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晚唐张继的一首《枫桥夜泊》,依然影响着八百九十年后的寒山寺和运河。
河上花船鱼贯,文人墨客,达官贵人接踵而至;游人如织,人声鼎沸,此起彼伏,喧闹无比,纵然时下乃寒冬腊月,也不减分毫。
日上三竿,一艘大船悄然而至,停靠在寒山寺旁的枫桥码头。此船与通常截然不同,没有桅杆,没有船帆,更看不见樯橹,甲板上停放着一辆车子,半人之高,车身上覆车篷,下面安装着厚大的黑色车轮,两旁一尺见方的小窗户三个,世所未见。
驾驶舱里走出一男子,其下身披裘袍,足着皮靴,龙行虎步;其上长髯飘飘,脸带微笑,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倒背手望向河边。
码头上的老船家孙行水一看,原来是长洲县(昆山)之周庄庄主沈继祖,沈老爷到了。“沈老爷,又来游玩寒山寺啊。”
“呵呵,孙船家,生意一向可好?恭喜发财!老朽不是游玩,此次前来拜访一少年才俊。对了,他也姓孙呢。”沈继祖一副平易近人的态度。
“少年英才?也姓孙?不瞒沈老爷,我们姑苏孙氏可是个大家族,族人足有千人之多,少年才俊嘛,借用进士孙志儒的话说:如过江之鲫,不可胜数啊。您老知道他的姓名吗?”孙行水问道。
“呵呵,你这老孙,虽说姑苏人杰地灵,英才辈出,还没达到数不胜数的地步吧,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呀!其父正是孙志儒,此少年名为孙云球是也。你可知其住在哪里?可愿为老朽引路?”
“嘿嘿,这不是又见到沈老爷了嘛,您的风采让我忘乎所以,激动之间嘴门不紧,请您老海涵,海涵!你说文玉呀,他可是我同宗的堂弟,不过年纪比我小的多。我这就给沈老爷引路。”
船老大孙行水兴奋地说,这个老孙为何见了沈继祖话多开心呢,因为常来常往,知道沈继祖是个大富翁,是前朝当地巨贾沈中荣后代,为人低调良善,出手慷慨,得过他不少好处。
沈继祖的大船右舷中间护栏打开,一表面有纹槽的宽厚大板徐徐向下伸展,牢牢地置于岸上。
嗣后甲板上的那辆奇怪的大车驶上大板,车轮缓缓滚动向岸上驶去,到了河岸车辆停下,车头上下来两个平头青年,身着五彩斑斓短整服装,腰扎皮带,其上悬挂紫红皮套,外形似大烟斗。
二人顺大板上船,一左一右搀扶着沈继祖下了船。沈继祖朝孙行水喊了一声:“老孙,跟我走!”孙行水在一个青年的引导下登车随沈继祖而去。
在车上,沈继祖也不管孙行水眼睛瞪的老大,满腹惊异的样子,拿出一两银子塞进他的手里:“老孙,拿着,什么不要问,只管引路就行。”
“啊?!啊,好,是,是,是。向前走一百丈左右,然后右拐直行,……,在一棵合抱粗的白果树下停下,旁边那如意大门,就是他的家。”孙行水结结巴巴,断断续续地说着。
一刻钟后车子到了银杏树前停了下来,车上青年把门打开,孙行水跟着沈继祖下了车。
孙行水向前敲门,一会门开了,一个清瘦上面站在门口,“行水大哥,你这是?”
“文玉,这是昆山周庄的沈老爷。”孙行水对孙云球说。
孙云球倒是听说过此人,但从未谋面,更没有来往,满腹狐疑,但仍然抱拳施礼地问:“沈先生,小生文玉这厢有礼了。素昧平生,不知有何指教?”
“孙公子,在下昆山周庄沈继祖,不速而至有所打扰,请多包涵。老朽前来没有恶意,能否入内叙话?”
孙云球正在犹豫时,船老大孙行水向前两步附耳说道:“小弟,沈先生是左右闻名的大善人,他登门拜访有求于你,不必担心他会不利于你家。”
孙云球知道本家大哥多年行走江湖,所说可信,于是侧身一伸手,说了一句:“沈先生请。”说完,自己头前带路,进入院内,落座客厅。
孙行水和车边的青年,都是懂事之人,没有跟随进去,留在外面。其中一个青年说:“孙老大,沈先生有事与孙公子商谈,你不必在此等候,回去忙你的生意吧,多谢引路!”
“好的,好的,这位壮士,我就回码头了,代我向沈老爷致谢!以后有事来苏州,尽管吩咐!后会有期。”孙行水鞠躬施礼,快步离开了。
宾主双方落座,孙云球把刚泡的碧螺春轻轻放在沈继祖面前,开口道:“沈先生,不知何事来访,望请明告。”
沈继祖伸手说了句多谢,说道:“月前去杭州和钱塘,与曦庵先生和陈天衢先生把酒畅聊,席间谈起江浙一带青年才俊,他们对你倍加推崇。
赞你年幼聪慧过人,博闻强记,学识广博。舞勺之年已取秀才,令人叹服个羡慕。特别善于数理算术,精于测量,制镜成就令人刮目。”
孙云球一笑,谦逊地说:“诸陈两位先生偏爱小生,仅是爱好,也是迫于生计,沈先生不必放在心上,不敢当您的盛誉。”
沈继祖说:“文玉公子,老朽一点薄名也许入过你耳,今日不速而来,只好开门见山了。
不知公子听闻没有,朝廷成立了国立大学,其中有工程院,有格物院,诚意广招天下英才,赣西的宋应星宋先生如今担任大学的常务副校长,宋先生的经世着作《天工开物》,十年前已经刊发面世。
长庚先生的卓越才华,为当今一字并肩王,朝廷军政总督察,吏部,工部侍郎,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左腾飞公子所知。
左公子何所人也?其乃今年会试二甲第一名,此人品德高尚,神通广大,一心为民为国,惊服了当今皇上和摄政王,故任职诸多,实属古往今来第一人。
老朽受左腾飞公子委派,请文玉公子前往京城就职国立大学,是教谕还是格物,全凭公子意愿。
如若公子答应,国立大学免费配给宅院,给予相当数额的定居钱粮,总而言之,今后衣食住行皆有朝廷包办,无需自己担负一厘一毫,如果家人一起迁入定居,享受类似待遇,额度小了一些而已,但足以保证过着富足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