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庞春梅正在屋内,拼命追逐着应伯爵。
两个人呼哧带喘,孙雪娥因着应伯爵满屋子狼狈逃窜,笑得捧腹连连,都快笑得岔气了。
庞春梅眼见自己无论如何也追不上,脚步变得奇快无比。
她一只手正要如同一张大网一般,牢牢地罩在应伯爵头顶。
突然间,门口传来来旺那急促的声音:“应二爷,李知县来家找你呢!”
此话一出,应伯爵登时愣在当场。
孙雪娥也是脸色一变,抓住来旺的手问道:“李知县来找应花子?所为何事?”
来旺气喘吁吁地,来回摇头说道:“这倒是当真不知,反正还请应二爷赶快前去!”
应伯爵心头浮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庞春梅骂骂咧咧地说着:“应花子定然是在外面寻花问柳,勾搭人家良家妇女,现在东窗事发,知县大老爷拿他问罪!”
应伯爵心中一紧,一脚从门口踏出,李拱极的几名随从纷纷围了过来。
应伯爵看得很清楚,在场众人上至西门庆,下至迎春、绣春,每一个人都是无比震惊地望着自己。
李拱极甫一见到应伯爵,立时便如同见到了自己的亲爹,一路小碎步快速跑了过来。
双手紧紧抓着应伯爵的双臂,咧开大嘴笑道:“应主簿,本官终于见到你了,快快随我去县衙!”
应伯爵神情一阵恍惚,吓得眼前仿佛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
正要开口辩解一番,李拱极身旁的随从审时度势,连忙说道:“是啊应主簿!眼下县衙里还需由你主持大局!”
西门庆和庞春梅等人听到这话,均是振聋发聩。
什么意思?
县衙里面居然是要由应伯爵主持大局?
而且这李知县还一口一个应主簿,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应伯爵自然也是一头雾水,看着李拱极问道:“李知县,你没有搞错吧?我很懵啊。”
李拱极满脸堆笑,上上下下地来回侍奉着应伯爵,笑说:“应大人您写得一手好文章,乃是当世奇才。”
“在过往,是本官有眼无珠,埋没了您这个人才!现如今本官幡然醒悟,决心要将应大人您亲手扶上位!”
“咱清河县这一亩三分地,从此以后也要全然仰仗了您应大人!”
应伯爵皱着眉头,他听李拱极这么说,当真心乱如麻。
便在这时,脑海之中突然浮现起那矮胖中年男子,陈老爷的音容笑貌。
应伯爵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叫:是了,是了!这陈老爷多半是宫中的太监!
否则的话,又何以能够一呼百应?又何以许三那些达官显贵,都对他前呼后拥的?
事情明摆着的,李拱极见到老子,之所以会如同见到自己亲爹一般。
肯定也是这位陈老爷……啊不!应当是陈公公才对!
多半……多半是这位陈公公在暗中吩咐过李拱极!
你爷爷的,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啊!
应伯爵将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一般地冲着李拱极说道。
“李大人,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只能是屈尊跟随你去一趟县衙了。”
此话一出,西门庆和庞春梅等人都是哑然失色。
尤其是庞春梅,甚至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毕竟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魔幻了,令她无法置信。
李拱极笑得如同一条癞皮狗,先是命人将马给牵了过来。
而后他则是单膝跪地,抬着头颤笑地道:“应大人,踩着下官上去吧!”
众目睽睽之下,应伯爵一脚便踩了上去。
这一脚踩下去,前世今生所有的不甘与艰苦,便全部都灰飞烟灭,化为泡影。
冥冥之中,应伯爵仿佛亲眼看见苍天睁开紧闭千年的双眼,报以他一个温暖的微笑。
月照江浪,雪吞大海,千秋万代,制霸大宋。
应伯爵猛地回过头去,冲着西门庆和庞春梅等人挥了挥手,笑道:“家人们,恕不奉陪了!”
话音刚落,李拱极咬牙切齿地强撑着微微起了点身,用自己的身体将应伯爵送上马背。
在场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春风得意的应伯爵,一个个的,都震惊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应伯爵骑在马上,李拱极牵着马绳,一路发足狂奔。
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看着应伯爵笑说:“应大人,这匹马乃是汗血宝马。”
“它是建中靖国元年,辽国宣德王耶律洪野向咱大宋进贡的,从此,下官便将这匹汗血宝马送给您了!”
一行人等一路向西而去,李拱极的笑容逐渐消融在夕阳里。
西门庆府上,唯独只有庞春梅一个人,快步跑了出来。
眼睁睁瞧见应伯爵,志得意满地驾马西去。
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手,自言自语着:“应……应花子?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应伯爵跟随李拱极来到县衙,上至县丞,中至师爷,下至典吏二十八人分站内堂两侧。
县衙之中三班六房,这六房里的具体行事人员,又以中央六部对口设置。
分别为吏、户、礼、兵、刑,工等房。
清河县的县衙里平日安逸闲散得惯了,今日几乎所有相关人员全部到场,使得县衙内部别开生面。
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今日是要有一位大人物亲临此地。
众人亲眼看见知县大人李拱极,一路弯腰弓背,满脸堆笑地迎着应伯爵走进来。
全部惊在当场。
“啊?这不是西门大官人的结拜兄弟,整日混吃混喝的应光侯吗?”
“何以?这应花子难不成还有什么来历了?今日咱县衙里面人员如此齐整,竟是为了迎接应花子?”
“怎能?天爷啊!我不是在做梦吧!”
县衙内上下众人,纷纷窃窃私语。
眼巴巴地望着李拱极拉着应伯爵走到月台里。
李拱极恭恭敬敬地对应伯爵说道:“应主簿,从今而后倘若有任何公事您不满意,大可以好生教育下官。”
“下官倘若敢有半点微词,便算得上是违背天理人伦,不顾大孝之道。”
应伯爵春风拂面,直接便坐在了月台里。
手拿惊堂木,放声朗笑道:“那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应伯爵将这块惊堂木狠狠一拍,在场众人纷纷心中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