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刺史朱符,仔细来说,也是寒门出身。虽然他的父亲朱儁已经做到大汉的三公高位,但其实是朱儁正好身份汉末乱世,又有军略,才从县吏一步步升迁上来的。
朱符与丁宽年纪相近,刚出生时他爹朱儁还只是县吏,到了十几岁时,朱儁才做到郡吏。等到朱儁被封为县令之时,朱符都已经开始束发了。
其后朱儁平交州叛乱,平黄巾,他和弟弟朱皓都跟在朱儁的身边,可以说是从懂事起,就不断看着他爹升官升官升官,因此他一向对朱儁是极为信服崇拜的。
朱符能在灵帝时期,接替贾琮坐上交州刺史,很大的原因,是因为灵帝防范几个平定黄巾的功臣,给朱儁的封赏有些吝啬,才在他这个长子身上找补。
朱符深受朱儁影响,其实并没有什么自立之心,这点丁宽的判断相当的准确。赵岐和陈群到了交州,自然是受到了朱符的热情接待。
赵岐身居九卿,并不比他爹朱儁身份低多少,陈群虽然年轻,但颍川陈氏的名声没有任何人敢忽视,何况陈群此来代表的是骠骑将军丁宽。
朱符与丁宽有些交往,却不深,其中很大的原因是丁宽蹿升的太快,在黄巾之乱开始,就几乎与他爹朱儁平起平坐,平辈论交,这就让才智稍显平庸的朱符略微有些尴尬。
朱符虽然做的了交州刺史,但其实在丁宽前世的历史上经常被忽略,丁宽前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三国迷,只关注了那些历史名人,此前同样对朱符没什么印象,也就没有去刻意的结交。
朱符对丁宽还是很佩服和认可的,只是现在处于汉末乱世,诸侯并起,朱符与丁宽的交情,还达不到让他纳头就拜的程度,因此对于是否加入这个五州联盟体系,调任徐州一直有些犹豫。
本心上说,朱符对于交州刺史这个位置并不留恋,他到交州这个偏远之地已经六年了,虽然算是坐稳了这个位置,但交州太偏远,而且人口稀少,以他的资质,在这种贫瘠之地,其实很难有太多的建树。
如果是和平时期,调任徐州刺史,他肯定是笑呵呵的马上去赴任了,只是现在天下太混乱了,他不得不仔细的思前想后,才能做下决定。
好在赵岐和陈群来到交州之时,陶谦还只是卧病在床,他还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思考。他爹朱儁远在长安,音信难通,去讨主意肯定是来不及的。
好在他还有其他消息渠道,朱符的老家就是扬州会稽,现在扬州也已经加入了五州联盟体系,他只要派人回扬州去打听一下,就能知道那些扬州官员在五州联盟体系之下,日子过的如何。
姻亲是大汉官员最重要的关系网络,朱符所娶的夫人张氏(杜撰),出身会稽的二流士人家族,其实是吴郡张氏的一个旁支。就是后来出了东吴名臣张温的张家,吴郡四姓之一。
严格说来,他成亲时时,岳家的门第本来还比朱家高一点,不过却看好朱儁的前景,才结了这门姻亲。
朱符得知丁宽有意让他调任徐州之后,马上写了一封信,派亲信送给他的岳父,请他岳父帮忙查实下五州联盟到底是一个什么状况,扬州官员的日子过的如何。
扬州几乎所有的豪门大族都已经被丁宽绑上战车了,吴郡张氏也同样是丁宽的盟友之一。
此前这些大家族联手开发夷州岛一直是在秘密进行。但随着丁宽权势日涨,扬州水军北上辽东,大举迁徙高句丽人来扬州,夷州岛之事就逐渐的开始解密,更多的扬州二三流家族,也都参与了进去。
朱符的岳家也同样如此,最近两年也有去夷州岛弄了上千亩土地,派了家族亲信在那面看管着高句丽人进行垦殖,获利不少。
作为跟着丁宽一起发财的既得利益者,朱符的岳父是极力支持朱符加入五州体系的,为此他大力收集了很多信息后,专门走了一趟交州,来劝说朱符加入这个五州体系。
实打实的说,丁宽五州体系之内的文官,虽然被削除了兵马之权,而且会受到程昱下属监察司的严格监察,但只要不是真正的贪官污吏,日子过的还是很滋润的。
丁宽在民治方面的核心思路是修养生息,因此对地方文官体系并没有给予太多的要求。只要能够不贪污腐败,为祸一方,就可以安心做个太平官。
而那些有抱负的官员,如果想搞一些水利灌既、兴修道路等惠民工程,更是会受到丁宽的大力支持,因此自从五州联盟成立之后,五州的吏治风气已经开始了明显的转变,风气越来越正。
此时在五州体系内为官的会稽人也不少,知名的如统领扬州水军的虞翻、豫州陈国的国相骆俊等。同为会稽出身的乡人,朱符想与他们搭上一些关系,打听一些消息还是很容易的。
多方打探之下,几乎所有反馈回来的消息,都显示这个五州体系无论是在士人大族中,还是五州官员之中,支持率都很高。
尤其是一些家乡在五州之外,却得了机会在五州任官的人,更是对这个五州体系认可度极高,甚至很多官员把家卷族人,全部从其他州迁入了五州之内,以求能够保全家族。
搜集的消息越多,朱符心里的天平就越倾斜,终于当陶谦去世的消息传来之后,朱符正式表态,愿意接受丁宽的邀请,调任徐州刺史。
得到朱符的答复,丁宽马上就开始了人员调动,首先是文官体系方面,由太傅马日磾上表,调交州刺史朱符为徐州刺史,同时表荐陈群为交州刺史。
此时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长安朝廷的鸵鸟态度,马日磾上表不过是走个过场,代表了五州联盟体系对大汉朝廷的尊重而已。
根本不需要长安朝廷的诏书,现在在五州体系之内,太傅马日磾用印的文书,就相当于朝廷的正式诏命了。
此前很多人在私下谋求徐州刺史这个职位,等到马日磾的正式公文一发出,跌碎了一地眼镜。此前没有人想过,丁宽会用一个徐州刺史的职位,换回一个交州。
至于用陈群为交州刺史,更是没有一个人敢有微词。陈群的出身家世就不说了,关键是陈群此前跟在丁宽身边已经五年了,所有人都知道陈群是丁宽的亲信。
交州是刚刚被丁宽拿下治权的州,此时丁宽派出陈群来掌控交州,就代表了丁宽对这个最边远的交州是如何重视。新得之地,需要强力把控,不是丁宽信重的人,此时根本不可能出任交州。
丁宽选择陈群也是有一番仔细考虑过的,他对交州的重视远远超过此时的大汉任何官员,陈群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该放出去独挡一面了。
而陈群对丁宽意愿的了解,也不是别人可比的,丁宽把陈群放在交州,就能够保证交州能迅速并入五州体系,把五州真正扩充到六州。
为了支持陈群强势入主交州,丁宽还掉了两个武将,带领兵马进入交州。
朱治朱君理被丁宽表为定远将军,驻扎在合浦,麾下统领一万水军;全面负责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崖、儋耳六郡防务。
黄盖黄公覆被丁宽表为定南将军,统领一万步骑,驻扎在郁林,负责南海、苍梧、郁林三郡的防务。
顺势,丁宽把臧霸提升为徐州将军,填补了曹豹遗留下来的空缺。
自此以后,丁宽麾下的兵马也开始有了一个默契,内地州中,负责军事的将军,只是用州名,而边郡的将军一般都以定字来命名将军号。
一般的州都只有一个将军,但交州丁宽却同时任命了两位将军,这就明显的不同寻常了。为此丁宽特意把朱治和黄盖找来,明确了二人的分工。
朱治的麾下以水军为主,丁宽给朱治的主要任务,就是镇守海疆,先想办法彻底收服盘踞在交趾的士家,然后向海外拓展。
丁宽不仅要收回此前独立出去的林邑,还要陆续在海上拓展大汉的疆域。在适当的时候,丁宽会把麾下的水军分为几个舰队,各自负责一片海域。
黄盖麾下的兵马主要是陆地之上的歩骑,除了支援朱治之外,还要尽快平定交州的蛮族和山岳,并且要关注荆州的荆南和益州。
此时刘表和刘焉在荆州和益州的统治还不牢固,对南部边远的几个郡都没有真正的掌握,因此丁宽要求黄盖对这些地区加强渗透和勘查,必要时,有可能会从这些偏远的州郡出兵。
丁宽不急于在中原地区搞事情,但在偏远的交州反而不准备闲着,尤其是水军,作为极吃技术、吃装备的兵种,长期的放养闲置,是严重的浪费,必须让他们去开发新的疆域。
然后通过远洋贸易的巨额利润,去支持水军走向更远的海洋,如此才能形成良性的循环。在丁宽的理解之中,水军必须摆脱对大陆的依赖,自成体系,能够自给自足,否则没有任何一个大陆国家会愿意长期的奉养强大的水军。
为了配合朱治和黄盖,丁宽将大批的精兵悍将调往交州,包括凌操、潘章、蒋钦、周泰、贺齐、董袭、芮良等人,全部调入交州。
这些人在丁宽前世的历史上要么精通水战,要么曾经平定过山越,都是比较能打的悍将。但丁宽的水军暂时几乎没有对手,扬州的山越也已经基本被平定的差不多了,很多人都空闲的有些气闷了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南方人士,能够更好的适应交州的闷热潮湿天气,正好全部放去交州,给他们继续立功升迁的机会,免得让他们浪费一身的资质。
丁宽向交州派遣的可不仅仅是麾下兵马,将军府下属九司也跟着全面调集人手,大举进入交州,意图尽快将交州真正融入到体系之内。
交州经济落后,开发程度极低,流民虽然不多,但居住在荒野之内的化外遗民数量却是不少,典农司进入交州之后,主要是与丁宽已经在交州设立的丁家农庄体系配合,推广农技的同时,对那些化外遗民、山越、蛮人进行利诱,逐渐把这些人口纳入统治。
监察司更是要调动精干人员跟去交州,交州虽是偏远之地,但汉末各种民乱时有爆发,和大汉官员的吏治腐败,官员作威作福有很大关系,丁宽要掌控交州,对于原有的交州官员必须要进行大规模的清理整顿。
交州偏远,本地士族数量极少,但对于丁宽而言,这样的基础,没有士人来争夺影响力。更适合推广他的新教育体系,因此他准备尝试在交州建立更多的各类学校。
至于其他的几个司,作为后勤支援部门自然也要跟着派出人员进入交州,设立分支管理机构。
一时之间,丁宽麾下将军府体系内,大批人员南下交州,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很多机敏的人,都感觉到了丁宽对交州的重视,明白去交州任职可能会成为一条捷径,可以由此进入丁宽麾下的将军府体系为官。
很多寒门子弟,出身不高的学子,纷纷主动要求加入南下交州任职的队伍,交州虽然偏远,但和前程相比,再偏远又算得了什么?
丁宽没有急于马上掌控交州全境,第一步的重点是放在了南海、苍梧、郁林、合浦四郡,其实就是后世的广东广西。把这四个郡掌控住,就在交州扎稳了根基。
至于剩下的五个郡,三个已经是后世的越南之地,深入中南半岛,两个在海南岛上,孤悬海外,实在过于偏远,只能先放到后面,先把根基扎实,再图进取。
丁宽的势力大举进入交州,与交州本土的势力,和原有的官员体系,难以避免的会有各种碰撞。尤其是很多与交州官员勾结的地方豪强,在小地方当土皇帝当惯了,哪里愿意丁宽来整顿交州的吏治。
一时之间,交州很多地方反倒出现了小幅的动乱,不过这些小豪强实力却极为有限,能够凑到上千人马的,都已经算是很出挑的了,在朱治、黄盖带领的一批悍将强势镇压之下,能够翻起的也就是一些小浪花,很快就被纷纷平定。
丁宽的态度及其强势,两万精锐人马,那么多悍将被派到交州来干什么?就是为了压服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
虽然丁宽的强势,触动了交州原有的那些豪强和地方官员利益,但丁宽的各项政策,对于交州底层的黔首百姓,却是有直接的好处。
整顿吏治之后,首先就是各种苛捐杂税,私下摊派全部被取缔,只这一项,直接就减轻了底层黔首百姓的巨大生存压力。
交州气候湿热,雨水充足,极利农业种植,而且地广人稀,根本不缺土地资源,只要官府不横征暴敛,百姓起码就能够吃饱饭,因此交州百姓困苦,主要是由于官府和豪强的盘剥。
丁宽之前在交州虽然有布局,但私人的庄园体系,覆盖范围终究有限。五州联盟势力刚刚进入交州之时,很多偏远之地的底层的黔首百姓,也搞不清丁宽是什么人,很有些人被那些地方豪强蛊惑,跟着那些豪强闹事。
但时间一久,随着那些豪强被荡平,贪官被肃清,这些黔首百姓才发现,在丁宽的治下居然可以少缴很多税,自然就会人心转向,彻底倒向丁宽。
什么叫仁政?最简单的仁政就是轻徭薄赋,减轻对底层的盘剥。大部分的黔首百姓,所求的就是能够安心吃口饱饭,只要不盘剥他们的官府,就是好官府。
仅仅半年时间,之前的那些动乱就被彻底的平定下来,丁宽的六州联盟体系,开始在交州真正扎住了根基,黔首百姓对于官府派出的人员,也不再漠然甚至敌视,而是能够开始欢迎和配合。
这个时候,典农司和教育司的人员,就开始了大举的出动,在四郡各地开始建立基层的组织。这些黔首百姓,做梦也没想过,官府会派人来教他们农技,教他们读书识字,这太不真实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发现这并不是那种随时破碎的美梦,而是真实的事情,而且这些惠民的政策,并没有附带任何其他的交换条件,这四郡的人心就开始真正的归附。
是人就愿意过好日子,山越也好、蛮人也罢,还有那些躲入荒野的化外遗民,其实都是在躲避官府,和那些地方豪强的残酷盘剥。
现在丁宽麾下的四郡官府不再对他们进行盘剥,地方豪强也在丁宽的压制之下,行事大大收敛,很多人就开始陆续从山野蛮荒之中走出,再次加入到丁宽的治下。
对于这些人而言,关心的根本不是有没有人在他们头上做官,他们关心的只是在哪里能够吃的更饱,活的更好。所有的语言、口号、蛊惑都只能作用一时,能让人吃饱饭才是硬道理。
说穿了,丁宽就是凭着能够让人吃饱饭,这么一个最简单的硬道理,真正的赢得了交州四郡治下的民心,从而建立起牢固的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