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已经冲杀到了颓墙上的官军,被杀退了……
官军退下来的速度,快得李定国都觉得很意外。
就像是无法承受过儿的猛烈冲击一样,这简直比过儿身边几个妹子都软弱!
可就算是这样,李定国心心念念的关宁军,却依旧没有出现在战场上。
“公子,两边都退兵了。”张猛子打了一个哆嗦:“这攻城战斗,简直就是一个绞肉机啊!今日这一战,少说也死了千人!”
“怎么可能才一千人?少说也得两千往上!”
曹变蛟打趣的声音传来。
张猛子忙抱拳道:“见过曹将军!”
李定国也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叹息道:“真奇怪了,为什么都已经快一鼓作气杀进去了,官军却退了呢?”
“你是想说,这么退了,那岂不是让这些攻城的人都白死了?”曹变蛟在石头上坐了下来,脸上带着贱兮兮的笑容。
李定国摇头道:“难道不是?”
“这些攻城的先头部队,是当初围困住米脂城的那些溃兵。”曹变蛟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可是……”
“李兄弟,这没有什么可是,不是洪大人要他们的老命,而是到了肤施的那位监军大人,要他们的老命!”
李定国心中闪过一抹深深地恶寒:“那总归也是洪大人的兵吧?”
“你以为这些兵,都是洪大人的兵马?”曹变蛟摇头,可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很想见关宁军?”
“你的表情让我有些不想去看,我怕我怕看到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跟着他们一起同生共死了。”
李定国一边说话,还在举着望远镜,朝着断掉的那片城楼看去。
竟然有人开始修复城楼了。
丢下了一地尸体的官军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呼喊了大半天“杀”的将官,脖子都喊哑了,却没有真的冲在第一线。
“这么说吧,关宁军我叔儿都不一定指挥得动,不然为什么上头的人会把尚方宝剑交给他呢?”
曹变蛟靠着石头:“今天攻城的军队都是左良玉的,他一点也不心疼这些人死在这里。”
“左良玉?”
李定国眸光颤动了几下,在望远镜里,他看到了李过和张可望带着人退了下去。
大片的民夫从城中挤上前来,开始修复城墙。
“这人不好相处,我就不喜欢和他相处,不说也罢!你以后要是做了大官儿,记得弄死这家伙!”曹变蛟忽然冷笑了起来。
李定国没说话。
张猛子眼珠一转,似乎要说话,李定国却忽然放下了望远镜,回头看了一眼曹变蛟:“曹大哥,我先回营去了。”
“嗯,且去,晚些时候的好事儿,我来找你!”曹变蛟说的好事儿,那自然是和李定国结拜为兄弟了。
洪承畴那边很仰仗这大曹将军和小曹将军,而今他又做了李定国的亚父,那彼此之间,就完全形成了一个利益集合体!
“小心些,刚刚我注意到城楼上有一个反贼头目,手里好像也有着千里镜!”李定国说完这话后,补充了一句:“我觉得千里镜什么的,不顺口,不如叫望远镜得了。”
“望远镜?千里镜?这意思不都一样?”曹变蛟乐了:“不过,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别人认可与否,那可就不好说了。”
李定国笑了笑,大步和张猛子往营地方向走去。
张猛子发现李定国走路的样子变得很是沉重,就像是厚厚的棉衣下边,披着很沉重的铠甲一样。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张猛子很清楚自家公子素来不是个无缘无故这么干事儿的人,正想问什么的时候,就听着李定国低声道:“李鸿基和张献忠正在往这边看!”
张猛子吓了一跳,立刻就想回头看,李定国立刻道:“别回头!”
张猛子止住回头的动作,吸了一口凉气:“发现我们了?”
“我现在这样子从你身边走过,你能认出是我?”
李定国没好气儿的反问了一句。
张猛子一听,傻乐着:“那倒也是……公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还能怎么办?就按照目前的顺序来办了就是。”
城楼上,张献忠眼神复杂,李鸿基眼神更复杂。
“官军的火器营,怎么变得这么厉害,城楼都给弄翻了!”
张献忠抱怨了一句。
李鸿基看着城外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许多炸碎了的人体组织,嗅着空气中那刺鼻的硝烟气味,还有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味道混杂气息,忍不住摇头:“我忽然觉得我老婆和你儿子,似乎是自己主动跑了的。”
“主动跑了?”张献忠眼中露出嘲弄之色:“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讲什么?我对定国有多好,谁不清楚?谁不知道?”
“我女人你见过吧?”李鸿基冷嘲一句:“如果是我女人拐走了你儿子呢?”
“我……”张献忠咬了一下嘴唇,脸上露出嘲弄的表情:“那你这不是超级降辈分?以后见到了我,都得管我叫一声叔儿?”
李鸿基的表情顿时僵住,然后强忍着愤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不开玩笑,官军就会退兵了吗?”张献忠一脸无所谓之色。
李鸿基摇摇头:“我没开玩笑,当初这女人在邢家庄的时候,就想跑路,我手底下的两个人去抓捕他回来,结果让定国一扁担一个给敲死了,然后定国和我说,这些人要对我夫人非礼,才会被他打死的。”
“你连自己的儿子都怀疑?”张献忠不仅嘲笑,甚至还有鄙夷:“我跟你讲,我绝对不认为定国是因为我对他不好而背叛我的。”
“你居然还很体谅这个没过门的儿子?”李鸿基讥笑着。
张献忠却很开心的笑道:“没过门的儿子,你这个比喻还真是恰到好处——行了,你我心中都有一句话憋着,那何不学学古人,你我把心中各自想说的话,都写在手心,然后同时翻转过来,给对方看呢?”
李鸿基满是忧虑的目光里,闪过一抹轻蔑,在他眼中,张献忠这个很喜欢卖弄文骚的人,其实和以前欺负他,又被他宰了的举人没什么两样。
可是这次,李鸿基却作出了让步,他开口说道:“拿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