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禾放下弓箭,偏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小丫头。
见她没有受伤,精神头也不错没有被吓到,这才看向自己的暗卫们。
梁一因为方才被围攻稍微有些狼狈,胳膊上有一道伤口,鲜血从袖管往下滴,连地面都染成了赤红。
瞧见那伤口,梁禾微微挑眉,道“无碍吧?赶紧去包扎上,待回去找二丫看看!”
梁一这时候才觉得疼,不过他身体的恢复能力极好,伤口也不算太深,虽然方才血流的有些恐怖,但这会儿已经无甚大碍。
他拱手,道“多谢殿下关心,属下无碍。”
倏忽,梁禾察觉到危险,扑向小丫头。
“哗啦啦!”桌案上的果盘,掉了一地。
二人一起滚在了果子上面。
叶菓隔得后背生疼。
连新穿的浮光锦,被染上了樱桃红色的果汁!
果汁是很难洗干净的,她有些不舍,还是今日第一次穿的呢!
不过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在离着她们头顶的不远处,落下了数支短箭,箭头泛着幽兰的寒光,明显是淬了毒的凶器。
叶菓:“……”原来她刚刚经历了生死一线?
梁禾薄唇轻启,道“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是一个混在死尸中的官员,方才一乱还没顾上检查尸首。
叶菓帮不了他们的忙,将没有被弄脏的吃食,都收拾起来,准备留着下顿再吃。
而那些滚在地上的也没有浪费,用水冲冲,回锅炒炒继续吃。
别说这些沾上灰尘脏了的,就是腐烂的食物灾民都吃不上。
所以,她又有什么资格浪费呢?
之前,她在路上看见一颗被扒了皮的大树,若不是二丫说,这是杨树,她都看不出来。
那树叶树皮早让人剥着吃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杵在这里越发凄凉。
曾经的湖广“亩岁三石”。
更有“湖广熟,天下足”的美誉,这绝对是名不虚传,可当她见到的湖广却是饿殍一片。
“主子,这些杂碎根本不认罪,还说您暴虐成性……”梁一来过来,禀告道。
“我去看看他们吧!”少女的嗓音打破对话。
梁禾起身,陪着小丫头一起。
很快到了柴房。
梁禾将手下将写好认罪证词,直接让贪官们按压。
当即,白纸黑字上,留下一个猩红色的指印。
叶菓的眸色黑沉沉,看着那几个贪官,道“这算认罪伏法吗?”
“你们这是严刑逼供,我们不认!”他们从简单粗暴中,找回自己的神志。
叶菓心里憋着火气,蹲下低声,道“听说午门的石板全是雪白色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什么意思?”
叶菓靠近了些,道“人被斩掉头颅后,腔子里的血能喷出两丈多高,正正好撒在石板上,红白相间,头颅咕噜噜的滚下去,一直滚到角落里……”
叶菓厌恶极了这些贪官污吏。
百姓都是被这些行强盗之事的贪官,生生逼得饿死的。
大眀国土幅员辽阔,物产丰富。
可天灾也多,每年总有那么一小块国土要遭灾,不是旱,就是涝,甚至是雪灾、风灾、地龙翻身,诸如此类。
于是,年年都会有新的百姓成为流民,被迫出来讨生活。
其实大部分的流民要求不高,他们不敢指望天子脚下的老爷们,还能分一小块寸土寸金的土地给他们耕种。
他们只是想找个好主家做佃农,混个温饱而已。
更或是直接卖身给那些大户人家,为奴为婢。
虽然辛苦,没有做良民自在,但起码能吃得饱饭,不用饿得卖孩子换粮食。
而方仁杰和方家接下来做的事,简直是骇人听闻。
她当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那些苦主都出面陈情,她才确信了。
这些流民们在方仁杰的严防死守下,根本跑出这一带,这才出现易子而食的场面。
根据这些日子的调查,方仁杰子到任那是半点好事没干,处处为自己牟利,将百姓当做牛马一般剥削奴役。
更要命的是方仁杰发现了新的矿山矿井,在他一头独大的地方,这厮还利用手里的权力,逼迫流民为奴。
无数体格健壮男子,稀里糊涂成了矿奴。
有些身体差些男人做不了矿奴,但做农活还是老把式,这些人就又成了农奴,还不是佃户那种。
佃农每年只需要上交租子,剩下的都是属于自家的,可农奴无论种出多少都是主子的,而主子赏你一口猪食都舍不得。
这些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那些女子,方仁杰是花楼的常客,同那些鸨娘可太熟悉了。
便将那些还不算太老、模样过得过去的女人,强按下卖身契的手印拉走。
至于那些五官端正些的小姑娘,更是难逃厄运,调教好后当做礼物送给达官贵人。
贵人们玩腻了,再转手卖给青楼,简直是无成本的买卖。
方仁杰则用了这些女子,为方家疏通。
因此,他的权利也更大了。
他的上峰和属下们,也随之吃到了甜头,就这样沆瀣一气。
一来二去方仁杰在湖广一带彻底的只手遮天,人人都以他马首是瞻。
他们自上而下的瞒着燕京,几乎都没怎么留下痕迹。
方仁杰的妾侍足足有数百多人,每月只脂粉钱就要数万两,说他不贪都没人信。
但他们做得干净,梁禾一时间也没有证据。
前些日子,在二丫的帮助下,梁禾的人劫到一辆矿奴车。
这是二丫采药是偶然发现的,每月的月初和月底,都会有装满人的牛车经过。
她看出了问题,就将实情同叶菓说了。
当即,叶菓就察觉不对,让梁禾安排人过去潜伏拦截。
果不其然,发现了大事。
他们跟着牛车,到了矿山,发现了那些运送来矿奴。
其中有很多被人打个半死,丢在山谷杀鸡儆猴,这样那些矿奴即使不满,也不敢再闹事了。
梁禾带人捣毁了驻点,将方仁杰这条蛀虫挖了出来。
虎头还气势汹汹地要冲回燕京,准备跟方阁老讨个说法。
彼时,他们还不知残害百姓的幕后黑手,其实就是方阁老。
都是方阁老在幕后操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