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听闻这话就开始着急:“谁跟你说的这个话!我没瞎,只是在治疗,拆了绷带后就会看见。”
白萱温柔地笑道:“我想也是,你还年轻,还有无限可能呢,怎么可能会像她们说的,年纪轻轻就瞎了呢?”
白萱在心里恶意的想着,的确,你还年轻,还应该品尝到更多的痛苦,怎么可能会因为瞎掉就放过你呢?
想到这里,她愉悦的笑了起来,然而她这张脸太具有迷惑性,她若不说,在别人看来,绝不会想到她有这样龌鹾狠辣的心思。
谢明觉得她这话有问题,好似是有什么言外之意,但是她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只好点头,故作高傲道:“你能这么想,这还差不多。”
白萱道:“你的病情不要紧吧?”
谢明听到这话默了一下,已经很少有人会心平气和的与她闲聊这些话了,就连爸爸每次来,也只是给她喂了粥之后就离开。
没有人愿意去将就她的坏脾气。
她很孤单。
她很倔强。
她皱眉不高兴道:“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白萱笑了笑:“看起来你今天不想说话,那我下回再来找你吧。”
谢明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呵笑道:“你要走就赶紧走,跟我说这些干什么!难道我会因此喜欢你吗?还是你以为我会求你留下来,滚!赶紧滚!”
白萱笑了笑,关上了门。
等人走了之后,谢明又有些后悔,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凶了。
最开始,她没有想起来这个人是谁,可是随着后面多说了几句话,她便记起来了,这个声音熟悉的人是一直被她打压欺负的白萱。
她带人欺负了她那么久,白萱仍然来看她,这个人到底是有多善良多蠢。
就这样想着,她就免不了从心里生出一股子愤怒来,她最讨厌的就是这样自以为是圣母的人了。
有本事圣母啊,有本事反抗啊。
默不作声的,低垂着脑袋,活像个旧社会的受气小媳妇儿,做给谁看呢?勾引谁呢?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真的是看着就恶心。
谢明从小到大就是个倔脾气,受到家庭以及母亲的影响,她素来不喜欢女性太过柔弱,她也谈不上对白萱是个什么想法。
她只是有时候会想,如果,如果啊……
她沉默了片刻,到底没有再想下去,而是砸在病床上,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如果。
从那天以后,白萱有半个月的时间完全没有来过,谢明本来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偶尔想起来还是会觉得有些不爽。
她气性特别大。
她生气的想,既然不会来,还说什么下次再来,做出空口许诺骗人很好玩吗?
她内心里面就是一个小孩子,没有是非观念,只是一个不断的通过恶作剧来吸引别人注意力的小孩子,她不会明白自己的那些恶作剧对别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她虽然有十七岁了,然而她的心智却像七岁一样。
这并不是说她傻,而是她的为人处事、情商方面就只有七岁。
所以,就算男生比女生发育晚,同年龄再不懂事的男生比她懂得的道理都多,她是真的被宠坏了的小孩子。
她自个儿一个人坐在病床上,抱着双膝生着闷气。
好气呀。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也没有谁会一直陪着她啊。
她慢慢的压下自己心中的那种焦躁之气。
可是还是觉得很生气。
整个病房里面就只有她一个人,隔床老奶奶上个月没撑住,死了。
家里嫌不吉利要给她换房间,她嫌麻烦,只是一句话就怼了回去——医院那么多房间,有一个房间是没有死过人了吗?
这话说的非常不吉利,但是也非常的对,谁也犟不过满嘴歪理又固执的她,就只好容忍她去了。
整个病房里面就只有她,她很不高兴,于是挥手把柜台上的水杯拍到地上,爸爸给她倒的水尽数洒在地上,水淋淋的一片,水珠溅落出来。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掉落在地上的第十五个杯子了。
她向来脾气不好,又因为眼睛暂时看不见了,平素什么事情都做不得,只能一个人待着,憋闷得很,脾气又不小,动不动的就砸东西。
最开始砸坏几个玻璃杯后,考虑到那玩意儿易碎,倘若她一个想不开又拿碎玻璃做出什么傻事来,即便不做傻事儿,可她万一下床了的时候踩着了玻璃碎片呢?那时候才追悔莫及。
因此即便知道她不乐意,却还是把她的水杯换成了塑胶杯子,要砸就砸呗,砸在地上也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她听着塑胶杯子子落在地上,发出的浅淡的砰砰的声音,越发的生气了,心中甚是窝火,
敷衍她!谁都在敷衍她!就连爸爸也在敷衍她!
凭什么呀?她不是他们的女儿吗,他们凭什么那么敷衍自己?凭什么!
她捏紧拳头,重重的砸在了医院的病床上,砰的一声,巨大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中响起。
手很痛,声音很响。
在这巨大的响声中,门被打开的声音便显得如此的轻微不计了。
在巨大的响声过后,轻轻的脚步声依旧响起,谢明听见有人从地上把杯子捡起来的声音,指甲刮蹭着地板的声音是如此的细微,可她还是听见了。
她有些可悲的想,如果她以后真的看不见的话,也许她的耳朵可以帮上她很大的忙。
那人把水杯放在一旁的柜子上,看着她依旧裹得像个木乃伊的头,叹了一口气,问道:“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了,是因为太无聊了吗?”
声音有些陌生。
她没有答话。
她很久没有和其他人聊过天了,所以即便她的耳朵很灵敏,但是分辨度却是极低的,她有些把眼前说话的人对不上号。
有人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指滑破空气的细微声音反映在她的耳朵中。
她略微不耐,烦躁不已:“比什么比,再比我也看不见!你就直说你想干什么吧。”
白萱叹了一口气了:“我只是想知道,你眼睛看不见了,是不是记忆也不大好,我是白萱,是你的同学。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你很防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