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顺利进入天水郡主城,然后由郎中的那位友人引着,向着明先生的居所而去。他们自南门而入,这位明先生的居所却在整个城池的最北面。所以众人抵达之时,已经入夜。
小院并无牌匾,坐落在胡同最深处,看上去和顾蕴在沅陵郡暂居的那间院落很像。只不过此处隶属北朝,院落建造结构都是典型的北方规制,和南朝有着明显的差别。
阿琉带着郎中和他那位友人,亲自上前扣门。片刻后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小童露出脸来。
“客从何处来?”小童问道:“要找何人?”
“从南边来,过来访友。”郎中的友人回答道:“明先生可在?”
“出门了,还未回来。”小童道:“找他何事?”
“救人。”阿琉道。
“客人在此处等候片刻。”小童话落,院门便被关上,阿琉等三人被拒之门外。
“姑娘莫怪。”郎中的友人解释道:“这是明先生家中待客的规矩,不经过主人同意,外人是不能进入的。”
阿琉倒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马车。前面两辆马车分别是顾蕴和宇文愈乘坐,此时两辆马车都没有动静。
过了片刻,大门再次被人打开。此次出来的,是一位年轻男子。穿着低调简单的灰白长衫,阿琉却能一眼就看出是极其上乘的面料。
“来人可是顾家二小姐?”男子开口便问道。
“敢问阁下是?”阿琉反问道,
“雁翎姑娘已经来信,说近日顾家二小姐会前来寻医。”年轻男子先解释了缘由,然后又回答道:“在下凌恒。”
“凌公子,敢问您和明先生是……”郎中问道。
“师徒。”凌恒笑着解释道。然后看向阿琉:“病人在何处?”
“凌公子稍等片刻。”阿琉话落,转身走向马车。
顾蕴从马车上下来,来到凌恒面前:“凌公子便是雁翎所说的友人?”
“正是。”凌恒道。说完之后,拿出两只小小的竹筒交与顾蕴。
顾蕴拆开来看,正是雁翎亲笔。所用的竹筒也是她们平日传信专用的,上面刻着从顾氏的家族图腾鸾鸟变换而来的暗纹。
顾蕴看完,将竹筒连同其中信函一同交还给凌恒:“兹事体大,顾蕴难免多问一句,凌先生见谅。”
“无妨。”凌恒十分善解人意,一片和善地说道:“出门在外,谨慎些也是应当的。病人在何处?”
“入内看诊吧。”顾蕴道。
“也好。”凌恒道。
顾蕴挥手,中间那辆马车的车夫敲了敲车厢的门,然后便看见一名小厮扶着一个罩在黑斗篷里的人从中出来。
凌恒侧身,让一行人进入院内。
他略微打眼看了一眼穿着斗篷的人,便立刻知晓此人身体已经虚弱到极点。被小厮搀扶着走路,脚步仍旧有明显的虚浮。
“凌公子是明先生的高徒?”听完郎中的介绍,顾蕴理所应当地这么认为。
只见凌恒但笑不语,而跟随在他身边即首先去开门的那位十二三岁地小童道:“非也非也。这是我师父,明先生是我师兄。”
顾蕴惊讶,但更加惊讶的是郎中和他的友人。
眼前这位凌公子看上去还未及而立,而明先生却已经过了耳顺之年且成名已久。凌恒说他们是师徒,所有人自然会理所应当地认为凌恒是明先生的徒弟。
“此事说来话长,稍后再议。”凌恒看向顾蕴道:“二小姐现在可放心将病人交给在下了?”
心思被人看穿,顾蕴也不觉无措。坦荡解释道:“是公子过于惊才绝艳,叫顾蕴误会了。”
“无妨,救人要紧。”凌恒脾气极好,“换作我,自然也希望将病人交到更为稳妥的人手中。”
双方没有过多寒暄,一路走到房内便停下了交谈。宇文愈由小厮搀扶着除去了斗篷,躺到了软塌之上。
凌恒上前为其把脉,手指只在起腕间停顿了瞬间便转头看向郎中和顾蕴,“你们给他用了以毒阻毒的法子?”
“是。”顾蕴示意郎中上前解释。
郎中解释完,凌恒又问道:“后面用的那种毒可带了解药?”
“有。”顾蕴说完,阿琉上前将一个玉瓶放到凌恒旁边的小几上。
凌恒打开闻了闻,然后便要给宇文愈服下。
郎中忍不住开口道:“先生现在便要解毒吗?”
“今日先解一种。”凌恒动作不停,一颗药丸被魏进宇文愈口中。没有听到顾蕴阻止,他便顺从地将药丸吞下。
“可是一旦一种毒被化解之后,另一种会立刻蔓延至心脉。”郎中说道。
“不会。”凌恒似乎没有觉得被冒犯,一边铺开银针一边解释道:“两种毒一同解,极易在体内留下余毒,到时后患无穷。
今日先化解一种,用药将这一种的毒素在体内的留存清理干净之后,再解另一种。
至于阁下担心的事情,并不会发生。”
说完,他已经出手将一根银针刺入宇文愈的手腕。至于如何保证另一种毒在体内不会发作,并没有做过多解释。
此时郎中才反应过来,从而感觉有些无地自容的意味。他一时情急,居然忘了眼前坐着的这位是明先生的师父。这话一出口,便免不了班门弄斧的嫌疑。
不过这个时候除了他自己也无人在意这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凌恒和宇文愈身上。
只见宇文愈连上衣都未脱下,凌恒下手如飞,一根根银针直接隔着衣衫被刺入穴道。几十银针被他迅速扎在宇文愈身上,又迅速取下。
银针全部取下的瞬间,宇文愈闷咳一声,发黑的血液从嘴角溢出。
凌恒不见嫌弃,直接拿过帕子为其擦拭干净。接着又走到一旁桌案边,拿笔蘸墨在已经铺好的宣纸上写下药方,转交给侍立在一旁的小童:“去熬药。”
“是。”小童麻利地接过药方,快步跑出门去。这些事情,显然已经是做惯了的。
“他中的是什么毒?”凌恒从案后走回宇文愈身边,顾蕴才有机会询问。
郎中和他的友人,更是竖直了耳朵准备聆听。
“大魏皇室的一种秘毒,”凌恒说着,看了宇文愈一眼。
不过后者不知是没有注意到还是没有力气回应,总之没有任何反应。
凌恒继续道:“是元家的不传之秘,除了皇室的人无人知道配方。自然,解药也只有皇室的人才有。”
“那先生要如何解毒?”顾蕴直言道。
“我并未说过我会解此毒。”
听完凌恒的回答,一屋子的人都将目光转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