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嫦则银牙暗咬,人都走了还回首盯着叶菓,眸底闪过一抹怨怼。
这个小傻子,竟依旧被梁禾捧在手心里疼,过得比她都要好……
叶菓不知她们心里的所思所想,不过就算知道,也不甚在意。
但当她见了叶老相国时,那点儿好心情,便荡然无存了。
她亲爱的祖父大人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见到她就将梁禾打发出去,还单独留下自己,点着她额头开训。
先是说她没有女儿的端静贤淑,后面又说她心眼越活越少,就差拎着鸟笼子遛鸟了,毫无贤良淑德……
她又不是嫁给什么达官贵人,家里人口也简单,不需要斗来斗去的,安逸点不好吗?
叶菓安静的听着叶老相国唾沫横飞的说了半天,也没明白自己哪里戳到了亲亲祖父敏感的神经儿了。
她委屈……
坐在团椅上,可怜巴巴的将自己缩成个小团儿,颇有再说一句就掉金豆子的趋势。
叶老相国见大孙女这样又有些舍不得,但他看叶菓的眼神,却更让她惊慌。
“今上因为太子的身体烦心,也不知谁提了一句,说老朽的弟子同已故的皇长孙生的神似,于是,太子便非要认梁禾为干儿子。”
叶菓:“……”
她若有所思,庙堂的男人们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可太子认梁禾为义子有什么所图嘛?
因为叶老相国?
不对,叶嫦已经是东宫侧妃了,没有这个必要了……
对了,郭家!
小舅舅乃是郭家的外室子,还有与之交好的虎头,乃是郭家的嫡子,根正苗红。
一旦将梁禾拉入东宫,那虎头也势必投入太子的怀抱,乃至后面的郭家在军中的势力,也尽数重回东宫。
不是她瞧不上太子,而是太子压根就没这个脑子,他要是有这个脑子也不会让郭家子侄尽数死在战场上。
是她远离朝堂太久了,都没听到太子换了幕僚啦?
“这是谁提的?”
“太子自己说的,要认个儿子给太子元妃尽孝!”
叶菓:“……”真玄幻了,太子不是连提都不能提郭氏的名字?
谁还不知道太子爷是因为亲手害了嫡妻和长子的性命,心中有愧才如此。
这事给今上还气得不要不要的,相信若不是孝显帝自己的亲儿子,哪怕是活刮了太子的心都有。
叶老相国悠悠开口,道“自太子吐血后缓过这口气,就与从前大为不同了,做事也不争也不抢,而且说话做事还很有成算,连对太子继妃都不再宠爱了。”
“可还有什么其它的变化?”叶菓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揣测。
叶老相国就像从前一样,同大孙女八卦朝政,道“每日两次去给元妃郭氏上香,还将方继妃以不敬的缘由赶出主院,收回中馈之权。”
“这迟到的忏悔是为自己做的,还是为了给旁人看的?”叶菓也聊的津津有味。
她本来是怀疑太子同她一样借尸还魂的,但似乎又本能的觉得不大像。
一时间,一老一少将东宫里里外外都给八卦了一遍,直到被支出去的梁禾回来才停下了,又十分默契的聊起棋谱来。
完全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
梁禾有种自己是外人的既视感,但看着二人相处的这般融洽,却十分欣慰。
叶菓等人在相府用了晚膳才回去。
马车咕噜噜的转动,她躺在梁禾的腿上,揉着被撑得圆滚滚的肚子。
犹豫着要不要同小舅舅说道说道太子的那些事……
好难开口……
“哎!”
梁禾挑眉,放下手中书册,道“第十二次叹息了!”
“夫君,你说在什么情况下……人的品性会骤然大变?”叶菓抬着小脑袋,瞅着他。
梁禾将大手搓热,帮小丫头揉着小腹,语气温柔,道“谁变了?”
“太子呀,太子自从被福王生生地气吐血后,每日早晚都会给元妃郭氏上香,且他还冷落了之前的心尖尖方康娘呢!”
“江山易改,但狗却改不了吃屎……”梁禾的消息比相府还详细,毕竟他有无数眼线都布在东宫。
他对这个生父无比失望。
在母妃被逼死前,他也许只是不满,但当太子一步步葬送郭家,又亲手将母妃置于死地后,他心中仅剩的亲情也消磨殆尽。
无论太子是不是佯装忏悔,他都不会原谅了。
倘若,他对方康娘那些人是当做了仇人,那么对于这个生父却是既厌恶,又恶心,恨不得削肉还父,自此一刀两断……
“这边也揉……”叶菓翻了个身,换了一面给小舅舅揉。
梁禾含笑瞅着,咸鱼翻身一般的小娘子,轻轻地给她揉着,道“好!”
东宫。
太子对着元妃郭氏的灵位用晚膳,还时不时地给灵位前的小碗儿夹菜,自己一个人对着灵位有说有笑。
每每到了夜里,他也会拥着元妃郭氏的灵位,一起入睡。
因为之前太子行事太过无稽,是以没人觉得他此举荒诞,反而觉得太子在改过忏悔,就连孝显帝都开始夸奖太子了。
一个知道忏悔的人,总不会坏到哪里去不是?
这几日,方康娘被莫名夺了中馈,还受尽冷落,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仔细回忆了一遍近日的琐碎,都未发现任何疑点。
明明她还是如往常一般行事,也根本没有触怒太子,之前还郎情妾意的……
一连几日下来,连下人们也开始给她送冷菜冷饭了。
太子的态度连带着方康娘所出的皇次孙萧模,皇三孙女,萧徽媞都受了牵连。
萧模自半年前便一蹶不振,形如枯槁。
但萧徽媞可是千娇万宠长大的,没有吃过一点的苦头。
而且,待她过了年就十六岁了,正是要选夫君的时候,她可不想找个歪瓜裂枣凑合过日子。
她的夫君必须是文武双全,貌若潘安。
可偏偏在这关键的时刻,她的母妃失宠了,这让人如何受得住?
一直没经过大风大浪的萧徽媞,想去求求父王,但太子根本连见都不见,可谓之极尽冷漠。
是以,她日日啼哭,更是惹得太子厌烦,被下令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