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夫人刚要开口,却被婆母给抢了话。
她畏惧婆母的威严,一连灌了好几杯茶,心口的怒火才慢慢平息下来。
瑞安长公主闭了闭眸子,道“事出突然,且不说大摆四十九日的流水席,要耗费多少巨资,何况府上根本就没有给庶女准备嫁妆的规矩,时间仓促,又如何筹办?”
“那菓菓的嫁妆就用田地来抵,贵府在蓟州有十多个庄子吧?”
梁禾深知朝中局势,所以胜券在握,不怕对方会不答应。
“给你一个……三个!”
季夫人见事已成定局,又为自己的女儿考虑,准备讨价还价,但看着梁禾来者不善的眼神,舌头就不听话了。
梁禾冷嗤一声,道“蓟州的庄子,我替菓儿全要了。”
“嘶……做梦!”季夫人倒抽一口凉气。
紧接着,屋里其余人喘大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方夫人是气得,其余人则是因为太过惊愕。
全要?
这穷秀才怕是没见过世面,以为那些庄子同他们小村子一般大是吧?
要知道长公主府的庄子,有温泉,有肥田,有湖泊,还有无数山头、果林,最重要是有稻田,足足有万亩的稻田。
北方的稻田,那可矜贵……
这都暂且不提,单说肥田,按少的算一亩田产粮两百斤,二十亩田就够养活十多口壮年,还是吃撑得那种。
那万亩岂不是够穷秀才吃个几辈子?
这人可真敢想,也真敢做梦……
梁禾嘴角微翘,眸子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他既温和,又言简意赅地暗示了一句,道“日后叶五姑娘做了福王继妃,要什么没有?
记得圣人在十年前给叶相府赐婚时说,当福王大婚要从私库出三十万两白银……”
“可本宫若是答应你,你又毁约如何?或者私下里觊觎我家嫣儿呢?”
瑞安长公主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眼直视他,正色起来。
脊背笔直修长少年,面对高不可攀的权贵,不露一丝怯色,步步紧逼。
不过是匆匆一面,寥寥数言,就察觉到她们的意图,充分利用了自己的软肋。
还真是寒门出贵子,这个年少秀才不说比自己的孙子,就是比她嫡长子的魄力都不差。
更是比自己千挑万选的儿媳,还有见地。
若是放在寻常日子,也许她真会让叶嫣下嫁给梁禾,但此时一个人才同未来的一国之君作比,便是毫无可比性。
无论如何,福王妃之位绝不容有失!
只要暂时先避开这个风头,才能为子孙某得日后的平安,乃至泼天的富贵。
不过却便宜了傻庶女,竟捞到这桩好婚事。
不过也好,虽傻庶女脑子痴,却生得一张好皮相,又沾着亲,日后就算梁禾走到一定地位需要助力,也有梁菓拖他后腿。
不怕他在短时间内,就丰满了羽翼,来给长公主府使绊子……
梁禾那双如湖水般深不见底的冷眸,变得更加深邃,带着一抹锐气。
宛如,生长在山野的幽竹,茕茕孑立。
他相信用不了几年,自己就恢复皇长孙的身份,那外甥女作为自己的妻子,他自然会护着。
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从身份上防止外甥女,被人诟病。
公主府庶子的嫡女,虽然身份也不高,可叶弘祚好歹是进士出身,又乃上县知县,算是清白人家。
这般,哪怕那些人给自己塞女人,他也能言之凿凿的拒绝。
自家菓菓心思纯正,就是被那些女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身为大丈夫一言九鼎,他既然答应了梁潋护她,就定然会护她一生。
这般,他岂能明知菓菓会遭欺负,还容那些货色入府?
“那就写个字据,清清楚楚的白纸黑字写好各项条约。”
接下来,季夫人在梁禾的指导下,浑浑噩噩地亲手写下一式两份的字据,之后还互相签名画押。
最后,将字据给了梁禾一份,尚不知发生何事。
今日,她脑子有些不够用。
写条约是为了保护嫣儿对吧?
对,就是这样!
长公主欲要阻止,却比不得长媳手快。
这字据可不是单方面限制人家梁禾的,同时也明确限定了她给的允诺。
罢了,待夜里让人偷过来就好!
她心口隐隐作疼,捂着胸口,道“只有字据可不够,本宫要还你发毒誓!”
梁禾默然垂目。
修眉下是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眸,羽睫纤长浓密,透着一种妖冶魅惑之感。
薄唇微抿,嘴角呈自然上翘的弧度,似笑非笑的将字据收好,毫不迟疑地举起右手,急切的划开界限。
“我,梁禾对天发誓,只要长公主府如实做到梁某的三个要求,定会对叶氏嫣儿,敬而远之!
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好,本宫允了!”瑞安长公主与聪明人,也不过多废话。
能用阿堵物解决的问题,都不叫事。
至于她的那些庄子,一个没根没叶的穷书生又没有铺子,无法售出粮食,顶多是替自己打理一阵子。
待事情的风头过了,嫣儿顺利成为福王妃,再除掉此人,庄子照样物归原主。
她有无数的方法,令人悄无声息的消失。
“母亲!”季夫人瞅着手上的亲笔手书,后知后觉,还想再讨价还价一番。
府上的那些庄子,都是肥田,年年丰收,不说盈利无数,单说府中的口粮鲜果就节省了一大笔开支。
“母亲……不可!”方夫人望着这一切,不知所措,面露惊惶,脑仁生疼。
她一直静静等着,准备亲眼看梁禾打脸,却万万未曾想到,婆母竟一口答允了,还立下字据。
她以为那些只是缓兵之计,没想到全部都是真的……
为什么没人问问自己的意见?
呵,她从没想到素来对自己和气的婆母和长嫂,会将那份凉薄用在自己身上……
她可是叶弘祚明媒正娶的正妻,朝廷亲封的六品安人。
怎么到了她们这里,说成继室就成继室了?
这般方府的那些夫人和小姐,又要如何看自己?
她是方府庶女,仗着巴结嫡母才讨来的好亲事,就这么轻易的成了继室,还要对进过勾栏院的梁潋行妾礼!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