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一句话却叫所有人觉出一丝不对出来。
对啊,刚刚马氏以为这里头是可是一口一句大道理说得振振有词,现在这是怎么了?到自己身上这些道理就不管用了?
说是什么外侄女是自己从小带大的没脸求情,怎么到自己亲生女儿这里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
原来什么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原来不过就是不是自己家的罢了。
在外头口口声声说什么把穆清朝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原来到底还是有区别的啊。
“你……”
没想到穆清朝就这么一句话便将众人的想法彻底掉了个个儿,让她多年苦心经营的形象崩塌。
马氏看着穆清朝的眼睛几乎快要恨出血来,可是偏偏,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连一句话都骂不出来。
穆清朝啊,好狠的人啊。
“非……非是我为楚楚求情,是事情都还没弄清楚,是……是那人强迫我们楚楚的。”
马氏忽然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对,对,是那人强迫我们楚楚的。”
她说着这话,去扯沈暮迟的衣摆,充满希望地看着沈暮迟:“陛下,楚楚好歹是您的妃子,请您一定要还她清白啊!”
她知道钟楚楚现在这样,这辈子已经废了,但是至少,把过错都推到孟修礼身上,还能留她一条性命。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了,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权势地位,她只要她女儿活着。
她只要她活着。
沈暮迟看着马氏这样近乎癫狂的模样,没有开口,只是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她抓着自己衣摆的手,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
而另一头,那孟夫人听到这话抬起了一双哭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马氏。
“你少在那里血口喷人了,我儿子才不会强迫她!”
孟修礼是家中独子,如今一下没了,孟夫人什么念想也就断了,从前或许还碍于马氏的身份,但如今万念俱灰,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见有人给他儿子泼脏水,是不管不顾什么话都往外嘣:“你女儿是个什么国色天香也值得我儿子白白搭上一条命强迫她?
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段没身段,若不是凭着你们家的权势,就她的资质也配入宫做妃?扎人堆里也不见得哪个男人肯多看她两眼。
分明是你女儿勾搭的我家修礼,不要脸的骚货,害了我儿的性命。”
孟夫人倒打一耙,喊着:“你还我儿子命来!”
“你……你……”
这孟夫人能是个好相与的?
撒泼骂街的功夫不比马氏差半点,否则也培养不出这样的儿子来。
现在一番话更是骂得马氏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却是憋了半晌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穆清朝看到这样的场面,心中别提有多畅快。
还有什么比看狗咬狗更让人高兴的呢?
钟楚楚被人糟蹋了不说,现在还要被人贬得一文不值,马氏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情急之下,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楚楚,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那个姓孟的逼你的?”
今晚的变故来得实在太大了,钟楚楚的精神几乎面临崩溃,到现在依旧是反映不过来。
孟修礼根本就不是人,粗暴又蛮横地在她身上留下了数不清的伤,疼得她撕心裂肺。
她还未从疼痛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陛下已经提着剑朝她走来了,周遭一双双眼睛落在她的身上,看着她裸露的身体,或鄙夷,或不齿。
那一道道目光,像是凌迟。
还好还有母亲,母亲挡在她的面前,挡着陛下的剑,挡着周围所有目光,像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只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只想就这么躲在母亲的身后,躲一辈子。
可是母亲忽然将她推到人前。
钟楚楚下意识地往后躲,她只想一直躲下去,在母亲身后躲一辈子。
可是母亲在耳边急切道:“楚楚,你说啊,说是那个男人强迫你的,是不是?”
“你说啊。”
“你说啊……”
马氏不停地催促,钟楚楚终于在惊慌和恐惧中找到了一丝清明。
是啊,现在可不是害怕的时候,孟修礼已经死了,只要她一口咬死了,谁也不知道真假。
这么想着,她颤颤巍巍道一声:“是……”
“是孟修礼强迫我的,是……是她强迫我的……”
“咦,那是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穆清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一听见到穆清朝说话,马氏便觉得心肝一颤。
今天晚上她一直站在人群外扮演者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却总是能在关键时候冷不丁冒出来几句话。
就是她那几句话总能轻而易举地转移大家的关注点,稳稳地把控风向。
此刻,却见穆清朝一手指着玉霞宫。
这片竹林就在玉霞宫的旁边,众人循着穆清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玉霞宫门前,一颗枯木上似乎悬挂着什么东西随风招展,在雪光之下似有莹莹光泽。
“瞧着,好像是什么贵重东西。”穆清朝道。
有人动作快,几步跑到玉霞宫门前,一垫脚便将那东西摘到了。
“是玉佩,是块玉佩啊。”摘东西那男子道。
“咦,上面还有什么字。”
天太黑了,那男子将手中的灯笼提高了些,用亮光照在那玉佩上面。
“孟,是个孟字。”
“哦,想来,应该是那位孟公子的玉佩了,可是好奇怪啊,孟公子的玉佩为什么会出现在玉霞宫外呢?”穆清朝一连疑惑地问。
一听到这话,钟楚楚心中“咯噔”一下,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我怎么知道?我没见过什么玉佩。”她立刻道。
可她慌忙的解释,可是看在旁人眼中,只觉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孟夫人反映过来,笑了起来。
“什么不知道?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你与我儿早有勾结,私相授受。
今日,你便是将这玉佩放在宫门口,引诱我儿前来,好你个钟楚楚,还说不是你勾引的我儿?”
“你这个害人性命的狐狸精,你还我儿命来。”
孟夫人说着,竟是向钟楚楚扑来,作势要与她同归于尽一般。
钟楚楚本就惊魂未定,眼前一声惊叫,“啊”地一声,双手抱着头躲在了马氏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