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禾自从搬家后,就一面读书,一面照顾叶菓,小日子过得不仅蜜里调油,还安静祥和。
与此同时,叶嫦却陷在舆论的风波里。
她这才知道后怕,屡次大发雷霆,屋里的瓷器换了好几茬。
外面的愚民好打发,随便用点别的噱头,就引开了注意力。
可是叶家上上下下近百口的族人,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嫡系脉,各有心思,很难糊弄过去。
须知叶家这样的大家族,人口杂糅,嫡系旁系累积下来,家中尽是膏梁子弟,人人都在觊觎嫡系之位,只是平时有叶老相国镇着,便只能暂且潜伏。
眼下,机会送上门,还不一窝蜂涌上来?
再加上梁禾派人暗中推波阻拦,不过几日光景,叶府人人都知道,相府唯一的嫡小姐在逛街时,因为不想遇见贱民,每每都从首饰铺子的后巷出去。
无巧不成书,结果,偶然被外男劫持,还被轻薄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高体壮的镖头路过,英雄救美,相府千金芳心暗许,屡次私奔,如今清白已失。
女子的清白名声何等重要,消息一经传出,叶嫦的名声一落千丈,在宴会上不知道受了多少异样的眼光。
更甚者,还有人在她面前,摆出看好戏的姿态,意有所指地说些似是而非的讥讽,摆明了想要看笑话。
这一下子叶嫦是真的想和李栓私奔了,她寻思着就算在外面的日子再怎么难,也不会比在叶家更难挨了!
可她根本不认得李栓的镖局在哪里,就在她屡次遣人去打听后,终于知道镇远镖局的所在。
这日夜里,她拎着小包裹从相府的角门出逃,再次遇上了歹人……
福王近日所谋之事,连番被孝显帝压下,他不由得怀念起萧大,这个奶兄弟。
这么好用称心的手下,就因为一个外室之女被下了大狱,福王一方面恨手下不争气,一方面还得想办法捞人。
无奈京兆府证据确凿不说,且还是被自己的枕边人告发的。
告发也很突然,打他个措手不及,不然仗着他的手段也可从中动些手脚,但眼下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人证,物证,尸体,仵作的证词一应俱全,那烈女子什么不要求,只要求严惩萧大。
还日日在京兆府大门前长跪不起,磕的额头都是斑斑血迹,引起极大的民愤。
福王只能使出最后一招釜底抽薪,花重金让那些受害者的家人出具“谅解书”,声称原谅了萧大。
待忙完一切琐碎,发现月上枝头。
他让属下都退下,独自享受这份寂静。
进了百花楼后,叫了花魁过来伺候,几杯酒水下肚,眼皮就变得很重很重,身体也跟着轻飘飘的。
倏忽,但听到门外传来女子的哭泣声。
“呜呜……我乃是相府千金,你们敢抓我?快放了我,尔等……啪……啊,呜呜,你敢打我?!”
“老娘花二十两买的你,打你天经地义!”
“我祖父是当朝老相国……我让我祖父将你们通通下大狱,灭九族!”
“你要是相府千金,我就是王母娘娘!哪家的大家闺秀会深更半夜出门,还不带一个随从,来这片地方溜达?”
福王被吵得心烦意乱,费力地掀开眼皮。
一脚踹开门,大喝道“闹什么?”
婆子自然认得福王这个常客,可她才刚上楼,不知福王来了。
“啪……啪!”她见福王面色不悦,吓得自己直掌掴,还不忘求饶道“王爷,小的这就走,这就走……”
“福王殿下,我是嫦儿,叶氏嫦儿,相府唯一的千金,呜呜!”
叶嫦没见过福王,但她听过啊!
这位可是相府嫡长女叶姝的未婚夫婿,只不过那个眼高于顶的叶姝命薄,不待成为王妃就香消玉殒了。
福王被“相府”二字唤醒了神志,抬手阻止,道“等等……”
“别……别哭……”福王就算酒醉,也仍然怜香惜玉。
他想要抬起手帮她擦拭眼泪,却终究无力抬起,眼皮也越来越重。
酒劲儿这一上来,腿脚更是不听使唤。
“当!”福王被门槛绊倒,一脑袋重重地磕在门框上。
众人都是愣了一瞬才冲上来,唯独离得最近的叶嫦做了一回人肉垫子。
她们亲眼瞧见王爷摔跤,这简直就是不要命了,只盼着福王酒醒后不要记得这丢脸的一幕才好!
婆子心思一动,男人在何种时候心情好?
自然是餍足……
她干脆将错就错,二话不说将叶嫦推入里面的屋子,又将福王扶到里面的床榻上。
紧接着,将门扉锁上,还特意嘱咐,旁人不许打扰。
方才,叶嫦闹腾的时候,楼下不是没人听到,但大多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
毕竟花楼里面的姑娘,哪个在一开始不是寻死觅活的?
但最后不也都是成了摇钱树?
是以,众人见叶嫦闹腾也没觉得有什么,但当见到这个小妮子爬上了福王的床榻,就觉得事有异常,纷纷将福王和相府千金的事情给传扬开来。
百花楼人多口杂,还没一个时辰,就传到了相府里面。
叶府。
“大爷,出事了!”
屋里,叶嫦的父亲叶一焜正拥着杨姨娘酣睡,她是叶嫦的生母,还算有几分颜面。
叶一焜忽然被贴身小斯玉砚给叫醒,心脏咚咚直跳。
叶嫦的生母杨姨娘一惊,忙用衣裳遮住身体,竖着耳朵听去。
叶一焜拧眉,推开姨娘的动作中透着不耐。
记得上次半夜被叫醒,是两个女儿被淹死在玉泉寺的时候。
他迅速起身,走到外间,问道“怎么了?”
“嫦姑娘……她……出事了!”玉砚迈着小碎步上前,连舌头都打结了。
叶一焜大惊,道“什么,进来把话说清楚!”
“方才,下人来报说在……在百花楼遇见了姑娘……福王英雄救美……如今……”
“叶嫦,她如今在哪?闺房里没有吗?”叶一焜脑子一阵阵发晕,有些不敢置信。
“大爷,奴才来的时候,就已经让婢子去邀月院看了,婢子们全都睡了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姑娘也不在闺房,用冷水泼醒婢子,才知道姑娘早就收拾了包裹。
怕是此时,姑娘和福王正在百花楼!”
叶一焜好歹也在朝堂任职,知道太子和福王斗得如火如荼,倘若叶嫦与福王扯上关系,那就意味着整个相府都要上了福王的船。
他父亲都不站队,他就敢嘛?
“快去将人接过来,不……我亲自去!”
“爷,要不要去禀告老相国?”玉砚也觉得事态不好。
叶一焜起的有点猛,踉跄的往前走,道“本官暂时还未想好,还是我先将人接过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