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醉醺醺地离开饭店,他拉扯一下自己身上的衬衣,露出那浑圆的肚皮,他随手就站在一个角落,拉开裤拉链,滴答滴答滴在脚下,过了足足一分钟,腿都站麻了,可那股尿意依然强烈,但是始终尿不尽,尿不出,这让黄鹤有些疑惑,低头看了半天,喃喃自语道。
“看来得一段时间了!”
过了许久,他有些悲伤地拉起裤拉链,摇摇晃晃走进饭店大堂,几个中年人见到黄鹤进来,连忙笑盈盈地上前讨好着说道。
“黄董,怎么去这么久,下一场都安排好了,帝豪大酒店,最新开的那家,放心,绝对让你满意!”
“算了,不去了,有些不舒服,我得休息几天,李总,放心,合作的事,这几天我们就签合同,我们啥关系呀!”
“哎呀,那谢谢黄董了,来,小丽,送黄董回去休息,既然黄总不舒服,那你得好好帮黄董治治,懂吗?”
黄鹤刚想拒绝,可醉眼迷离下,看见这个身材高挑的小丽,不由到嘴边的话,又停了下来。
“嗯,的确应该治治了!”
第二天,黄鹤迷迷糊糊被家里的电话吵醒,这让他很恼火,不由分说就开口大骂道。
“你个大X比,我没和你说过吗?没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我家里的电话吗?”
电话那头是公司的财务经理,这才刚接通,就被大骂一顿,是一个正常人都受不了,但是他还是强忍着愤怒,低声下气道。
“黄董,从羊城来的供应商一大早就把公司大门堵了,这事我也没办法呀!公司没钱呀!”
黄鹤听到这事,漫不经心地道。
“你叫肖亮去处理不就行了吗?上次不是说了吗?再等两个月,等银行贷款到了,就给他们结一部分不就行了吗?不就是欠点钱吗?有必要大清早堵公司吗?我们这么大的公司,他们还怕我们跑了不成?你叫肖亮和他们说,谁再堵,货款晚结半年!”
“黄董,肖秘书联系不上呀,昨天他不是调休吗?今天一上午他都没来公司,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不,您来公司和那些经销商说说?”
黄鹤下意识看了看房间墙上的挂钟,上面显示已经上午十一点半了,他不由眉头一皱,肖亮这人他是知道的,来公司七个月了,从来没有迟到一次,这突然的迟到,仿佛有一种不安的东西在他心里缓缓出现,他的睡意终于也醒了,他掀开被子,有些暴躁似的把一件外套仍在女人身上,恶狠狠地道。
“穿上衣服快点滚,看到就恶心,说完,最近这段时间,经常出现这种情况,这让他感觉到莫名的烦躁,甚至对以前朝思暮想的东西也感觉到厌烦。”
黄鹤回到公司,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好不容易在楼下安抚了一群要债的供应商,在他再三保证下,一个星期内,会给这群供应商两千万的货款,这才把这些供应商打发走,他计划先用飞鹤珠宝里那一期两千万贷款先把这批供应商打发了再说,后面向银行申请的贷款后面会陆陆续续搞定,现在几千万对于黄鹤来说,仿佛就是小意思一般,见惯了大场面,这种小事情,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处理完事情后,他回到办公室,此时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平时除了肖亮之外,一般人很少进入他的办公室,公司里都知道黄鹤脾气反复无常,很少人愿意去惹他。
进了办公室,黄鹤感觉今天办公室仿佛少了点什么,看到肖亮空落落的办公桌,黄鹤有些心绪不宁起来,看到自己办公桌上整整齐齐一排金灿灿的奖杯,黄鹤今天突然感觉这奖杯有些刺眼。
躺在办公椅上,黄鹤今天难得没有想起自己那个八斤八两的金弥勒佛,坐在椅子上发呆许久,想计划做点什么事,可这一年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包括脑子,都是空空如也,习惯平时没事有事都招呼肖亮去办,今天突然在这空落落的办公室里,黄鹤突然有些不习惯起来了。
直到肚子有些咕咕叫了,黄鹤才想起得去吃饭了,自始至终,他都没打开保险柜。
此时在燕京XC区一栋高档写字楼里,一个高档办公室里,一个面容有些黝黑,神情端正严肃的中年人正在接待一个看上去级别不低的政府人员,两人相谈甚欢,画面一片和谐,甚至还有记者偶尔拍上一张照片,终于秘书提醒,时间已经过了,饭局已经备好了,两人这才结束这次亲切又友好的谈话。
这时,中年人的秘书神色慌张,一把推开办公室的大门,见到房间里的中年人,连忙故作镇定,悄悄地走到中年人耳边,缓缓了几句,短短几句,中年人脸色一变再变,听完后,中年人摆了摆手,示意秘书先离开。
政府人员见中年人神色有些异常,问道。
“何总有事?”
中年何姓男子很快脸色转变,露出淡定歉意地表情道。
“王处,是有点事,我家夫人说,我那小儿子玩得太疯了,一上午没回家,我家内人叫我去学校看看,我得先去一趟,这样,我叫副总先陪您喝点,我回去一趟就马上回来,估计小孩子不熟悉路!”
“需要帮忙吗?我可以联系有关部门帮忙寻找。”
“不用,不用,这点小事,怎么能麻烦王处呢,我们珠宝加工厂建设的选址问题这事,还得麻烦王处了!
“小事,小事,你们把计划书交上去就行了,我会尽快审核的,土地这事好解决!”
“那谢谢王处了,我昨天还和黄董说了,这次我们飞鹤珠宝最少在未来三年内,要投资五亿软妹币,在国内二十个大中城市建立国内最大的珠宝企业,您放心,这点我们飞鹤珠宝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需要,只是到时需要银行和政府政策支持,希望王处多多关照。”
“好,好!我们正需要你们这种爱国商人回来投资,改革开放势不可挡,我很看好飞鹤集团的发展!我们也希望国内能有千千万万个,像飞鹤这样有责任,有担当的公司出现!”
这位何姓商人安排好这位王处后,重新回到办公室,刚刚还淡定从容的面孔此时已经变成一张愤怒异常的面孔,他拿起桌子上一个铜制装饰品,狠狠地砸在办公桌上,木制的办公桌顿时被砸烂一个小角。
秘书这时也重新回到办公室,看到这一幕,并没有说什么,此时的他没有半点秘书的恭维,反而如同平等身份似的,静静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地拿起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抬头看了看那个还在发泄的男子身上,似乎在等待对方的指示。
何姓中年人这一砸,终于把愤怒发泄一空,转身走到秘书身边,从沙发上拿起烟盒,也抽出一根,走到窗户面前,点燃香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感情地问道。
“钱转出去了没?”
“已经转出去一千五百万了,本来剩下的五百万够我们继续演到那剩下八千万到账为止!可惜!”
听到这话,何姓中年人嘴角抽动了一下,但是依然心有不甘地道。
“我们布局半年,差一点就成功了,结果他吗的,才得到一千五百万,我们前期投入的成本都几百万了,这次有些亏呀!”
“是有些亏呀,谁想到,飞鹤这么大的公司,竟然四面漏水,董事长私人秘书携款潜逃,想不到他们内部烂成这样了,比我们动手还快,我们运气差了点而已,算了,我们赶快撤吧,估计有关部门很快就会行动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好,叫司机安排好,另外你现在去财务看看公司还有多少现金,全部提走!”
说完,中年人看了看手表道。
“半个小时后撤离,另外你通知他们半小时内,全部分散走,另外联系蛇头,我们今晚就离境,这次估计得休息好一段时间了,飞鹤这条烂船实在太烂了,这次不知道多少人得栽进去。”
“好!”
秘书抽完手中最后一口烟,站起身,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中年人有些烦躁地把手上的烟丢在地上,名贵的毛毯很快被烧出一个小洞,他甚至看都没看一眼,很快走出办公室。
这一切引起的风波都是肖亮留给父亲的那封信,肖亮在信中详细地把飞鹤集团发生的亏损情况全部一一写了出来,此时的飞鹤内部已经烂成筛子了,肖亮还把自己知晓的人和事全部在上面记录了,全部写在留给父亲这封信上,他这一手,叫绝境求生,他知道自己完了,必须出去,先不说那上百万的金额足够死几次了,而且飞鹤一旦出事,后面的关系网也肯定不希望他乱说,唯一的机会只能出去一条路。
而他走后,家里肯定会受到影响,甚至家人都会受到牵连,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交代给父亲,以父亲的关系,或许最后靠这份名单,还能保住肖家最后一丝尊严。
肖亮的父亲肖长军昨天晚上就看到这封信了,在书房坐了一晚上,一夜白了头,内心的煎熬是外人难以理解的。
早上一大早,他就把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叫回家,在家里商量了一上午后,肖家终于做出决定了,那就是直接向上面进行实名举报,肖亮这封信不止是罪证,还是他们肖家唯一能将功赎罪的赎罪卷。
但是现实的情况是,肖父的举报第一时间,并没有立即产生影响,上面有关部门,第一时间把肖家的人员全部控制了起来,没有让事情扩散。
这其中有两个原因,第一个,肖父的举报内容实在有些毛骨悚然,如果属实,那燕京圈子里,得发生一场地震,甚至影响到某些高层,第二,飞鹤背后的关系网实在太广了,利益圈子实在太大了,正当肖父这封举报信在某个部门的时候,上面紧急进行开会决定,或许也是某些人故意把这个消息透露出来,很快这个消息,通过各种渠道,这个消息就被扩散出去了,很快就在燕京圈子里引起一片恐慌,而当事人黄鹤此时却是丝毫不知情。
他在在办公椅上,思考过后,他选择先吃饱肚子再思考,肖亮的事情,下午打一个电话,去肖家问问怎么回事。
他刚走出飞鹤大楼,他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起来,这个年代又没手机,自然是没人接,黄鹤此时正叫司机开着车,带他去了一家高档饭店就餐,酒足饭饱后,黄鹤准备回自己别墅休息一下,可刚到别墅周围,就看到一辆公务车停在他别墅门口,见到黄鹤的车,那辆公务车直接挡在黄鹤的车前。
公务车里下来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看到黄鹤,没了往日的尊敬,而是飞快打开车门,一把冲到黄鹤车前,把一张纸快速丢到黄鹤圆滚滚的肚皮上,二话不说,转身回到身上,发动汽车,疾驰而去。
黄鹤有些气恼地看着汽车远去,他艰难地弯腰捡起这张纸,打开一看,只短短一秒钟,他神情突然就剧变,他感觉呼吸困难,连忙把窗户全部打开,前排的司机见证,连忙带着讨好的语气道。
“黄董,马上就到了,我下午几点来接您?”
黄鹤努力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朝前排的司机喊道。
“回公司先!快点!快!”
司机一脸诧异地转过身,看到一张惨白的面孔,还有黄鹤额头上止不住的冷汗。
司机只好打转方向盘,往公司方向驶去,尽管这是市区,车速已经到了八十码,可黄鹤依然感觉这车怎么慢得如蜗牛,连忙催促道。
“开快点!”
说完,他忙不迭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可此时,怎么擦都擦不完似的,人到了极度恐惧的时候,冷汗会止不住的流,此时心情很难平复下来。
刚才纸上只有短短十几个字,可正是这十几个字,让黄鹤整个心都快跳出去了。
此时黄鹤终于又回到他商业枭雄的时候了,他在车上飞快地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应付。
如果说黄鹤只是一个有着空想而又狂妄自大的白痴,那飞鹤是绝对不可能短短一年时间不到发展成这样一个巨无霸,他其实内心很清楚,飞鹤的发展只能一路向前,绝不能后退,一旦后退,他就完了,飞鹤目前欠款上亿他能不知道?
作为当事人的黄鹤当然知道,可有些时候,天才和疯子往往就是一线之隔,黄鹤进军酒店,旅游,饭店,甚至最后还有珠宝行业,他看到的是这些行业的前景,这些行业在未来,都会成为一个个聚宝盆,只有把这个蛋糕越做越大,等时机一到,等国家政策一开放,这些行业都会成为新兴行业,到时已经成为各行业的领头人,那时候的飞鹤集团,才会是真正的巨无霸!
别说,如果按照黄鹤的计划,未来五年内,飞鹤集团都得靠银行贷款支持,最多五年时间,自己就能在服饰,酒店,旅游,饭店,珠宝行业,成为国内当之无愧的第一企业,到时随着国内政策的开放,这些企业每年产生的利润会超乎他的想象,就算自己借十亿八亿,这些在黄鹤看来,都是值得的!
黄鹤从飞鹤成立以来,就没想过吃独食,他背后的股东多达上千人,这些人形成一张张密不透风的网,他可以靠着这些关系,成功从银行借到钱,最后把飞鹤集团一步步发展成自己理想中的王国。
可理想和现实,往往有些差距,每个人看世界的角度也不一样,肖亮看到的是飞鹤越来越高的债务,还有飞鹤集团最重要的子公司飞鹤服饰越来越高的库存,还有内部人员为了私利,把公司搞成筛子的管理层,所以他害怕了,害怕自己倒在飞鹤前面,所以宁愿做第一张多米诺骨牌。
司机的车终于缓缓停在公司的门口,黄鹤在车子还没挺稳的时候,就飞快打开车门,肥胖的身体有些踉踉跄跄小跑进公司,偶尔有人和他打招呼,他都没注意到,到了办公室,他突然有些茫然了,站在门口许久,这才缓缓走到办公桌前,他看了一眼下面的保险柜,却是没有打开的意思,反而深呼吸一口气,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报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情况有点不妙,举报信已经到了最上层,你得提前做好准备,如果一旦上面有了决定,我希望你自己明白什么意思,就这样吧,我已经尽力在处理了!”
这个电话黄鹤甚至没说一句话,对方说了这些就挂断电话了,丝毫没有给黄鹤说话的机会。
黄鹤脸色铁青,许久没思考的大脑此时疯狂的运转,他不相信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飞鹤集团会分崩离析,甚至自己也会走上绝路,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想过出逃这条路,他总觉得飞鹤还有机会翻盘,肖亮在举报信里,最多是说飞鹤内部腐败严重,和某些人关系密切,有某些勾当之类的,最后就是飞鹤集团投资太广泛,资不抵债之类的信息。
挂断电话,黄鹤沉默许久,手速飞快地继续报打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响了很久才被人接通,那头的男子声音中有些颤抖,显然很不想接到黄鹤这个电话!
黄鹤努力让自己平静,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
“章行长,如果飞鹤真出了事,第一个倒霉的绝对会是你,所以现在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继续走下去,我等下联系上面的人,叫他们通知飞鹤珠宝的何总,让他以印尼华商的身份出来支持我们飞鹤公司,并且说愿意提供资金支持飞鹤集团,另外我这边也会发一个通告,就说飞鹤公司只是内部人员出现问题,并没有出现资金的其他问题,我们资金充裕,公司内部事情,我们会整改,也希望政府方面进入飞鹤内部,把一些蛀虫抓出来,至于你我之间的人情往来,那只是小事情,会有人处理好的,你那边一定要稳住,懂吗?只要得到政府支持,一切都不是问题,最多找几个副总做替死鬼,肖亮他不是跑了吗?那他就成了第一个背锅的人,我最多就负监督不力的责任,你也一样,我们之间的合作贷款全部是合法合规的,都有正规合同,你我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可要记住,何总还有五吨黄金在你们地下保险库房里!”
对面的男人听完黄鹤的分析后,仔细想想,也觉得有些道理,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乱,公司腐败,还有某些礼尚往来的勾当这些都可以控制在某些范围内,上面肯定也不希望飞鹤分崩离析,还有机会!
很快,双方达成共识,放下电话,黄鹤继续打了几个电话,终于和自己背后的人员沟通后,对方也会尽力把这次事件控制在影响范围最低的地步。
很快各方力量开始行动,但是此时,第二张多米诺骨牌很快开始显现出来了。
此时某高档饭店包房里,王处正和飞鹤珠宝的副总还有其他陪同人员推杯换盏中,好酒好菜已经全部上齐,可何总还没来,甚至连秘书都没来通知一声,这让王处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高兴了,但是喝到兴头上,也就随意了,此时,门口,一个某机构的秘书神色匆匆,走了进来,在王处耳边急忙说了几句,王处手上的酒杯顿时被吓得跌落在酒桌上,不过此时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他连忙起身对旁边的飞鹤珠宝副总问道。
“快把你们何总给我叫来,说有急事,速度点!”
几个懵逼的副总此时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但是见这情况,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一人连忙跑出饭店大堂,拿起电话,就报打公司的电话,从总经理办公室到秘书处,全部没人接听,最后打到其他部门,才被告知,二十分钟前,总经理和秘书已经离开公司了。
副总回到包房,一脸沮丧地把事情告诉王处。
王处沉吟片刻突然想起何总说自己去接孩子了,顿时说道。
“你赶快去何总家里找,找他夫人,看看何总是去哪里找他孩子了,叫他尽快来这里,”
副总听得很认真,但是还是有些懵逼,有些疑惑地看着王处道。
“王处,何总的夫人不是在印尼吗?”
王处此时也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个副总,再看了看其他几个飞鹤珠宝的中高层,最后声音有些沉重地问道。
“那你们何总的儿子也没来燕京?”
“没有!”
王处听完这话,顿时全身发软,跌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
一声不吭,起身离去,留下几个懵逼的飞鹤珠宝的副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