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曜摇了摇头,“我不会还俗,我会以佛子的身份治理西域,仍然一心向佛苦修不缀,不会犯戒娶妻生子,不过皇后娘娘想去玩一段时间,我可以带着你去。”
容嫣盯着檀曜那张端庄俊美的脸,他眼里无悲无喜,无情无欲,当真是四大皆空。
容嫣忽然笑了,“你为什么要强调你不会娶妻生子?檀曜,你是怕我像其他假女信徒那样,纠缠你吗?你在害怕?你不应该怕的,你是任何妖魔都引诱不了的得道高僧啊。”
容嫣想起《西游释厄传》中的,观音他们给唐僧安排的一道情劫。
女儿国的国王对唐僧道:“你说四大皆空,却紧闭双眼,要是你睁开眼看看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你不敢睁眼看我,还说什么四大皆空呢。”
唐僧:“阿弥陀佛。”
女儿国国王:“哥哥,别闭上,睁开眼睛吧,你就睁开眼睛吧。”
唐僧:“我就是睁眼看你又怎样?”
女儿国国王:“哥哥,你难道真的不喜欢我吗?今日良宵难得,你就答应了我吧?”
唐僧:“女王陛下,贫僧已身许佛门,并与大唐天子有诺在先,还望女王陛下放了贫僧西去,来世若有缘分……”
女儿国国王:“我只想今生,不想来世,今生今世我们是有缘分的,哥哥,你就答应了我吧。”
唐僧没有做到两眼空空,他对女儿国国王动了凡心。
此刻容嫣看着眼眸低垂的檀曜,忽然就起了顽劣的心思,想试试檀曜是不是真的四大皆空。
她凑过去喊,“哥哥,你看看我。”
她的气息涌入檀曜的呼吸里,衣裙贴在了檀曜雪白的衣衫上,青丝落在他的肩上。
檀曜抬起一只手掌,那腕上圈着容嫣送的砗磲念珠,睫毛不可察觉地颤了颤,却还是掀起眼皮去看容嫣。
“哥哥,我不理解,但凡是人都有生理欲望,你们男人会在梦里经历遗\/精,会晨\/勃,那不是你们能控制的。”容嫣的话比女儿国国王还大胆。
不过对于佛子来说,这仿佛只是在探讨哲理,真的是她心里的疑惑,对着佛说这些,是亵渎,但又仿佛是理所当然。
“哥哥,你又不是断了根的太监,那你会遗\/精,会晨\/勃吗?”
佛子本来应该四大皆空,即便是谈论起性,也应该是面不改色稀松平常,用禅语佛学给信徒解惑。
然而,檀曜却在那一刻站了起来,低低喊了一声,“皇后娘娘!”
“好吧。”容嫣坐回去,双手合十,低头对檀曜拜礼。
“我错了,我不应该亵渎佛子,等会儿我去佛前跪一会儿忏悔,念经,抄写经书。”
这要是让檀曜的那些狂热的信众们知道了,哪怕她是皇后,怕是他们也会群起而攻之。
檀曜敛了敛情绪,“不必,皇后娘娘是凡尘中人,本就应该有七情六欲,欲和性并不可耻。”
“我知道。”容嫣对着赫连祁,从来没掩饰过自己那旺盛的性欲。
她企图把温语柔带得也开放一些,有点效果,但不多。
前世今生的赫连祁是有共同点的,比如都喜欢听墙角,听得真的吐出血来了,他偏偏还要听容嫣能把他气到何种地步。
她不仅有逃离他身边的念头,还打算好生了孩子,要檀曜带她去西域,甚至她还和檀曜一个男人,谈论那么禁忌的话题。
她是在引诱檀曜吗?
是呢,人人都有征服欲。
曾经容嫣征服了他这个天下最厉害的男人,现在容嫣就想尝试另一种挑战,要把高坐云端神坛的佛子,拉入凡尘、欲海中吗?
檀曜有那么多女信众,信佛是假,大多数都是冲着他出众的外貌去的,多少女信众看到佛子时,在幻想他雪白的法衣包裹下,那修长健硕的身躯,是这样的画面?
他的孽根是不是也如普通男人,丑陋但也可怖,或是像容嫣这样,好奇佛子会不会也有遗\/精,晨\/勃,他没有生理需要吗?
若是有,他是如何解决的?
他的喘息好听吗?
他那高雅的脸会不会也浸上欲色,有沉迷?
这种种,多少人想把佛子拖入红尘中啊。
赫连祁的心口比被剖放血时,疼了百倍,几乎是难以呼吸了,在听到容嫣要跟檀曜走,容嫣引诱檀曜时,他怒,痛,还惊慌恐惧。
那种恐慌让他全身都爬满了冷汗,在冰天雪地里,整个人都僵硬着,发抖。
“皇上,你这吐出来的血不能用,别吐了,留着放心头血。”司徒景行先是看到了赫连祁嘴角溢出的鲜血。
然后赫连祁又是一口血,在雪地上盛开了一朵艳丽的血花。
司徒景行出声提醒赫连祁,心里在幸灾乐祸,吐吧吐吧,你吐血的时候还在后面呢。
活该啊。
她对你一心一意时,你一再推开她,冷落她,把人冷落得对你失望了,不一心扑在你身上了,你开始慌了吧?
“祁哥哥。”司徒景行的说话声,让容嫣注意到赫连祁来了。
她从殿内快步走出来,来到赫连祁身边后,凑到他心口闻了闻,一股血腥味,显然是刚刚放了心头血。
容嫣心疼地红了眼,“你不是说下了朝就来陪我用早膳吗?这马上都快到中午了,你是跟大臣议事了吧?都这样了,你应该多休息的。”
赫连祁看容嫣坦然自若的,檀曜也是,走过来对他双手合十拜礼。
两人都没有“偷情”被抓到的心虚和愧疚羞耻,赫连祁却仍然对檀曜动了杀心。
但他不能再动檀曜了。
他正在为容嫣求神拜佛,若是杀了檀曜,他的心头血怕是养不活金莲了。
“嗯,等我用完了膳,便去歇着。”赫连祁握住容嫣的手,带着人走进去。
他没让司徒景行和檀曜再跟着,吩咐云振,“这膳食已经冷了,也到了中午,去换午膳来。”
他不可能吃旁人剩下的,他只吃容嫣剩的。
“让御膳房再做一些素菜,景行哥哥的那份有荤的也一起做了。”容嫣把檀曜和司徒景行当成很重要的朋友,并不顾自己皇后的身份。
但赫连祁是皇上,没有跟臣下一起用膳的道理,她便把赫连祁放在第一位,让檀曜和司徒景行去一旁用膳。
对此赫连祁脸色再不好看,也没说什么。
容嫣不想做皇后,因为他是皇帝,她才做了这皇后,她不想遵守皇后的规矩,也一心想改革有关女子的种种制度。
她要女子和男人能一起共事。
大多数礼节其实都是用来方便男人,而约束女人的,她不要女人被条条框框束缚着,要女人也能抛头露面,跟男人们肆意谈笑。
赫连祁纵容着容嫣这样做,只希望容嫣是真的只是把司徒景行他们当朋友,哥哥,对他们没有男女之情,不要把之前他说得那些她可以养很多男宠的话,记在了心里。
他当时真是疯了,一心想和邪祟做交易,为了让容嫣同意,才那么哄着容嫣。
要是知道他的心头血能养活金莲,他何必闹那么一出,简直是肠子都悔青了。
“我给你夹菜,我喂你,你乱动会牵扯到伤口。”容嫣坐在赫连祁身边,按住赫连祁的胳膊,给他夹菜盛汤,还喂到嘴里。
“这一点小伤不算什么。”赫连祁制止容嫣,不舍得容嫣怀着孕还服侍着他,也不想让容嫣觉得他这么柔弱不堪一击。
他在容嫣心里应该有着强大健壮的体魄,刀枪不入,永远不会倒下去,要让容嫣觉得他一直都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男人。
容嫣从小就慕强,所以他要一直那么强大,让容嫣一直倾慕。
“那你实在疼得狠了,不要硬撑着。”容嫣点头,只给赫连祁夹菜。
赫连祁让她坐得远些,免得他过了病气给她。
容嫣摇了摇头,坚持陪着赫连祁。
饭后到了容嫣午睡的时间,以为赫连祁要卧床养伤,谁知赫连祁盘腿坐到外榻上,把奏折放到一旁。
他手腕上圈着念珠,很认真虔诚地抄写经书。
“还要抄吗?”容嫣惊讶地拿起赫连祁抄写过的经文。
平常赫连祁的书法自成一派,不是所有识字的人,都能认识他写得那些字。
但他抄写经书却是一笔一划,相当工整缓慢。
“嗯,国师要求抄写三千遍。”赫连祁能感觉到在自己的运笔下,心口的血又流了出来,他疼得都有些麻木了,披着大氅,俯身,抄了一遍又一遍经书。
“你不用陪着我,去午睡吧,睡醒了,想来陪我一会儿,便陪一会儿,要是无聊,就出去玩。”
容嫣摇了摇头,身子越来越重了,纵然有很大的玩心,人也变得懒了,越发不想动了。
她躺到了赫连祁身边,枕在赫连祁的腿上,拿了奏折来翻看。
“你这样,会扰乱我的虔诚之心。”赫连祁抄写经书的动作顿了顿,把念珠往手腕上拢。
他低头凑过去,亲了亲容嫣的唇瓣,哄着人,“乖,叫花豹来,枕着花豹,等我抄几个时辰后,再抱你。”
容嫣哼了哼,“你修行不够,应该学学檀曜,即便美色当前,也心无旁骛两眼空空。”
赫连祁:“我又不出家当和尚,为什么要戒了嫣嫣你?”
容嫣,等于美色。
他不沉迷于其他美色,只沉迷于容嫣。
容嫣呵,赤着的玉足踹到赫连祁胯下,“祁哥哥这种状态,跟出家当和尚也没区别了。”
赫连祁叹了一口气,很想去舔容嫣,过过嘴瘾,却不得不抄写佛经。
容嫣枕着花豹躺着了,边看奏折边给赫连祁念。
到年关了,其实大多数都是各地官员呈上来的,请安拜年的折子。
“你试着模仿我的字迹批阅。”赫连祁给容嫣研好墨,递了朱笔过去。
以前害怕容嫣有野心,想掌权,现在他说得云淡风轻,“嫣嫣这么聪明,学什么都快,应该很快就能模仿出我的字迹吧?”
容嫣坐起来,酸疼的腰抵着身后的花豹,接过朱笔,在奏折上,替赫连祁回复那些请安拜年的折子。
赫连祁瞥过去一眼,容嫣模仿出来的他的字迹,足可以以假乱真了。
这不是第一次就能做到的,怕是在她生了掌权的心思,翻看他的奏折,或者更早,她就背着他,模仿他的字体了。
她有心计,她真的太有太有心计了,赫连祁闭了闭眼,没让自己想那么多,想得越多,心里就越疼,越恐慌。
容嫣批阅完一份,拿起下一份,还是先念给赫连祁听。
有关政务的,赫连祁说,她用朱笔在折子上写。
这期间容嫣一知半解的,就会更深层地请教赫连祁。
赫连祁解答得很详细,教她,基本上会就一件事,比如世家大族们隐藏大量人口,供自己驱使,这关于户口的争斗问题,赫连祁一讲就是半个时辰。
一方面容嫣以前做太后时,也替赫连逸处理了很多朝政,过去的历练,再者,加上现在的学习,容嫣处理起朝政越来越得心应手。
不过她都是按照赫连祁说得去批阅奏折,看起来一点都不想,不急着干政的样子。
可赫连祁知道,自己在一步步掉入容嫣的陷阱。
而对此,他越挣扎掉得越深,越来越不能爬上来,他其实也有些不想爬上来了。
他在心里想,先这样吧。
一直到了傍晚,一开始就要午睡很疲惫的容嫣,整个下午却是神采奕奕的,模仿着赫连祁的字迹,听赫连祁说着,替赫连祁把堆积的奏折,基本上都批阅完成了。
她的效率很高,赫连祁抄一心二用,但效率也很高,抄写了不少经书。
赫连祁停下来,这才把容嫣搂入怀里,似乎因为抄写经书,身上都多了些平和的佛性,“今晚裴卿成亲,你想去吗?”
“去。”一方面容嫣是自己想去,再者司徒景行前两天就跟她说了。
他想找一个故人,让她今晚带着他,去参加裴玦的成亲典礼。
赫连祁知道司徒景行和裴玦几人的恩怨情仇,没揭穿司徒景行,把容嫣从外榻上抱起来,叫宫人来给容嫣梳妆换衣。
他心口疼,缓了一会儿,走出去看那株金莲,活得好好的。
赫连祁便放心了。
銮驾载着帝后出了皇宫,一路往赫连祁赐给裴玦的府邸而去。
全部的人自然都出来迎接帝后,赫连祁先下来,再伸手把容嫣带下来。
容嫣一眼望过去,文武大臣们基本上都来了,还有她的父亲和母亲,沈瑾书、顾轻舟和温语柔也都在,唯一让容嫣意外的是,宁妃也在跪拜的行列中。
虽然裴玦是她的兄长,但她身为皇帝的嫔妃,本来不应该来的,却来了,显然是赫连祁恩准的。
赫连祁还能顾着自己的嫔妃,那看来剖心口,每日放一碗心头血,的确对他没造成多大的影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