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禾下令,让叛军互相用麻绳捆好,一串串的连在一起。
又吩咐子鹿等人,清点人数和粮草。
这时的太子已经是强弩之末,就算梁禾为他请来军医,也无可救药了。
梁禾见他这般,便问道“父王,最后可有什么遗言?”
“孤想做皇帝,哪怕只有一日……”太子的听力已经几乎没什么了,勉强从口型看出长子的问话。
梁禾念在母妃的面子上,应允道“好……儿臣会在自己前面加上父王登基为帝一事。”
“朕死于急症,并非父子相残……”太子勾起唇角。
他终于是皇帝了!
梁禾再次应允,下“好!”
太子听到这一声,才带着微笑闭上眼睛,可谓是含笑九泉。
他自幼不得父爱,身陷党争与皇权交替,又经历了国本之争、梃击案等诸多麻烦。
万历四十八年,孝显帝驾崩后,由太子萧常洛即位,年号泰昌。
因身体羸弱病逝,庙号为光宗,登基仅十日,谥号为崇天契道英睿恭纯宪文景武渊仁懿孝贞皇帝,葬于皇陵中的庆陵……
梁禾帮他处理完这些后,为了他赋予自己生命的恩情上,又给他添了几条功绩上去。
首先,是废矿税,下令矿监、税使,停止任何形式的的采榷活动。
矿税早为百姓所深感厌恶,所以诏书一颁布,朝野欢腾。
其次,是饷边防,发内帑百万犒劳边防将士,由大内银库调拨二百万两银子,发给辽东和九边巡抚按官。
让他们犒赏将士;并拨给运费五千两白银,沿途支用。
梁禾还专门强调,银子解到后,立刻派人下发,不得擅自入库挪为它用。
最后,是补官缺,将因为“上疏”立储获罪的三十三人和为矿税等获罪的十一人一概录用……
另一头,捷报的消息先行一步传回燕京,百姓欢呼着。
他们的君王静悄悄的御驾亲征,亲手将一场战争的伤害减到最低,几乎没有劳民伤财,实在出乎意料,竟然有一种恍惚感。
叶菓收到战报,总算将心里提着的大石放下,笑得见嘴不见眼。
这可是今年最大的喜讯了。
大捷后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例如,要查清勾结太子的同党,清算他早就的罪孽,安抚那些受害的百姓。
萧模在战败时欲要偷跑,却没能跳掉梁禾的眼线。
随着萧模的落网,连着近年来方府做的那些事情,也尽数被抖落出来。
原来,看似无用的太子,早就在五年前开始养兵。
方康娘也用方家的生意做幌子,帮着筹措军费。
养兵的地点在山中,挨着皇陵,他们护送孝显帝的灵柩入地宫后,就谋划起兵一事。
转眼到了班师回朝的日子。
锦衣卫将拥堵的人群驱散到街边,开出一条主道。
“听说是今上,从蓟州归朝了!”
“原来是今上归朝了……难怪这般热闹!”
“快瞧,今上的铁骑!”
“哒哒哒哒……”马蹄声近,踢踢踏踏,轰隆渐重。
方才,还议论纷纷的百姓,陡然之间寂静下来,翘首张望着他们的圣人。
旌旗猎猎,红衣铁甲,扬鞭催马,浩浩荡荡。
马蹄间卷起阵阵风尘,震得地面都跟着一起颤动。
叶菓出了宫门,混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
她一双晶莹杏眸微微眯起,只见满天尘土飞扬,唯有那一抹抹火红色的披风,迎风招展,格外刺眼。
她敛容淡笑,清泉般的眸子,隐有漩涡涌动。
小舅舅,回来了!
一见到人,她挽着裙角,下了马车。
叶菓穿着一身玫红色浮光锦的长裙,素色绣鞋镶嵌着滚圆的东珠,发髻上簪着粉珍珠,浑身贵气。
哪怕是混在人群中,也能被一眼认出。
奔腾在队伍最前的一人一骑,墨袍黑马,威风凛凛,俊美无双,宛如神仙下凡,令人不敢直视。
一晃眼,梁禾见到一抹亮色,哪怕是匆匆一瞥,也足够引起自己的注意。
这个小丫头怎么就出宫了,万一遇上刺客呢?
冷眼傲视的神色一变,忙收紧缰绳,放缓了马,道“吁!”
叶菓隔着拥挤的人群,与他遥遥相望。
对上他那双狭长的眸子,哪怕是老夫老妻,心中仍旧小鹿乱撞。
“菓菓,来!”梁禾修眉一挑,驱马上前,伸手将小丫头拉上马匹。
怀中拥着她,似是整个世界都暖了起来。
他调开视线,扬手加了一鞭,直奔紫金城而去。
那个冰冷的皇宫,因为有她不再冰冷,他不再是一人孤寂而活。
他会护小丫头一生一世,永永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