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做什么?”石肴看向顾蓁。
“应该是我问石小姐,棣棠想要你做什么?”顾蓁反问道。
见石肴不答,她接着问道:“不愿意回答?”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你们二人交锋,但是猜想也能知道,淮南王妃比我更了解棣棠此人。”石肴道:“王妃觉得,我若出卖了他,他会放过我吗?”
顾蓁嗤笑一声,看着石肴道:“你了解棣棠,怎么就不了解我呢?还请石小姐看清形势,不论他会不会放过你,他如今都远在天边。而我,才近在眼前。”
“若是照王妃这样说,石肴横竖是死。”石肴道:“帮你也是死,不帮你也是死。那我为什么要帮你?”
“想要什么,石小姐大可直言。”顾蓁道:“如此打机锋绕弯子,岂不是在浪费时间?”
“我想活,你会让我活吗?”为了平复起伏巨大的情绪,石肴隐在桌案下手一直在缓慢有序地转动腕间的佛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右手拇指在一颗紫檀木珠上停顿下来。
“你拿什么和我谈交易?”顾蓁不答反问。
“石家留在建康的全部财产。”石肴回答道:“这世间,想来应该不会有人和钱过不去。淮南王府虽然底蕴深厚,可是养着百万大军,每年的花费也不算轻松吧。”
“淮南军不缺钱。”顾蓁抬手扫了扫一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接着道:“缺的是消息,以及盟友的忠诚。”
“盟友?”石肴哂笑,道:“不是阶下囚吗?”
“这便要看石小姐如何抉择,”顾蓁道:“是想要做阶下囚,还是想当盟友。”
“只要石小姐认真配合,顾蓁自可保小姐安稳无虞。石小姐想要的,是这份承诺吗?”
“我倒是忘了,王妃的承诺,是不能轻易相信的。”得到承诺之后,石肴反而道:“我从前便信过一回,到最后却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么绕弯子,可真没有意思。”顾蓁耐着道:“你不信我,我也无法信你。如此下去,事情便一直无法得到进展。”
“严刑逼供之所以一直延续下来,还是有其存在的价值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石小姐最好不要这样。我想你也知道,我能让你开口的法子,应当不止以利相诱这一种。”
“而且要理清这一团乱麻,我能抓到的线头,也并非只有你一个。石小姐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底气,来向顾蓁讨价还价?”
石肴欲开口说话,顾蓁却没有给她机会。接着道:“为了节省时间,我便将话一次言明。”
“石小姐其实十分清楚自身眼下的处境,方才种种,利诱也好,周旋也罢,不过都是在试探顾蓁。”顾蓁微微倾身,道:“你想要试探什么呢?想要看到我因为你许下的钱财而动心?若真是那样,我对你许下了承诺,石小姐你又敢信吗?”
“我不会受你胁迫,这应该已经在你的意料之中。之所以和我纠缠这许久不入正题,不过是因为你此刻心中极其不安。或者换一种说法,你很害怕。”
“因为你知道接下来的局面就不是你能掌控的了,你又回到了数年前,被我掌控于股掌之间的境况。因为这份不能自控,所以你害怕了。”
“简而言之,石肴,”顾蓁又靠近了些,用眼神迫使着对方和自己对视,“你害怕我。”
“你现在就像是一个于黑夜中迷路的孩童,惊慌失措、不知所措……”
“别说了!”石肴激动之下欲拍案起身,却在双股离开坐榻之前被一直站在顾蓁身侧的离芷伸手按住肩膀。略一用力,便将她重新按坐回去。
何峮也在看见石肴有动作的瞬间有了反应,见她被离芷制住,才收了已经蓄于双手的力。
而石肴全部的盔甲,已经被顾蓁一番话击溃了。她双肩颤抖,怒瞪着顾蓁,怒意之中却有着掩藏不住的怯懦和难堪。
淮南王妃聪慧至极,谈判之中尤其擅长诛心。
顾蓁不给石肴喘息的机会,接着道:“石小姐,你要看清形势。从你被盯上开始,就没有人想要救你出漩涡。而不论是眼下还是之后,唯一有可能保你的,只有淮南王府。”
“你大可不配合,如此对于我的影响不过就是多在建康城中潜藏一些时间。而对你来说,便是失去了唯一可能保命的机会。”
“顾蓁在此便许你一个承诺,还是那句话,你若全力配合,我便保你安稳无虞。你能做的,只有相信我。”
石肴面色灰败,似乎是过了许久,才无力地点头。
“我答应你。”
……
入夜,阿难和麦纳尔应顾蓁传召,来到了余庆胡同第三家。
顾蓁免了二人的礼节,直接进入主题:“唤你们前来,是有要事需要你们去做。”、
“小姐请吩咐。”二人同时拱手道。
“立即启用你们手中现下能用的全部人马,将建康城所有能查的官员都清查一遍,从中找暗中和滇南、西南或是北朝、西域有联系的人。不论是现在还是从前,只要出现蛛丝马迹,立即来报。”
“是。”二人又是异口同声。
……
景封能担任魏王府府卫统领,自然有他的独到之处。跟随宇文愈共同出水阁和郑家谈判,回来的时候便将一个大活人无声无息地带了进来。
玉焕秋是个典型的文人,从穿着打扮到言谈举止,无一不透露着书生气。若非景封对其的评价,饶是顾蕴第一眼看过去,也要相信这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文弱书生。还是那种“百无一用是书生”的书生。
“草民参见魏王。”玉焕秋是被打晕之后带进回来的,景封将其唤醒之后才带到顾蕴和宇文愈面前。宇文愈吩咐下人抬了一张屏风放在了里间顾蕴床榻之前,玉焕秋便跪在屏风之后。
记着景封的提醒,他拜完宇文愈之后,又转向那一抹依靠在床上的虚影:“见过顾二小姐。”
“找你过来的目的,景封已经说过了?”屏风里侧传来的是温和的女声,宇文愈却并未做声,玉焕秋略有些惊讶。
“是。”玉焕秋谨慎回答道。景封确实跟他提了找他过来的目的,但是却没有说是谁下令将他找来的。
“那便简单多了。”顾蕴道:“我只问你,大魏第一才子的美名,你想不想要?”
“想。”回答的果断。对于宇文愈沉默在侧而由一名女子主事的惊讶,已经被他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