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城里着火了!”
城外,正坐镇大军的洪承畴,忽然听到了手底下官军的禀报。
洪承畴身边,众多战将脸上顿时露出大惊之色。
洪承畴却端起茶杯来,缓缓地吹了一口漂浮在水面上茶叶沫子,然后才吸了一口茶汁,满脸陶醉的咽下,方才道:“乱什么?贼兵要突围了!”
“大人,那我们是否立刻设置堵截?”
一个尖锐的声音在洪承畴耳边响起。
洪承畴心底涌现出来一股厌恶,甚至觉得恶心。
这个人,就是宫中来的太监,可是见鬼的是,这太监什么时候到了军中,什么时候进来的,他都不知道。
账外,还有一个正在烤火的锦衣卫。
这是明面上的。
可暗地里还有什么人,谁也不清楚。
这些人如果和皇爷吹了什么风,那真是足可以让自己瞬间身败名裂。
“依照公公的意思,该如何阻击?”
这面白无须,却身披铠甲,自己觉得很过瘾的太监闻言,立刻兴奋起来,眼珠都在发红兴奋地像是要流血。
“若是照此说,那自然是分拨兵力在四门外,就看着贼兵从哪里出来,便给予迎头痛击!”
说完这话后,这太监似乎有意卖弄什么,捏着尖细的嗓子:“虽然兵法有云,围师必阙,但是我们现在的情况不一样,既然已经冒险带兵出来了,那就应该看到这些乱贼伏诛才是!”
他还环视了一圈在大帐内的诸多战将,煞有其事地高声道:“咱家虽然只是一介阉人,可自从进宫的时候,拜的那就是岳武穆岳王爷!”
“诸位只管着往前杀贼,你们的功勋,谁也不能贪墨了半分!”
诸将听了这话,大多都当作放屁。
洪承畴挥了一下手:“还不快去!”
“得令!”
诸多战将这才杀气腾腾的走出大帐外去。
那太监兴奋地就像是小弟弟长出来了一样,看着洪承畴,好奇地问道:“洪大人,您不出去坐看看?”
“战局已定,没什么可看的。”洪承畴心中已经恨死了这个狗太监和外边那要死的锦衣卫。
他娘的,自己花费了那么多的心思,结果都让你们给搅和乱了。
明明靠着围点打援,已经吸引来了王左挂这条大鱼。
而且看着这个样子,马上又有其他的反贼往这边赶过来了。
你们他娘的倒好了,直接把已经埋伏好了的关宁军给拉了出来攻城?
现在去堵截有个鸡毛用!
结局已定,我看你个鸡儿?
洪承畴心里已经开始骂娘,这太监看在眼中,却只以为是洪承畴自信满满,有古之名将的风采。
“那洪大人请坐镇此处,咱家可是忍不住要出去看看儿郎们杀敌的风采!”
太监提了一口卖相极好的绣花剑,走到大帐外,招呼了一声那还在烤火的锦衣卫,两人也跟着队伍往前边去了。
南门内,早就已经被用砂石堵住,这会儿要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这样做,让官军没办法把城门轰开,但同样也堵死了外出的路。
北门这边还不知道南门和东门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张献忠和李鸿基都下令,把火炮往这边调了过来。
城外的官军也开始出现死伤,炮火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凶猛。
北门义军还以为是官军气势衰退,自己这边又有了把官军打退的可能。
可实际上,却分明是官军这边已经被抽调走了不少人手,去集结在其他城门外,等待着贼兵出城,就一拥而上。
其中也有不少的大炮,对准了叛军出城的位置。
一旦敌人蜂拥杀出,那迎接他们的,就是滚滚炮火!
这般等候,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南门率先冲出一群骑兵,呼啸着往前冲锋而至。
结果,这一群骑兵方才冲出城门的时候,就被铺天盖地的炮火给炸懵了。
后边的步兵混杂着骑兵一拥而出,城楼上也有炮火开始还击。
“轰隆隆……”
官军阵地上瞬间有许多人被炸飞,阵脚瞬间乱开一个缺口。
大片呼啸而至的义军骑兵瞬间顶着火铳喷涌的光火冲杀了过来。
正要重新合围过来的官兵终究是迟了一步,密密麻麻的骑兵不要命的往前冲阵,瞬间就劈开一条血路。
后方有人拼命的摇动着军旗,似乎像是在摇人。
可是,义军骑兵的箭雨瞬间就倾斜了过去。
霎那间,那军旗立刻就安分了下去。
“坏了!南门那边有贼兵忽然出城,杀开了一条口子,往南边去了!”
洪承畴正撒尿,那太监就火急火燎的跑到了他面前尖叫着。
洪承畴转过身去这才道:“这一定是贼兵的精锐,立刻派兵去追!”
“已经有人带兵去追了!”太监的目光果真被吸引。
洪承畴道:“既然已经去追了,那公公何不亲自带兵压过去?你不是说,你入宫拜的就是岳武穆?”
太监一听,竟然真的上头,按住了腰间的绣花剑,尖叫着往外跑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洪承畴对这个太监做了什么非人道的事情呢!
“大人,东门也有一股贼兵凶悍无比,不要命的撕开了一条口子,往东边冲了出去。”
浑身是血的曹文诏提着刀,出现在了洪承畴面前。
洪承畴看了一眼曹文诏,心里清楚曹文诏这是亲自带队杀敌。
“你可曾看清楚,贼首在不在?”
洪承畴很清楚和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
曹文诏面露难色:“大人,贼兵狡诈,所有的人蜂拥出城,却无一人打着旗帜,出了城撕开口子就往东边跑,情况不容乐观,城中烟火很大。”
曹文诏说到这话的时候,很明显迟疑了一下:“如果我们不分出兵马去救火救人的话,死伤过重……那些御史言官,恐怕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弹劾大人……”
洪承畴笑了笑,抚摸着腰间的长刀,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之色。
“大人……”
曹文诏抱拳。
洪承畴冷笑着:“你是想说,杨鹤不会放过这个弹劾我的机会吧?”
“大人,只需要分出兵马去救人救火,那锦衣卫和坐镇军中的太监看到了,也由不得别人搬弄是非……”
曹文诏迟疑了一下:“若是末将的本意,现在更应该斩杀贼寇为主。”
“杀不了,关宁军先前扼守各处关隘,贼兵一旦出城,多出关口险阻之地,都被把控得死死的,那时候才真是必死无疑!”
洪承畴看着头顶不见太阳的天,叹息了一声:“我大明朝,武官终究是斗不过文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