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力想了片刻,说道:“没有,只是听说,村中的人传来传去,都以为村中孩童是被老虎给叼了去了。”
白生又问:“丁大哥,那你们村中以往有没有发生过老虎吃人的事情?”
丁大力道:“我们大魏村虽然地处虎牙上脚下,村里人出去走动,可从来没遇到过什么老虎,谁家小孩有时夜里哭闹,大人家便吓唬小孩说:你要是在不安静,虎牙山上下来的老虎就来把你叼走了,至于老虎,不过是大人们用来哄小孩的,不过虎牙山山脉纵横广阔,或许从哪里跑过来几只老虎也未可知。”
白生点了点头,沉思一会,问道:“但不知是哪一位看见老虎吃村中小孩了?”
丁大力道:“这个么…,最近村中孩童接连失踪,我们大家查不出什么,于是家家户户夜里紧闭门户,白天也是守着孩子,不让孩子离开大人半步,这才断了孩子接连失踪的事情,后来村里人不知为何,许多人身上起了很多疮毒,是长青子道长,将村里的人治好了,长青子道长又提起村中孩童失踪的事情,告诉我们村中有老虎出没,失踪的孩子定是被老虎吃了。”
倪多事插嘴说道:“你们村中的人得了怪病,被长青子道长治好,是以对这位长青子道长的话,自是深信不疑,是也不是?”
丁大力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更何况长青子道长说的也是实话啊,这会子虎牙山上不是出了很多老虎么?”
丁大力忽的冷笑一声,说道:“两位小兄弟,我是看在你们两个帮着众乡民捕杀老虎,救了我们一众人等性命的份上,这才如实详告,如今长青子道长被四只老虎围攻,不见你们上前帮忙,可着实让我心寒,待我亲自上前给长青子道长解围。”
说罢提起钢叉,转身而去。丁大力心中有气,觉得倪多事本领高强,却是眼睁睁的瞧着长青子被四只老虎围困,并不上前相助,对倪多事和白生的感激之情,霎时化作一片鄙视之意。
丁大力大踏步朝长青子所在的大青石走去,叵耐中间山石尖利,不易靠近,丁大力眼看脚下,一步步的挪将过去,忽听耳中一阵惊呼声,急忙抬头观看,眼见长青子前面、左面、后面各有一只猛虎同时扑上,丁大力看在眼里,急叫:“真人,小心后面!”
长青子并不理会,身形微晃,一道黄影闪过,手中长剑在正前方和左面急刺一下,正点中两只猛虎的额头,长青子更不回身,反手下撩,如同身后长了眼睛,这一剑去势凌厉,长剑自下挑起,刺入了猛虎的咽喉。
瞬息之间,三只猛虎同时倒下,跌落在了大青石上。长青子闪在一旁,轻飘飘的站在一块尖石头之上,一手提剑,一手抚摸下颏处的山羊胡子,脸上笑容满面,神情极是得意。
剩下的一只猛虎并不畏惧,扑在大青石上,举爪将三只死虎拨在一旁,一口将大青石上的心脏叼在口中,囫囵吞了下去。
众人本来齐声惊呼,本拟长青子道长顾前顾不上左,顾左顾不上后,眨眼之间,就要丧生虎口,不料想长青子道长竟然剑法如神,身法翩如惊鸿,晃眼之间,早将三虎刺于剑下。众乡民齐声高呼,都道长青子真乃神仙下凡,剑法竟也如此了得。
长青子看到仅剩的一只猛虎吞下心脏,大声喝道:“孽障,死到临头还敢撒野,看贫道今日一剑杀了你这畜生,以免你继续为害乡里。”
说完一跃而前,手中长剑直刺过去。那猛虎眼见不妙,猛然转了个身子,跳到大青石旁边,尾巴一扫而出,竟然将那大青石扫在空中,打着转的撞向长青子,长青子微一拧身,避过大青石,手中长剑余势不减,一剑刺在猛虎的额头,那仅剩的一只猛虎翻身倒地,一命呜呼。
倪多事和白生一直站在八角凉亭边上观看,眼见这长青子身法了得,剑法凌厉,片刻间将四只猛虎击杀,心中均是吃惊不已。
倪多事悄声向白生说道:“白老弟,这牛鼻子老道好生厉害,被这老道杀死的老虎怎么没变成纸老虎?难道说他杀死的老虎是真的,咱们杀死的却是假的不成?”
白生心中也是疑惑不解,说道:“倪老兄,不瞒你说,这个我也是想不明白,咱们不如上前亲眼看一看再说。”
白生刚要举步过去,忽听乡民当中一人大声哭叫,连滚带爬的奔出凉亭,向方才大青石的方向跑去,却被丁大力一把抓住胳膊拦了下来,喝道:“皮老四,你不要命了么?这里山石林立,你这么莽莽撞撞的跑过去,岂不是把命送了么?”
皮老四被丁大力一把拿住,只是痛苦流涕,哭的甚是伤心,抽噎着说道:“丁大力,死的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着急了,快松手,我要过去看我的儿子,我儿子怎么死的这么惨呦!”
丁大力兀自不松,回身向八角亭中的乡民喊道:“大家一块过来,用手中的工具将这里的石头一个个扒开,咱们大伙齐心协力,弄出一条路来。”
众乡民听到丁大力发话,都觉有理,纷纷一拥上前,挥起锄头叉子,遇到小的举手扔开,遇到大的连撬带砸,将山巅上的石头仍在两旁。但听山巅之上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白生和倪多事刚才一直都在盯着长青子,丝毫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凝目瞧去,只见刚才那大青石的所在,现出一个倘大的洞口来,阳光照射下,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小男孩躺在洞口边上,一动不动,身上衣襟破碎,鲜血淋漓,面貌看不太清,皮老四当是从服饰身形上,瞧出是自家的孩子。
人多力量大,大家伙干的热火朝天,不一时,早开拓出一条路来,众人纷纷围拢过去,倪多事和白生也跟着走近,皮老四一把将小男孩搂在怀里,哭喊道:“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声音凄惨,令人听上去心痛不已。
忽听人从中又一人喊道:“大家快看,洞里还有人。”一人大着胆子走到洞口,俯身爬下,从洞中扯出一人,果然又是一个小孩,面目紧闭,身上衣衫破烂不堪,肚皮被扯了开来,里面内脏全无,血肉模糊,众人发一声喊,当下一齐动手,从洞中掏出了七具尸首,俱都是小孩的尸身,有男有女,内脏均被掏的一干二净,人从中窜出七人,分领一具尸首,均是抱住尸身,哭天喊地。霎时之间,山岗上哭声一片,呜呜咽咽之声顺着山风传递出去,听的人人都是悲苦交加。
长青子收起宝剑,大声说道:“各位乡民,这些孩子定然都是被老虎所害,这些老虎只吃内脏,将小孩的内脏掏去,而后藏在这大青石之后的山洞中,如今这些老虎被贫道作法引来,已经全部杀死,也算是为死去的小孩报了血仇,大家还请节哀顺变,将这些尸首好生安葬,早日入土为安的好。”
丁大力止住悲声,说道:“长青子道长说的有理,有道是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大伙一块将尸体送到大魏村西边的坟地中,好生安葬了吧。”
众乡民哭哭啼啼,有的相劝,有的帮助抬着尸首,垂头丧气,悲悲惨惨的走下山去。虽然倪多事和白生将四只老虎砍作纸片,颇为可疑,可是这些乡民平日里本就心思淳朴,又兼心头悲痛,哪里还能注意到这些细微之处?
倪多事和白生站在一旁,瞧着这一群人下山,倪多事本欲跟去,却被白生扯住,说道:“倪老兄,咱们先等一等,不必着急。”
倪多事急道:“白老弟,这牛鼻子老道肯定有问题,这些老虎又没有成精,如何能找到这么隐蔽的山洞,又如何会将尸体藏在洞中?更不会只吃内脏,不吃身子上的肉。”
白生笑道:“难道你不想留下来看一看剩下的几只老虎么?这几只老虎被长青子刺中,为什么没化作纸片呢?”
倪多事道:“可是这长青子跟着众乡民一起离去,我心中隐隐的觉得十分不妥,总觉的要有事发生,恐怕这些乡民会惨遭不测。”
白生笑道:“凭这些人的脚力,能有多快,咱们也不急在一时,更何况白天这些乡民聚到一起,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咱们不如晚上夜探大魏村,暗中查看是什么妖物作祟,顺手将其除掉,也省的惊动这些乡民了。”
倪多事想想也是,同白生走到一只死老虎的近前查看,只见这只老虎全身并无丝毫伤痕,只眉心处有一白点,并无血迹冒出,翻看另外三只,除一只喉咙有一伤口外,另两只均是眉心处有白点。
这四只老虎竟然都没有血迹,倪多事瞧的奇怪,拔出冥炎刀,刀锋贴近一只老虎,触碰到老虎的尸身,登时化作一阵青烟,低头一看,一张纸老虎赫然出现在眼前。
白生俯身拾起,说道:“倪老兄,看来这长青子果然可疑,八成就是长青子在背后捣的鬼,要不这几只老虎被他杀死,为什么不会即刻变成纸老虎?这八只老虎定是长青子自己作的法变化而成,他自己控制自如,变化由心,所以这四只老虎才不会立刻现出原形。”
倪多事点了点头,说道:“白老弟所说不错,咱们在看看另外三只。”倪多事将冥炎刀刀锋贴近另外三只猛虎,果不其然,全都化作了纸老虎。
白生又走到那洞口,往里面看了看,里面洞口不大,勉强可容纳四五个人,白生俯下身子,抓起一把泥土,用手捻了捻,说道:“倪老兄,这洞显是新挖不久。”
倪多事走到近前,笑道:“白老弟,这里面深埋尸体,自是有些潮气,你可不能单凭泥土有些潮湿,就断定这洞是深挖不久的。”
白生微微一笑,说道:“倪老兄,你仔细看看洞口,我手里的这把泥土可是在洞外抓的。”
倪多事低头一瞧,果见洞口有一个小小的土堆,用手一拂,一层潮湿新鲜的土壤露了出来。
倪多事心念一动,说道:“这时是深冬天气,天气干燥,山巅又是多风,看路上又不曾有积雪,白老弟的意思是…..”
白生笑道:“也就是说这个山洞是有人在一两天内挖的,故意将的孩子藏到这里,然后再嫁祸给那些所谓的纸老虎,是一招转移视线,嫁祸于虎的妙计。”
倪多事茫然不解,问道:“可是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孩子都已经死了,毁尸灭迹不是很好么?何必多此一举?”
白生道:“白天丁大力说的话难道你忘了么?只因大魏村中接连失踪了七八个孩子,大魏村的村民严加保护,白天黑夜不离开孩子半步,是以凶手无法下手,这才设计了一出帮村民找到凶手的妙计,让大魏村的村民放松警惕,凶手之后才好继续下手。”
倪多事苦笑了一声,说道:“这凶手莫非和大魏村有仇么?何必非得在大魏村下手?”
白生伸手一指,说道:“倪老兄,你来看看虎牙山周边的地势,就明白凶手为什么只会在大魏村下手了。”倪多事听白生如此说,环顾四周,这时两人身处山巅,登高远望,周遭景色尽收眼底,只见四周均是山林茂密,茫茫林海当中,一座村庄孤零零的坐落在北部树林当中,不用猜也知道这处村庄必是丁大力口中所说的大魏村。
倪多事遥遥望去,距大魏村北部有一座城镇,不过两地相距尚远,约有几十里地,中间被树林小山阻断,并没有看到两地有什么大路相连。
倪多事沉思片刻,说道:“白老弟,你是说杀害孩童的凶手只能在大魏村中下手,城镇当中人来人往,又有官兵来回巡逻,自是难以下手。”
白生点了点头,站在洞口,上下左右打量,忽然看见左面洞壁上有一块小小的石块,白生用手抠了出来,仔细查看,说道:“倪老兄,你来看看这块石头上的爪痕,可知是什么东西留下的么?”
倪多事伸手接过,只见这块石头鹅卵大小,几道抓痕深印其上,倪多事摇了摇头,说道:“白老弟,我可看不出来,不过这爪子可够锋利的,竟能在石头上划出这么深的印痕。”
白生忖思片刻,说道:“咱们虽然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爪印,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挖这个大洞的是一个有锋利爪子的妖精,绝非普通人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