩在众人心中悄然生出。
下一个大户,看到了从院墙里边丢进去的焦黑尸体后,那带路的乞丐只是咋咋唬唬地叫嚷了几声,对方就开门投降了。
如此而已,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反抗。
“这里就是杨治的家?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李定国骑着马走进了一处大户人家的宅邸,看着空空如也的房屋,隐约感觉像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公子,我抓到一个人,他是杨治的狗腿子!”张猛子揪着一个人的衣领子,大声咋呼着,连踹带踢的,把这人推搡到了李定国马前。
“哼——”李定国胯下的战马打着响鼻,声音颇为吓人,前蹄在地砖上刨动了几下,发出很吓人的声音。
这人都不用李定国开口问什么,就带着哭腔地说道:“大王!大王别杀我,杨爷前几天回来的时候,忽然就带着家小收拾细软跑去延安府那边,至于为什么,他也不和小的说,只是给了小的五两银子,让小的帮着他看门护院啥的!”
“跑延安府去了?”李定国大感意外,这他娘的……这杨治简直就是船上的耗子,敏锐的很啊,碎金镇这艘船要沉了,他第一时间就预感到了。
“也罢,那就把杨治的府邸查封,等候闯将分配给义军中的兄弟们居住!”
“得令!”众人纷纷大声回应着。
“走!”李定国拨转马头:“那个叫花子……叫什么来着?”
“回禀公子,小的生的贱,没名字,当初参加花子帮的时候,论资排辈是第七,所以大家都叫我小七!”
李定国一听,看着刚刚换上了绸缎衣服,看起来很不伦不类的小七问道:“那你们花子帮有多少人”
“回公子的话,一共七个人,我就是最小的。”
李定国愕然道:“其他的人呢?”
小七摸了摸身上的绸缎衣服,有些伤感地说:“去年冬天在那个首富门外捡馊饭剩饭吃的时候,被首富的管家驾着车压死了我们的大哥,我们气不过,想讨个说法,就去告官,结果当场就让人差役打死了四个,我比较机灵,躲在狗窝里,才没被打,等官差走了之后,我出来看,五哥就只剩下一口气,拖了几天,也没了。”
所有亢奋的义军,听完了小七的故事后,忽然都安静了下来,或多或少,大家都想起来了自己身上那些类似的不幸的身世。
李定国在马背上俯下身,拍了拍小七的肩膀:“现在好了,闯将来了,我们天下受苦受难的穷人团结在一起,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我们,我们大家再也不会挨饿受冻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瞬间又变得亢奋起来。
“我们现在有衣服穿,有饱饭吃,但是整个天下,还有更多的人在遭受压迫,所以,我们就需要团结更多的义军兄弟,拉拢更多受苦受难的穷弟兄,才能叫这个世界天翻地覆!”
“走!跟着公子去下一家狗大户抄家!”张猛子激愤地大喝道。
“跟着公子抄狗大户的家!”
“……”
“定国一路过去,整个碎金镇的大户人家,都被他封查了,唯独是首富那家的反抗最为激烈,他纵兵把这户人家屠了。”
暮色黄昏,李过正在给李鸿基禀报着下边发生的事情。
“屠了?”李鸿基微微觉得有些意外,在他的心中,李定国素来还是非常冷静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