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某些内心的制衡打破后,就会无所顾忌,对于此时的黄鹤就是这样,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而且还杀了人,不管是因为公司的事,还是杀人的事,自己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条。
从这一天开始,黄鹤从前那点庆幸和软弱彻底从身上消失了。
因为害怕对方拉网式排查,黄鹤在荒山野岭躲了一天一夜,靠着偷点农村地里的玉米甜瓜才熬过来,夜晚的蚊子实在让他精神疲惫,心里的压抑和身体上的疼痛,让他精神快崩溃,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出去,但是实在受不了到。
第二天,他终于终于决定走出去,此时离他出事的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
这天睡到大中午,太阳的暴晒和饥肠辘辘,让他感觉浑身难受,身上受伤的口子也结痂,青紫的腰间皮肤也红成一块,偶尔碰一下,还是疼痛,但是比前两天好多了。
看着身边这个被泥巴涂层包着的金佛,黄鹤心里才有一丝希望,这两天,他在一个地方不敢多待,每到傍晚,就得换地方。
眼下,他四处打量,发现这里是一块荒废的野地,几快半旧的墓碑随处散乱在周围,看到这一幕,黄鹤反而心安下来了,自己暂时是安全了。
作为老燕京人,黄鹤对燕京和津门附近一带很熟悉,这里还处于津门,再走四十多公里就是燕京城了,黄鹤这次反而行之,不往南下,反而往燕京方向走,为了就是死中求活。
如果这个时候往南方跑,半路被抓到的机会实在太大了,就算运气好跑到羊城,或者鹏城,能不能偷渡到香江,还是另外一回事,千里迢迢,成功几率实在太小。
但是,这个时候,所以人都会认为他往南方逃,所以黄鹤觉得回燕京,找机会搞到火车票,想办法坐火车,去北方。
黄鹤咬了咬牙,此时正是中午,农民已经回屋吃饭休息了,他很快找到一处瓜地,狠吃了几个香瓜,扳了两颗玉米,吃进肚子,感觉有些力气后,才朝一个小村庄走去。
黄鹤发达之前,毕竟也在社会上混了那么多年,人生阅历和胆量,绝对超过这时代许多人。
趁着中午最热的时候,黄鹤在一个小村庄外围的一户人家,见这户人家房门从里面半掩着,主人在屋内午休,家里没狗。
他顿时小心翼翼从门口晒衣的竹竿上拿了一套老农衣服,墙边拿了一双五成新的解放鞋,还有一根挑水的扁担,还有墙角一个化肥袋,一个草帽,拿到这些东西后,飞快跑到路边荒地,勉强换上自己身上这套破破烂烂的衬衣,西裤。
虽然有些挤,但是这套衣服怎么也没自己那身衣服显眼,把金弥勒佛放进化肥袋,用扁担上的绳子打了一个结,带上草帽,把化肥袋单挑在肩膀上,装作一副走亲戚的模样,大大方方走在马路上。
大中午的,马路上人很少,黄鹤知道自己机会不多,必须尽快找到回燕京的办法,最多再过两三天时间,对方就会反应过来,会派人重新回燕京方向来找他,四十多公里,靠走路,得走一天,而且自己这幅模样,也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只能想其他办法,黄鹤很快进了一个村路口,路边有一个茶摊,黄鹤摸了摸口袋,身无分文,但是黄鹤并没有畏惧什么,大大方方走到茶摊前。
茶摊老板是一个老头,躺在帆布椅上午休,被黄鹤喊醒。
黄鹤要了一碗茶,边喝,边和老头打听,这附近有拉煤或者拉木材去燕京的车没,黄鹤语气自然,一幅地道的津门话,虽然模样有些奇怪,但是这个胖子给人的印象就是和和气气,老头很快和黄鹤闲扯起来,待喝了两碗茶水,黄鹤假装去口袋掏钱,结果,哎呦一声,连忙露出不好意思的道。
“今天真不好意思,出门太急,忘带钱了,明个补上,老爷子,今个对不住了!”
老头和黄鹤闲扯正高兴,看到黄鹤的确好像是没带钱样,摆了摆手表示没事,下次补上就行。
两人继续闲聊几分钟,黄鹤这才告辞。
黄鹤很快就凭着从老头哪里套来的信息,找到一家运木材的小型加工厂,外面正好停着一辆大解放,上面堆满了木材,不过驾驶室里并没有驾驶员,黄鹤去了工厂里面看了看,见屋里有两个年轻人在午休,黄鹤笑眯眯叫醒人家,说搭个车去燕京,年轻人迷迷糊糊点头答应了,说下午三点半才走,黄鹤点头答应,借了一条凳子坐在门边,放下脏兮兮的化肥袋,看着屋外炎炎夏日,不由内心越发焦急。
尽管已经下定决心逃出一条生路,可他对自己的未来,此刻除了迷茫,再无其他,包括这个时候选择回燕京,也是一时冲动,此刻支撑他往前走的意志。
除了死亡的阴影外,还有内心隐隐约约的不甘,黄鹤性格是那种自大偏执型,他到现在,还觉得飞鹤失败最大的原因不是在于自己,而是肖亮和那姓何的印尼黄金骗子带来的。
如果不是肖亮叛逃举报,自己肯定不会有事,就算那姓何的骗子最终骗了飞鹤集团一个亿,自己也能赚回来,或许在中途,自己也能抓住那个骗子。
正是因为这两件事发生在一起,上面某些人对自己失去信心了,所以才一下这么狼狈,回燕京的打算,黄鹤本打算找到熟悉的人,或者家人的关系,让自己逃到北方,或许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个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看着屋里两个还在午休的年轻人,黄鹤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想到肖亮,黄鹤就下意识摸了摸口袋,肖亮那封信顿时被他掏了出来。
看到这封皱皱巴巴已经被汗水浸湿的信,黄鹤有无数次想扔了,但是最终还是没扔了,或许觉得半路当擦屁股的纸也好。
他从来没想过打开,他猜测里面无非就是嘲笑自己的话,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自己待肖亮还算不错吧,可他回报自己的是什么?
狼心狗肺,黄鹤在内心暗骂一句,或许是好奇,也或许是等待时间实在太无聊,黄鹤还是把信摊在地上,太阳照射下,信上的字迹如同一把刀深深地插在他胸口。
“黄董您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你已经不是董事长了,那我以另外一个称呼叫你吧,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还有一个称呼,那应该是表哥吧!”
“表哥,跟你半年多,你的性格我或许了解一些,所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要么已经接到我已经叛逃的信息了,或许你自己也在逃亡的路上了,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
“飞鹤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自己造的孽,你最少要付百分之九十的责任,从我进公司第一天,我就感受到公司内部的混乱,财务经理是王公子介绍来的,人事部经理是王处的小舅子,市场部的经理是你姐夫,就连我,都是你表姑的儿子,公司高层百分之八十是关系户,这种公司怎么可能发展长久?”
“你还别激动,我下面的话还有更加让你激动的信息,公司里这些关系户,这半年多,每人最少在公司套取十万以上的金额,包括你自己,你是不是忘记你买的那些别墅豪车,也是公司报账的,你做了开头,大家自然会跟着一起掏空公司,这在公司已经成了潜规则,大家都知道,可没人说。”
“说这么多,我的意思很明确,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你带来的,我在这半年之内,提醒过你不下十次,可你漫不经心的态度,最终让我失望,无奈我也只能跟着他们一样,为自己谋私利,因为我的身份和你绑在一起了,一旦你完蛋,我百分百会完蛋,还不如趁早赚一笔为自己考虑。”
“说你这么多不是,对不起了,但是这些话,我压在心里很久了,不吐不快,接下来,我说的,希望能帮到你,当然,或许你已经被控制了,那我这封信也会成为证据,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出来了。”
“其他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的是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面对两个选择,一个是被抓住,自己进行辩护,最好的结果就是判无期,洗干净菊花在牢里待一辈子,估计你这身材,也没人看上你的菊花,另外一个选择就是逃了,至于怎么逃,我对你的了解,肯定是往南方逃,当然,这个前提是你还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才可能逃亡南方,但是如果你还坐在办公室,期待上面给你一个机会,坐在办公椅上,坐以待毙,那我估计你的结局会有点凄惨了。”
“你的性格说得好听点叫狂妄自大,难听点叫偏执狂,甚至我觉得你的性格有些天真,还有傻,对,就是大傻逼那个傻,如果你此刻坐在办公椅上坐以待毙,那你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被人提前灭口,当然,希望你看到我这封信的时候,还没被灭口,如果此刻对方还没派人来,那你赶快带上你的金弥勒佛跑路吧,赶快点!”
“如果你现在被人追的路上,人家就在你屁股后面追,那我给你一个提示,你赶快转身回燕京城,因为你这样天真傻傻的性格,对方肯定会以为你朝南方逃去了。”
“记住,记住,回燕京后,不要联系公司里面任何人,还有你那些所谓朋友,包括你的家人,对,任何和你公司有关的人员,都不要联系,你已经没救了,可他们还想自救,你就是最大的功劳,一旦你联系他们,你的结局,最好的可能依然是洗干净菊花等待”
“你回到燕京后,把你的金佛敲点下来,卖了换点生活费,其他的尽量融了换整为零,再找黄牛买一张去北方莫斯科的车票,至于这一切你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运气了,祝你一路顺风!”
“最后我还给你留了点资料,在我办公桌抽屉里面,里面有一些可以让你保命,也可能丢命的资料,里面有我们所有的关系网的打款记录,还有我所知道的内部贪腐人员的名单,如果你不想逃,就拿着这份资料去你能接触到的最高层,求宽限处理吧,说不定,对方还会给你点惊喜。”
“…肖亮亲写!日期:1986.…!”
黄鹤看完这封信,整个人都傻傻地坐在凳子上半响,难道自己真的有这么蠢吗?
回想起自己从创立飞鹤公司到自己逃亡的这一幕幕,黄鹤此刻终于有些明悟,自己好像的确错了,自己不够果断,不够狠,被这些人蒙蔽双眼这么久,自己都没有真正看清他们。
想到自己那天回到办公室,竟然坐在那,发呆半小时都没打开保险柜去看这封信,黄鹤就恨不得掀自己一耳光。
如果那时候,看到这封信,黄鹤相信自己可以从容面对后面的事,最差的结果,也可以逃到南方去香江,或许自己还可以带走百八十万,有翻身机会,而靠着那些资料,自己可以保命,现在一切都晚了,自己成了杀人犯,飞鹤也完了,这个时候,不管是上面需要一个替死鬼,还是另一方希望死人保守秘密,自己的最终结果都是死路一条,这个时候,不管是那一方都不会放过自己。
这时,两个年轻人终于睡醒了,黄鹤连忙把信揉成一团,塞进自己口袋。
黄鹤努力平复沮丧的心情,把心态调整好,很快开始帮对方搬点小东西,靠着一张巧嘴,很快和两个年轻人很快熟悉起来。
就这样,黄鹤搭着车,到了燕京,在三环就下了车,他本以为会检查很严格,结果进了城才发现路口早已经没了检查的人了,前天发生的一切,早已经没了痕迹了。
黄鹤当然不会傻傻的真以为没人检查了,而是很快靠着燕京城的熟悉,用一小块金子,在某市场换了两百多块钱。
拿到钱,黄鹤在一个街道办,趁机用一包烟搞定一个老头,成功借到电话,黄鹤在这一刻,脑海里突然想到肖亮那封信,拿着电话的手,竟然不知道拨打给谁了。
原本计划打的几个电话,在此时一一在脑海中否定,甚至,最后出现父母的身影,黄鹤咬紧牙关,最后也没拨打出去,这个时间点,自己父母身边肯定早已经有人跟踪了,父母也帮不了自己。
一时之间,黄鹤竟然不知道打给谁了,无奈放下电话。
过了许久,黄鹤再一次拿起电话,拨打了一个数字。
电话那头过了许久,才被人接起。
“喂,我是胡小年!”
电话这头的黄鹤半响都没说话,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打这个电话,甚至在一分钟前,他都没准备打,但是当他再也想不到有人能帮他的时候,他突然下意识想到胡小年。
他和胡小年的关系,外人很难理解,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同班同学,甚至都学渣那种,最后都各自进入社会,最后两人拉扯一起靠着几百块钱,就敢南下羊城去批发服装来燕京来摆摊卖。
靠着信息的不对等,两人两年时间,成功成为万元户,可一次偶遇张浩初,两人遇到人生中第一个贵人,两人很会把握机会,成功搭上莉浩这条船。
那半年时间,让黄鹤见识到真正的生意,以前自己那种,连小打小闹都不算,原来赚钱这么容易?
而且张浩初发掘了他们的优势,胡小年稳重,黄鹤能说会道,配合好,很快就让莉浩在燕京站稳脚跟,甚至张浩初还在他们身上发现另外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可以让他们的生意更加如鱼得水。
这样东西就是他们自身的关系网,凭着大院子弟的出身,两人身边很快拉起一群股东,带领大家赚到钱。
原本张浩初的计划让黄鹤和胡小年两人在身边关系网上凑钱,最后靠着莉浩这块招牌赚到钱,大家实现共赢,可张浩初最终还是看错了人,船翻了。
黄鹤的性格不适合居人之下,而且已经吃习惯了大鱼大肉,你给他喝点汤,他肯定会有想法。
黄鹤很快凭着手上的关系网逼迫莉浩把股金和分红全部退了出来,再把一手带出来的市场部,全部拉走,重新起家,成立飞鹤服饰,只短短几个月就差一点把莉浩彻底赶出燕京城,甚至后面飞鹤已经不把莉浩当对手了。
也就那个时候,黄鹤和莉浩彻底断裂关系,甚至和胡小年这个从小长大的发小,兄弟也断交了。
黄鹤和胡小年的断交,两人表面上看起来无所谓,实际上内心两人都备受煎熬。
两人各奔东西,胡小年甘愿受罚,为莉浩看守仓库,而黄鹤却是混得风生水起,但是现实往往就是反转如此之快,成为黄董的黄鹤瞬间变成土狗,人人都想把他炖了。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三十年来梦一场!
黄鹤想起种种,感觉鼻子有些发酸,对面的胡小年见对面许久没有说话,并没有挂断电话,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胡小年用很平淡地语气说道。
“在哪?”
黄鹤终于忍不住了,泣不成声,如同一个大傻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捂着电话的手,浑身颤抖,哭了许久,这次缓缓擦了一把眼泪。
黄鹤想起前些年,自己和胡小年,每人背着一袋又一袋衣服,为了躲避检查,为了节省车费,两人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这些在自己辉煌的时候,从来不会想起过。
过了许久,黄鹤才停止哭泣,缓缓把自己地址和胡小年说了。
他走到和胡小年约定的地方是一个公园,此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找到一个公园角落位置的长椅。
黄鹤坐下,静静地抽出一根烟,用火柴点着,抽了一口烟,看着公园外远处的马路,他内心此时已经恢复理智和平静,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电话打得对不对,应该不应该相信胡小年,但是除了他,自己再无可相信的人了。
如果胡小年也背叛自己了,那自己也就认了吧!自己太累了。
黄鹤自嘲地抽着烟,看着夕阳西下的黄昏,充满迷茫和无助,肥胖的身躯静静地坐在公园的角落,如同一个孩子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渐渐昏暗,黄鹤心情越发沉重,自己手上这包烟就剩最后两根了,他始终没有再抽,转眼,天空已经黑了下来,星星点点仿佛在嘲笑他一般。
公园的蚊子仿佛也看不起他一般,觉得他好欺负,耳边全是嗡嗡的声音,全身又痒又痛,可黄鹤却心如死灰,任由蚊子在自己身上吸血。
黄鹤傻傻的拿着最后两根烟,心绪不宁的看着眼前的黑暗发着呆。
“给我一根吧!”
黄鹤抬起头,借助星光,正看到一脸平静的胡小年,不由愣住两秒。
胡小年丝毫不客气的从他手上抢过一根烟和火柴,自己点上,狠狠地抽了一口,顿时被呛得连忙咳嗽。
“不会抽就别抽!”
“都被你气死了,不抽感觉到胸口堵!”
“对不起!”
“对不起有个屁用,你倒好,亡命天涯了,黄叔和伯母都快疯了,他们到处拖关系,想帮你,可现在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你姐姐姐夫全被控制了,家破人亡,你现在满意了?”
黄鹤听到自己家的消息,顿时感觉胸口压抑难受,可又无法发泄,握紧拳头,转眼又无力地松开。
胡小年看都没看他一眼,挨着他坐下,挥了挥手,赶走身边的蚊子,继续抽了一口烟,缓缓道。
“去莫斯科的车票,我已经给你买好了,今天晚上十点的票,我等下送你上车,黄叔和伯母我会想办法保下来的,退休待遇可能是没有了,但是人平平安安就好,以后你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
说完,胡小年站起身,抖了抖脚,骂道。
“这里的蚊子真tm多,走吧,去车上聊!”
说完,把手上的烟丢下,带头往公园外走去。
黄鹤傻傻的跟在后面。
胡小年开了一辆公司的车,两人上了车后,胡小年发动汽车,往燕京火车站开去。
路上,胡小年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和黄鹤讲了一遍。
黄鹤跑了后,上面很快全面接管了飞鹤集团,除了第一天大张旗鼓外,第二天很快就撤销了检查,甚至开始全面清理飞鹤旗下的债务情况,安抚飞鹤的债主,包括飞鹤服饰的供应商等等。
这次除了黄鹤,肖亮之外,还有几个高层跑了,其他的基本一网打尽了,这些人这次是彻底倒大霉了,这次事件影响这么大,必须有人负责,黄鹤跑了,那剩下的高管们,自然得倒大霉。
另外那伙冒充印尼黄金商人的骗子,也抓了好几个小喽啰,那个主谋何某已经消失无影无踪,随他们消失的,还有那一千五百万软妹币。
上面好像准备有一个计划,把飞鹤集团拆分成几个公司,包括服装,酒店,旅游,饭店,都准备拆分,飞鹤集团很快就会成为过去,甚至成为历史。
其实飞鹤旗下的很多资产都很优质的,最重要的是占据先机,比如旅游业,飞鹤旗下的旅游业,已经谈下来的旅游景区已经超过二十家了,这个年代很多景区都基本就占着一个名字,国家也没钱维护,所以顺其自然,这个时候飞鹤用关系和钱,很快就把这些景区承包了,基本除了早期的投入之外,后期简直一个摇钱树。
酒店,饭店,也是如此,早期投入飞鹤已经用贷款砸进去了,这个时候,基本再投点钱,就等坐收渔利了。
当然,飞鹤旗下最大的烂摊子也就飞鹤的基本盘了。
飞鹤服饰目前的欠款已经超过五千万了,留下的就是接近两千万件的垃圾库存,账目资金为负数,现在就等人投入五千万进来,把飞鹤服饰盘活起来,这种想法,自然是异想天开。
除了飞鹤服饰外,飞鹤珠宝也留下一团烂摊子,除了欠下的那两千万银行贷款之外,其他资产,基本为零,飞鹤这个品牌也基本废了,唯一值钱的也就那栋七层大楼了,可这个年代,恰恰土地不值钱。
除了飞鹤珠宝和飞鹤服饰外,其他子公司,很快就成了各大关系背后争抢的香饽饽。
黄鹤静静地听着胡小年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一时之间越发感觉压抑,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几个孩子,就这样送人了,甚至自己连名分都没有,还得了一个恶毒父亲的称号。
黄鹤并没有和胡小年说自己这几天的经历,他不想让他担心,如果知道自己杀了人,那或许胡小年更加会担心他,以后的路,自己一个人走吧!
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黄鹤感觉内心无比的孤独,以后,这里再也不属于自己了,自己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回燕京,再一次见到父母,自己不能给二老养老送终了。
车辆很快到了火车站,胡小年仿佛一切都给他安排好了,车辆很顺利开进火车站,到了目的地,胡小年停下车,坐在驾驶室,没有下车的意思,他强忍着自己的私人感情,用很平淡地语气道。
你脚下有一个小箱子,里面有一套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卢布和美元,我在那边没有关系,一切都得靠你自己了。
胡小年说完,眼神看上前方,一句一字地道。
记住,一定要好好要活着,争取在你父母去世之前,风风光光回来,这个世界上,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有强大的人,才有资格改变自己的命运,保重吧!我就不送你了!
黄鹤一声不吭从座位下拿出一个小皮箱,提在手上,打开车门,缓缓朝前走去,走了七八步,黄鹤通红着眼,回头转身,正看到车窗朝自己方向看的胡小年。
两人眼神交流,一切尽在不言中,男人的承诺和帮助,不需要语言表达,黄鹤放下小皮箱,双脚跪地,很正式的对着胡小年磕了三个响头,磕完头,一声不吭,拿起箱子,一声不吭,往车站方向走去。
胡小年冷冷的看着黄鹤上车,他知道黄鹤为什么磕头,这不是朝他磕头,而是朝他父母磕头,他朝胡小年磕头,只希望有一天,如果自己真有意外,客死他乡,胡小年能代自己去磕那三个响头。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很多事情不需要解释,虽然胡小年曾经也和黄鹤绝交,但是那是因为生意上的不合。
也或许知道胡小年在莉浩,从一开始,黄鹤就没有真正对莉浩下死手,只是拿走钱,带走人,应由莉浩自生自灭,以黄鹤当时的关系,可以轻轻松松让莉浩滚出燕京,但是两人仿佛成了陌生人,各自不打扰。
胡小年这一年来,时刻关注飞鹤集团,自然也是怕黄鹤翻车,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事会来得这么快,快到谁也预料不及。
黄鹤出事第一时间,他就联系了黄鹤的父母,他担心有人拿黄鹤父母说事,莉浩如今在燕京发展如火如荼,新上任的燕京分公司总经理的胡小年,自然有这个关系把两位老人护住,何况两位老人本身也没什么过错,晚辈那一辈犯的错,不应该由父辈负责。
黄鹤的失踪,有比他父母还急的人,黄鹤肯定会走投无路,胡小年知道黄鹤失踪后,隐隐约约感觉到黄鹤会来找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这是两人多年来的默契,两人曾经靠着暗号,躲过很多次搜查,这次依然如此,果然最后黄鹤还是联系他了。
从黄鹤失踪那一天开始,胡小年就给黄鹤做好了计划,甚至设计了几条逃跑路线,可最终发现,唯一能突围的方向,只能前往北方,这个方向会是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的。
黄鹤的联系,终于让他的提前准备有了用途,一切都结束了,只要黄鹤走了,飞鹤的事情,也自然会结束。
飞鹤集团分崩离析会成为事实,旗下优质资产很快就会被瓜分一空,而欠债的飞鹤服饰和飞鹤珠宝,自然最终会落下一地鸡毛,数千万的欠款,在这个年代,是不可能有人接手的。
该跳楼的去跳楼,该判刑的判刑,时间会冲淡一切,至于黄鹤未来能不能东山再起,这显然是一个未知数,很大几率,黄鹤会客死他乡。
胡小年停着车,静静地看着黄鹤上车,静静地看着火车缓缓启动,再缓缓朝西北方向行驶去,直到连火车的鸣笛声都消失。
胡小年神情疲惫地叹气一声,转身看了一眼后排座位,发现一个化肥袋留在座位上,不由好奇地拿起,发现有点重,打开一看,竟然是大半个金佛,胡小年不由愣住了,金弥勒佛下面还有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
“兄弟,如果我真有不测,帮我给俩老养老送终,在他们灵前,代我磕三个头,金子留下给俩老做生活费,你的恩情,这辈子如果没机会报,下一辈子一定报答!”
胡小年有些唏嘘地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火车,先前那三个头其实他是对自己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