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夜灵犀再来看慕容泽,人没醒,下午又过来了一趟,人还是没醒,晚膳后又过来了一趟,估摸着明天应该就醒了。
只睡了半宿,天色还没亮,她便醒了,梳洗后便来看慕容泽,也没用早膳。
走进屋中,听见屏风后传来说话声,她也不要禾禾和铃铛搀扶了,一瘸一拐地飞快跑进里间,见慕容泽坐在床上,她双手合十朝上拜了拜,“总算醒了。”慕容泽还没开口,她迫不及待地问道,“当日行刺的人,世子可看清楚了是谁?”
她焦急地盯着他,着急得到一个答案为宴斐洗清嫌疑,那双幽沉的眸子同样盯着她,嘴角勾起一丝冷嘲,“公主这么着急过来只是想问这个?”她心说这大清早是吃了哪门子枪药拿自己撒气,心里窝火正要发作,忽然想到镇北王,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惊蛰,心想他应该是知道了,心里的火气顿时没了,缓了缓语气,问他身体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韩太医过来看看,对方回她一句,“不劳公主费心。”
她默默深吸一口气,让惊蛰去把早膳端来,慕容泽说他不饿,夜灵犀没理会,让惊蛰去端早膳,她又让禾禾和铃铛先去吃饭,两人也告退了。
屋子里只剩两人后,夜灵犀转过身背对着他道,“你想哭就哭吧,我不看你。”说完又抬手把耳朵堵起来了,过了会儿,她感觉没什么动静,把手松了松,听见他说道,“公主未免把我看得太重情义了,我这个人天生冷心冷血,当日就算是母亲死了,也没哭一声出来,现在更是不孝,连挤滴眼泪出来都难。”
她没做声,慕容泽又道,“公主怎么不说话了,是被我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吓着了,还是觉得跟我这样的人没话可说了。”她问出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你想你母亲吗?”慕容泽静默片刻,冷笑道,“我都不记得她了,又有何可想的。”他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到面前,那双幽沉的眸子冷笑着盯着她,声音轻浮无比,“公主这般关心我,不如先替我暖床。”
她猛地仰起头,咚地一声响,两脑袋相撞,疼得都有点懵,抓住她胳膊的手一松,夜灵犀立刻挣脱出来,后退三尺远,忍着额头上的疼痛一脸凛然地问道,“现在清醒了点吗?”
慕容泽揉了揉额头,忽然笑出了声,笑够了,胸口缠着的绷带也染红了,伤口裂开了。
夜灵犀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准备让人去请韩太医过来,打开门一看,惊蛰、禾禾、铃铛和韩太医都等在这儿,惊蛰手里端着早膳,禾禾手里也端了一份早膳,给夜灵犀的,怕她肚子饿。
一行人进去后,韩太医先给慕容泽换药换绷带,惊蛰端着早膳候在旁边,夜灵犀在外面用早膳,铃铛好奇往屏风后面张望,瞧见有人出来,连忙收回视线,见是韩太医,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夜灵犀问了问慕容泽的伤势,韩太医回禀说已无大碍,之后只要安心静养便可,然后下去煎药了。
又过了会儿,吴统领到了,见夜灵犀在这儿,略显诧异,给她行过礼后便去探望慕容泽,她也跟过去了。
吴统领关心问候了两句后,切入主题,问起行刺当晚的事情经过,慕容泽说要面见皇上,吴统领见他的气色尚可,便吩咐侍卫准备车马护送他回宫,夜灵犀也一并回去了。
到宫门口时,已是晌午。
慕容泽的马车在前面转个了弯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夜灵犀的马车往长信宫的方向去了,她拨开车帘看了一眼,立刻让驾车的侍卫掉头跟上前面的马车,侍卫不敢违抗吴统领的命令,仍送她回长信宫,她让侍卫停下马车,要自己走回去,侍卫拗不过她,将马车停靠在宫道边。
她立刻跳下马车,腰板一震,牵动板子打的地方,疼得嘶地吸了一口气,禾禾和铃铛连忙下车来扶她,她挥手让侍卫先走,侍卫驾着马车离开了,她立刻掉头往回头走,禾禾和铃铛劝她走慢点,她只恨少生了一对翅膀不能插翅飞去。
到御书房时,吴统领、德公公和小安子都守在门外,见到夜灵犀,吴统领第一个拦住了她,请她回去。她站着不走,吴统领也不能动手把人捉回去,由她站着,别捣乱就行。
足足等了一个多钟头,人才出来了,慕容泽坐在轮椅上,由惊蛰推着。
夜灵犀快步过去问他都说了什么,慕容泽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让惊蛰推他回琉璃园休息,吴统领又派了两名侍卫跟着,御书房里传了一声来人,德公公先进去了,过了会儿又出来带着夜灵犀进去了。
夜灵犀进来时,见她父皇站在窗边,背影显得沉重而孤冷,肩头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一刻也不得松懈。
德公公通报了一声,夜岚辰转过身,免了夜灵犀行礼,示意德公公扶她坐下后让德公公先退下了,他关心地问了问她的伤势,夜灵犀说已经不打紧了,想问慕容泽都说了什么,还没组织好措辞,又听她父皇说这些日子事情多,不得空,让她多去陪陪她母妃,又叮嘱她好好养伤,没再说别的,又叫德公公进来送她出去了。
出来后,德公公又让小安子送她回去,夜灵犀正好要问问小安子这两天的最新消息。出了御书房又走了段路后,小安子主动说起这两日打听到的消息。
朝堂上现在是炸开了锅,一上朝就吵得不可开交,都怕北境会反,一些大臣争论该不该先发制人,出兵攻打北境,一些大臣争论该如何追封镇北王,一些大臣争论镇北王的遗体是在都城安葬还是送回北境,一些大臣争论该如何处置宴家……简直是百家争鸣,闹嗡嗡的有一百个主张。
夜灵犀问起苏时,小安子道,“皇上让苏公子在家里反省呢,朝中就只有苏公子敢为将军府求情,连丞相大人都不敢开口求情,苏公子真是仗义,不像一些人,落井下石,还要皇上诛九族,奴才听说皇城司的人已经围了将军府,宴老将军都气病了,也不知要不要紧?”夜灵犀让小安子想办法探探将军府的情况,另外再让皇城司指挥使袁罗过来见她一面。
下午,袁罗便来了长信宫求见,夜灵犀让铃铛把人领进来,寒暄了几句后,切入正题,问起将军府如今的境况,袁罗回道,“公主放心,皇城司的人都在府外,不曾进府叨扰,皇上也是怕再生事端,若是府上的人都是清白的,皇上念及宴老将军这些年的功劳,也会网开一面,不会累及无辜。”夜灵犀道,“听闻老将军病了?”袁罗回道,“已经请大夫看过了,老将军身子骨硬朗,休养几日便好了。”夜灵犀道,“有劳大人费心了,日后查明真相,自见分晓。”袁罗回道,“公主说的是,公道自在人心。”
夜灵犀备了赏赐,袁罗婉拒,她也不勉强,依旧让铃铛将人送出去了。铃铛回来后,向夜灵犀道,“公主,那袁大人托奴才给公主带两句话,说知公主和宴公子交情匪浅,必不会为难府里的人。”禾禾道,“这位袁大人倒是位好说话的。”夜灵犀道,“这个人心思古怪着呢,他不要好处也罢,别暗中使绊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