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这位太子爷发了话,这件事情到此也就算是彻底定了下来,纵使李恪与李泰两皇子心中还有什么疑虑,却是也错过了想要阻止的最佳时间,现在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成洲自愿地双手将带来的财物与契约赠予杜荷。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看到在财物还有‘朝天阙’的契约交结完毕之后,杜荷与杨成洲面上都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笑意,李恪心中疑念顿起。
先不说杨善现在仍然无忧,杨成洲也完全没有必要和理由过来向杜荷赔罪,就说他便是真要过来赔罪的话,也没有必要在送出了六贯万银钱之后,连他们杨家的‘朝天阙’也给搭上的道理。
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什么问题,不然的话一向精明狡猾的杨成洲,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愚不可及且又没有半点道理的决定来?
扭头看了身边的太子与下首的杜荷一眼,李恪心中忽然涌出了一丝明悟,难不成,直到现在,杨成洲这厮还不知道杨善的现状,又或者说太子与杜荷联手给他设了一个什么圈套?
被坑了。
看着还在那里自以为诡计得逞面上正笑眯眯的杨成洲,李恪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怜悯之意,平白被人坑了近二十万贯的银钱,却还犹不自知,真不知道当他知道杜荷与李承乾只是用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危机与威胁就空手套了一条大白狼之后,他还能不能再笑得这般灿烂?
“太子殿下!”在与几位殿下还有杜荷极其友好地叙了一阵闲话之后,杨成洲躬身向李承乾一礼,恭声说道:“下官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殿下能否应允?”
“姨丈请讲!”看在那些金、帛与‘朝天阙’房契的面子上,李承乾和颜悦色地轻声向杨成洲请道。
“小犬一直都在县狱之中,直到现在小民都还未能与之一见,”杨成洲弯身恭声说道:“所以,小民肯请殿下能够应允,稍后能让小民与小犬见上一面。”
“这个嘛?”没有直接回答杨成洲的问题,李承乾与杜荷对视一眼,低头沉吟了片刻之后,轻声向杨成洲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多少有些不便,反正姨丈也不缺这一时半会儿的,所以,依孤看,不若就在明日吧,明日一早,姨丈既可过去县狱探视。”
“多谢殿下!”虽然还要再等上一晚,不过总算是看到了一些希望,所以杨成洲倒也没有太过在意,欢喜地应了一声之后,便不再多言。
还要再等一夜么?李恪似听出了太子话中所隐藏着的一些玄机,心中不停地猜测,太子他要用这一夜的时间去做什么?故意拖上一晚,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思?
在李恪看来,什么天色已晚什么多有不便,都只是李承乾在故意推拖的虚套之辞而已,杨成洲父子能不能见面,说到底还不就是太子一句话的事情?
只是现在,李恪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他们敲诈的目的已经达成,杨成洲也都已将巨额的财物送到了杜氏的府宅,可是李承乾却还是要再故意地阻上一阻,有这个必要吗?
在几人心中各有猜疑的叙话中,残阳已落,天色已暗,当杜荷提起要留杨成洲在府上吃饭的话语时,杨成洲知趣地推脱一番,这才起身告辞出了府门。
待将杨成洲送出之后,在三位殿下好奇与眼红羡慕的表情之中,杜荷施施然地命人将厅中的所有黄金丝帛全部搬进了后院杜府的府库账房之中,乐得杜川这个大管家脸上都笑出了一朵花来。
“杨伯父一番盛意难却,荷也是为了让其安心,万不得已才将这些小礼收下,贪了一点儿小财,让几位殿下见笑了,见笑了。”杜荷厚着脸皮,笑眯眯地拱手与李承乾几人客套,将三个明显已经有点儿眼红的小殿下的注意力从杜川他们搬走的黄金丝帛中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个时候,杜荷还真害怕三个殿下会见钱眼开,不要脸皮地开口说见面分一半之类的话语,杜荷的意思就是,进了老子口袋里的钱,谁也别想拿走一分!
“六万贯外加一座‘朝天阙’而已,确实是一点儿小财,杜荷贤弟如此为他人着想,着实让为兄开眼,佩服!”见杜荷得了便宜还卖乖,年纪最小的李泰最先忍不住跳出来挖苦一番,看那样子,多少都有一点儿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味道。
“魏王殿下过奖了,为他人着想分忧,一直都是荷的天性,习惯了,嗯,习惯了!”虽然每次被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的小不点称为贤弟都感觉很是别扭,不过杜荷对其还是很是谦虚客套了一番。
“一些身外之物而已,得了也就得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直接将杜荷无耻的嘴脸略去,李恪接声向杜荷说道:“不过,让为兄比较好奇的一点就是,贤弟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杨成洲如此心甘情愿地送上六万贯银钱还不算完,还非要再搭上一座‘朝天阙’才算安心?”
听到李恪问出这个问题,李承乾与李泰两人也不由同时向杜荷看来,看得出,他们两个心中亦是有着同样的疑惑。
“蜀王殿下这话,说得就是有些奇怪了。”杜荷装着糊涂轻声回道:“方才杨伯父不是已经说得清明,他是为了替其子杨善赔罪而来。这件事情太子殿下还有蜀王魏王殿下可是也都在场作了证明的,我可没有逼他如此!”
“至于杨伯父为何会一下拿出这般多的诚意的问题,”杜荷轻声说道:“说实话,起初见到的时候,便是荷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杨伯父竟是如此豪爽之人。嗯,就冲着他这一点儿,荷也不好意思再去追究杨善的罪过了不是?”
“可是,到目前为止,”李恪轻声说道:“本王好像还没听说杨善犯过什么罪过,做过什么对不起贤弟的事端,怎么杨成洲却非要巴巴地过来破财赔罪呢?”
“这个问题荷也不是很了解,”杜荷接着一推二六五,轻声向李恪说道:“蜀王殿下若是想要知道,不妨明日亲自去问一下杨伯父,想来杨伯父定能为殿下解惑的……”
“行了,”见李恪还待再问下去,李承乾直接出声阻断,淡声说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管杨成洲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些钱财现在都已属于杜氏。孤与两位皇弟都是见证之人,想那杨成洲便是心有悔意,也不敢再回来讨要。”
言下之意,钱都已经送来,事情已成定论,李恪再这般追究逼问下去,也就再没了什么意义,难道你还能出尔反尔,逼着杨成洲再次回返将送出的东西要回,驳了他太子殿下的面子不成?
“皇兄说得是!”“殿下英明!”
李恪与李泰依礼附声,而杜荷则是没有分毫遮拦地随口就是一记马屁奉承之言,惹得蜀、魏两王心中都是鄙视不已。
“好了,”李承乾轻摆了摆手,淡声说道:“中午饮酒,现在还有些头痛,孤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了,晚膳时就不必再叫孤了。”
说完,李承乾起身,带着李清翩然离去。
太子一走,剩下的两位殿下没有闲聊两句,也都纷纷借机起身告退,返回各自的厢房休息。
“赵宽!”回到自己所在的小院儿之后,还未进得房门,李承乾便沉声向一直守在院中的护卫统领赵宽吩咐道:“给马田他们传讯,鱼儿已上钩儿,可以收网了!”
“是,殿下!”赵宽高应一声,之后快速转身离去。
“殿下,”赵宽出去之后,李清忍不住再次旧事重提,轻声向李承乾说道:“方才杨成洲送来杜府的那些财物,不知……”
“财帛确实很让人心动,尤其是身为长安四楼之一的‘朝天阙’,更是一棵可日进斗金的摇钱树,说实话,便是孤见着,也是分外眼馋,恨不得能将之据为己有。”
说完,李承乾的语气忽地就是一变,沉着面色冷看了李清一眼,道:“不过,孤昨日好像说过,既然事前已然约好,孤就断是不会反悔。而且,孤好像还说过,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情,你好像根本就没将孤的话放在心上啊?嗯?”
“小人多嘴!小人多嘴!”见太子生气,李清身子一软,直接就跪倒在地,啪啪在自己脸上扇了两个清脆的嘴巴,之后颤声说道:“还望殿下看在小人也是一片忠心的份上,饶了小人这回,殿下恕罪!”
“行了,”李承乾低头看了李清一眼,淡声说道:“自己再掌十个耳光,就起来吧。”
“谢谢殿下!谢谢殿下!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李清闻言,面带欣喜之色,之后一点儿也不客气地直接抡圆了胳膊,狠狠地在自己的脸上左右开弓,实实在在地自残了起来。
另一边,李恪也派了一下护卫出去,想要约杨成洲见上一面,看看杜荷到底给他下了什么套儿,还有,太子在这里面又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目的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