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在水面上扬起的水花,像节日里的喷泉,一排排,一条条线,整齐交错。
杜啸天挥出自己的右手,他的指甲变成了一个个狼爪,又长又尖。
又长又尖的狼爪击打在贝尔蒂的身躯上,贝尔蒂化作一滩水,落进河中。然后又从另外一处河面上冒了出来。
杜啸天不停地追击着河面上的贝尔蒂,贝尔蒂就像打地鼠中的地鼠,出现,被击中,消失,然后又在另外一处出现。
平静的河面被杜啸天的身姿疯狂刮割着,一道道被溅起的浪花重重叠叠,河面上仿佛在进行某种艺术表演。
什么鬼东西,打不着,摸不到,老是在水里钻来钻去,杜啸天越追越恼火,越跑越气人。
随着他的怒气越来越大,他的身体渐渐发生了形变。
拱起的后背撑破了他的外衣,裸露的皮肤长出浓密的狼毛。
当他最后怒发冲冠时,他已然是一个狼人的形象。
两米多高的身躯,尖尖的狼头张开一排排刀锋一般的牙齿,锐利的双眼仿佛冒着烈火般的目光。他的手臂像树干一样粗壮,他的双腿像钢铁一样坚硬。
最致命的,是他双手上突兀出来的尖爪,就算是钢筋水泥,这一爪划下去,也是削铁如泥。
杜啸天庞大的狼躯,突然站在水中,右脚猛地抬起,狠狠地踩在水面之上。
他这一脚,借着灵力的铺展,重重地击打在河水的水体之上。
以至于,河面霎时被踹退出去,就连河底的淤泥也向四周溅射,以杜啸天所站的位置为中心,脚下出现一片碾过后结实的土地。
那些稀泥巴飞散出去的样子,仿佛在河底绘了一幅巨大的烈日图。
受着杜啸天蛮力的推搡,河水一而再再而三,你挤着我,我挤着你,互相越过对方,越推越高,越退越远。
而失去河水的贝尔蒂,她的真身终于暴露在杜啸天的视野之中。
贝尔蒂惊恐万状地看着悬浮在空中的狼人,他那一脚的威力,一下子击碎了她的自信心。
东郊区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厉害的人,完全一点迹象都没有。贝尔蒂意识到自己在对方面前的渺小。
如果说还有河水的掩护,那至少她不会轻易死去,可是杜啸天动不动一脚就把河水踹开了。在这样强大的实力面前,她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了。
瓦尔嘉看见贝尔蒂的真身暴露,也不知道是出于对于情妇的爱,还是出于两人齐心协力合作的默契,在杜啸天采取下一步动作之前,他再次召唤出【地狱幽径】罩住了杜啸天。
杜啸天再次踩在那种粘稠的黑色稀泥地之中,如果【地狱幽径】对他有用的话,他应该一动都不能动了。
可是他却自然而然地回过头,用黄色瞳仁的眼珠看了瓦尔嘉一眼。
此时,贝尔蒂突然飞跃起来,借着空中饱和的水蒸气,迅速在手中聚化出一把尖锐的长矛,直直地瞄准杜啸天的胸腔,使出全身的力气,投掷出去。
像一道光一样,长矛直指杜啸天的心脏。
然而,杜啸天轻易地回过头,伸出自己的手,就在空中稳稳接住了飞射过来的利箭。
实力已经不在同一个等级上了。
瓦尔嘉终于算是有了些许觉悟。
不拼尽自身的全部力量,恐怖不足以战胜眼前的敌人。
他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狼人,这个人逼出了自己绝望的大招,世上再没有人比此人更令他感到痛恨。
瓦尔嘉一伸手,插进了自己的左眼,鲜血瞬间顺着眼窝,瀑布一般挂了下来。
瓦尔嘉忍着强烈的刺痛,颤抖的左手握着自己的左眼珠,然后伸在自己的身前空中。
随着眼珠悬停在身前,瓦尔嘉咬紧牙关,每一颗牙齿仿佛要把另外一颗牙齿咬碎似的,他用尽全部的脑细胞咒骂道:
“既然你非要把我逼到这个份上,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吧!”
瓦尔嘉狂吼一声:“【地狱监禁】”
突然,从【地狱幽径】的空间四周,出现了一道道淋着鲜血的锈迹斑斑的厚实钢架。钢架上附着着粘稠的东西,像是动物的尸脏,从表面滑落下来,在空中冒着炙热的白气,所落之处,腐蚀万物。
瓦尔嘉和杜啸天同时被框在了这个囚牢之中。巨大的囚牢仿佛巴特农神庙的遗址,雄伟而壮观。
“死吧!一起去死吧!”走上绝路的瓦尔嘉,绝望地咆哮道,“就算你是天神下凡,今天你也必须死在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瓦尔嘉,嘴角还能流露出得意的嘲笑。
【地狱监禁】的囚牢在空中不停生长,钢铁骨架在头顶合拢,变得越来越完整。
随后,这座在瓦尔嘉口中,号称关押天神的囚牢,在完全成型之后,就开始塌缩。
【地狱监禁】越变越小,里面的空间越来越窄。
杜啸天抬起头,看着头上的囚牢,他飞起一脚,踹在囚牢锈迹斑斑的钢架上,钢架纹丝不动。
他不甘心,继续飞起一脚,挥舞着手中的狼爪,刮在囚牢的钢架上。然而,只是在钢架的表面,削掉一层锈斑。
“哈哈!”
“哈哈哈!”瓦尔嘉看着杜啸天的动作,在那里放肆地嘲笑着。
囚牢越变越小,越缩越小。
终于,钢架的顶部抵在了杜啸天狼人的头上,他的四肢被钢架箍着,他使尽全身的力气与之对抗。
而瓦尔嘉所在的一端,他几乎放弃了抵抗,【地狱监禁】不成规则地继续缩下去。
杜啸天所在的这一端,受着狼人的蛮力,暂时双方陷入了僵局。
瓦尔嘉的那一端,越缩越小。瓦尔嘉的身体,也随之越变越小。
整个【地狱监禁】像个横过来的“凸”字。
囚牢还在不停缩小着,钢架抵着杜啸天的双肘,发出咬牙般的金属啮合声。
杜啸天支着双手,死死凭着一股蛮力,勉强能让囚牢不能动弹。
“先走一步了,地狱见!”瓦尔嘉的声音,随着囚牢变得只有纸盒般大小,而渺若蚊吟。
最后,瓦尔嘉的那一端,变成了一个点,合着成为了一侧的栏杆,从这个世界消失不见。
杜啸天眼看着瓦尔嘉的结局,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接受如此下场。
他突然一低头,用牙齿开始咬破自己的肩头,鲜血顺着伤口不停地涌出来。
为了让失血来得更快,他又转过头,一伸嘴,又咬破了另一边的肩膀。
血液顺着他的胳膊和腰部向下流淌。
随着失血越多,杜啸天体内被封印的灵力释放的就越多。
直到到达临界点,【地狱监禁】的囚牢再也吃不住狼人的蛮力,钢架开始高高地拱起,继而轰得一声炸开。
如果瓦尔嘉的【地狱监禁】真的能囚禁天神的话,此刻不至于被一头狼给拱破了。
看着宛如天神一般的狼人从囚牢里逃了出来,贝尔蒂下意识地想逃回自己的河水中。
狼人飞快地从地面上捡起刚刚射向他的长矛,然后瞄准贝尔蒂飞在空中的身姿,像射鸟一样,一箭就把贝尔蒂插在了河底。
随着贝尔蒂的尸体被死死钉在泥土中,远处的河水开始倒流,从她的身体上流过,将其掩埋。
河水哗啦啦在杜啸天的脚底下汇合,相互撞在一起的水面,激起十米高的巨浪,洪水涌向街头,冲垮了两岸的房屋。
杜啸天喘着气,渐渐平复了心绪,随之他的狼人形态开始褪去,再次恢复成那个野小子的形象。
他打了两个喷嚏,如此一战,多少还算尽兴,他给出了满意的评分。
他悬停在空中,如此三下五除二灭了两个管家,胜利之后,蓦然感到一阵空虚。
这种空虚,并不常见,也并不是期待的心绪,所以让杜啸天暂时陷入了迷惘和困惑之中。
他全身湿漉漉的,浸湿的短袖贴在他的后背上,裤脚流着雨线。
他的脚下,河面哗啦啦流淌,阳光洒在河面上,金光闪闪。
远处的山林传来悦耳的鸟叫声,苍翠的大树绵延不绝,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山脉。
哦,对了。打完架之后的他,才又有时间,想起了刚刚起死回生时的画面。
那种心痛,在高强度的刺激平静之后,海啸般袭来。
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在断崖前双双自刎。
由于是俯视的角度,又有些距离,杜啸天并没有看清自己爹妈长什么样子。
但是,自己父母之死,明显是被人迫害所致。
所以他才在很小的年纪,就没了爹妈。
那些老头和婆娘,杜啸天想起了那时,站在自己父母面前蛮横的人,一副置人于死地的架势。
一定是他们,逼死了自己的父母。
杜啸天想着想着,情绪又激动起来,手上的狼爪又现了出来,背上的狼毛又长了出来。
他仰头对着远处的山林一阵狼嚎,那响彻云际的狼嚎声在山谷里不停回响,仿佛那里有自己的同伴在召唤自己。
杜啸天一头扎进了核电站发电厂周围的森林里,向着远处的山脉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