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镜殊笑笑,并不介意:“那就借你吉言了。”
生死之事他早就已经看淡了,所以祁聿礼的话,并不能让他觉得被冒犯半分。
会议室内,一群医生早就已经落座,看见魏镜殊进来,便恭敬的喊了院长好。
魏镜殊走到了戚岁宁身侧,将主位让给她。
“不用,我坐在旁边就好。”戚岁宁一愣,下意识想要拒绝。
魏镜殊笑笑,声音轻柔,“安心坐着,这里看文件方便。”
祁聿礼没说什么,平静的在另一侧落了座。
他早就已经过了会争风吃醋的年纪,更何况如今,戚岁宁的心全然是在他身上的。
会议开始,现场的气氛压抑。
为首的医生也是苏叶的主治医生,看着戚岁宁红肿未消的眼眶,犹豫踌躇的开口,带着不安:“戚小姐,您朋友的情况,我们刚刚讨论过了,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办法了。”
戚岁宁在来之前,其实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魏镜殊已经将整个医院最好的医资都用在了苏叶身上,可她还是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早就已经尽力。
今天的这一番说辞,不过就是为了让自己彻底死心罢了。
戚岁宁眼睫颤抖,带着沙哑,脆弱到了极致:“所以.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这个不好说,还是要看病人的意志。苏小姐的器官基本都已经重度衰竭,现在牵一发而动全身,医院能做的只是维持她的生命体征,减轻她的痛苦,但是除此以外的,只能听天由命。”
主治医生说完,顿了顿,声音变得沉重:“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可能只剩几天,好的话,可能还有一两个月。”
戚岁宁脑子嗡嗡的,所有的声音都杂乱不堪。
她甚至想发笑,想要驳斥这个说话的医生,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会恶化得这么快。
但是到了最后,她只是扯了扯唇角,露出牵强的笑意,眼泪坠落:“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所以.所以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会陪着我的朋友面对。”
祁聿礼眉眼带着心疼,看着戚岁宁故作懂事的样子。
可是他无能为力,关于生死大事,他也没有办法替戚岁宁分担哪怕是一点。
而魏镜殊看着戚岁宁落泪,本就跳动的艰难的心脏,说不出的沉重。
她掉眼泪时候的样子,和从前别无二致。
魏镜殊始终都记得,那时穷途末路。戚岁宁朝着自己笑,只是一边笑眼泪一边落下来,她说:“魏镜殊,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不惜一切的代价,走到那个最高最高的位置上。”
他问她:“如果这个代价是失去你呢?戚岁宁,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戚岁宁说:“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感情,任何人离开,我都不会难过的,我们才认识多久,你现在能有更好的未来,我只会替你开心。”
如果,她的脸上没有泪水,那么这句话,想必会更加令人信服。
可是她哭了,每一滴眼泪,都让他呼吸不畅。
会议室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医生都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三人。
祁聿礼走到戚岁宁身边,他旁若无人的蹲下身,看着女孩子红彤彤的眼睛,用指腹擦掉她的眼泪,声音低低哑哑的:“怎么哭成这样了?等等苏叶要是看见了,会很难过的。”
“我我有心理准备的。”戚岁宁这么说,但是语调中的哽咽根本无法遮掩,她陡然嚎啕,声嘶力竭到崩溃,她说:“祁聿礼,我有的,可是我真的我真的舍不得。”
怎么能舍得呢?
魏镜殊在一旁想,哪怕是到了今天,他也舍不得。
戚岁宁哭过了之后,便仔仔细细的擦掉了自己脸上的眼泪,她朝着祁聿礼笑,说:“祁聿礼,我想去看看苏叶,她说不定等等就醒了,我得陪着她。”
“好。”祁聿礼替她整理头发,柔声:“那你想要我陪着你吗?”
戚岁宁摇摇头,说不想,说她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祁聿礼也不强求,目送着她离开。
他在戚岁宁的面前,矜贵温和,进退有度,不会有任何的叫人不安的情绪,并且能悉数承受她所有的难过和委屈。
魏镜殊想,这样的祁聿礼,是真的很适合戚岁宁。
他剔掉了自己所有的锋芒和手段,这是陪着她。
等到戚岁宁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处,魏镜殊敲了敲桌子,声音轻松:“别看了,人已经走远了。”
祁聿礼身上所有的温润内敛一瞬消失,他桃花眼平静冷淡,缓缓开口,字字缓慢冷漠:“现在可以说了吗?”
“说什么?”魏镜殊装傻,笑得很是欠揍:“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很难回答你啊。”
两人都心照不宣,知道对方此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坐在自己面前的。
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善意。
“为什么要回来,s洲呼风唤雨的日子过腻了,来杭城隐姓埋名?”祁聿礼说话并不中听,甚至有些刺耳:“我记得你之前自己说过,此生都不会见戚岁宁。”
“是啊,我之前说过,之前我说的话,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
“.”
“我就是后悔了。”魏镜殊坦然直白,他看着祁聿礼面沉如水的模样,正色道:“我想要看见戚岁宁,看看她现在在做什么,除此以外,我什么都不想做。”
“你最好真的如你所说,什么都不想做。”祁聿礼语调中的压迫感很重,他说话一贯是缓慢优雅的,此时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戾气,“岁宁现在过得很好,她在我身边,会一直很好,你给不了她任何的东西,只有我,能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
魏镜殊唇角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他漂亮精致的五官,上面有一种紧绷的冷意,“我知道。”
“所以,你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这就着急赶我走了?”魏镜殊好笑不已,“你放心,我待不了多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