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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你让我陪小玥转院合适吗?为什么不通知小玥的老公?”

“她老公去执行任务了,暂时通知不到他本人。”说着蒋中海捏住他的肩膀,“阿衍,我是一直把你儿子看,所以,小玥把你当哥哥看,这并有什么不妥吗?”

“有。”蒋衍回答的话不假思索,“我媳妇在山里呢。”

“你媳妇没人照顾?”蒋中海眉头一皱,看起来有些不悦,“可我听人说,你这次是赔你媳妇回娘家,照理说,你媳妇在娘家有人照顾。”

“义父。”蒋衍说话不打马虎眼,“我和我媳妇的婚事能顺利打申请报告并且成功,我知道有义父的功劳。但是,说句实话,我送小玥真不合适。一是,你知道小玥之前对我有过感情,二是,算我蒋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不想给两个家庭节外生枝。如果义父没有空,可以让她表弟继续送她过去,尽快通知她老公过来。”

“真有你的,蒋中校。”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让蒋衍一愣。

回头,见是从医生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

蒋父一看紧张了:这眉尖嘴利的中年女人,正是蒋中海的老婆以及蒋玥的妈,关秀爱。

“秀爱。”蒋中海给老婆眼神示意,一边与蒋家父子解释,“来的时候,其实我回了趟家,把她接上了。本是不想告诉内子的,但生怕瞒不住。”

“你好,师母。”蒋衍向关秀爱敬称。

关秀爱的脸冷冷漠漠的,不领他这个情:“小玥对你怎样你心里很清楚,她向来就把你当哥哥看。这点小事你都不愿意为小玥做。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所谓的避嫌,是无中生有,是想诬陷我女儿是不是?”

“师母,你这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过分,是谁过分。蒋中校,你是做事越来越过分了!你仗着你救过我老公的命,就以为可以对我们家指手画脚。现在是谁伤了小玥,是你姐姐。或许你在这件事上没有做错,但是,你姐姐必是要在这件事上付出代价!”

“好了,秀爱,你少说两句!”蒋中海骤然在中间对自己老婆的一喝,却是令蒋家父子感觉有点情理之外的惊讶。

关秀爱闭了口。

对这个师母,蒋衍印象十分之浅。认了蒋中海为义父,其实去蒋中海家做客的次数寥寥可数,遇见关秀爱的次数同是寥寥可数,记忆里,关秀爱是个极其不喜欢说话只专注做事的女人。什么时候起,关秀爱对他的不满积累到了这个地步。

“阿衍的顾虑也是对的,是我们在来的时候考虑欠缺。”蒋中海倒是宽宏大量的,对这个义子深信不疑的,“这样,你送小玥转院。反正一路都有医生护士相随,不需要你出力。然后,大伟接到消息,应是在这两天里面的事。”

关秀爱没有说话,不知是答应或是不答应。

这时,蒋父出来说话了:“阿衍是不太方便,因为他媳妇有身孕。我代阿衍陪病人过去部队医院吧。”

“爸——”蒋衍对此并不赞同,因蒋父长途跋涉,本不健康的身体已经有了疲倦。

蒋父阻止小儿子再说一句。小儿子插手这事本来就不合适,这事由他这个做爸的出马,才能表现出对受害者一家道歉的真诚。

“那好吧。有劳蒋部长了。”蒋中海对蒋父的坚持,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探完女儿,他是要连夜再搭飞机去往部队演习地点。

蒋中海来的路上,可能已经与妻子商量过,先给蒋玥订了机票,这样,当晚十点,病人被送出了病房准备转院。

“伯父,你好。”躺在转移担架上的蒋玥,向蒋父笑了笑,问,“只有伯父陪我吗?”

追到县城医院后,蒋衍并没有进过病房探望过她。

戒备到此地步,想都知道八成是蔓蔓对她的衍哥哥说过了什么,令衍哥哥警惕大增。

“还有你妈,医生,护士随行。”蒋父知道她提的是谁,故意不提。

“连伯父都怀疑我。”蒋玥脸上像是极其无奈,“我都是结婚了的人,从来只是把蒋中校当哥哥。”

蒋父选择了避而不答。

蒋衍是站在医院门口,目送身体不好的老父亲陪着病人上了急救车,俊颜肃穆,眉间不展,于心不忍。

蔓蔓,你会体谅我吧?

心里面,浮现这句话。

媳妇的脸与老人家的脸叠在一起。

他把媳妇的爸当爸,媳妇也会把他爸当爸。

救护车离开不到五分钟,他打了出租车,追去机场。

路上,连拨媳妇的手机十几次,仍是不通。拨到岳父陆司令那,陆司令可能是出差在外,没有接到。无奈至极中,只好拨给了温世轩。

这时候的温世轩,才知道蔓蔓是回陆家老家了。

也不知怎的,所有人,包括蔓蔓、温家人、甚至林佳静,都瞒着他这件事,可能是怕他心里不舒坦吧。

蒋衍对温世轩提起这事时,一样挺尴尬的。

温世轩出乎意料,挺爽快地一笑:“没什么。挺正常的。她回她自己的亲人身边,要去拜祭祖先看望老人,这都很正常。不然不叫做真正回到自己的家人里面了。”

温世轩是个老好人。

蒋衍一直对此深信不疑,现在,听到温世轩这番话,更不用疑了。

“我等会儿要登机,可能没有办法给蔓蔓打电话。蔓蔓在山里,信号不通。岳父,请你在这段期间帮我尽量地联系蔓蔓,等山里信号通了,麻烦告诉她,我一切安好,今晚要陪一个伤者转院,让她不要担心。”

“行。”温世轩没有仔细去盘问他这话的来龙去脉,张口答应。

以至于在旁听他们对话的林佳静,都甚是吃惊的:“大舅,你不问姐夫为什么离开蔓蔓姐吗?”

温世轩想都没想的:“你姐夫做事有他的理由,我去问他做什么,他不说,肯定是觉得没必要和我解释那么多。”

“大舅,你——很信任姐夫?”林佳静伸长脖子,像是要一探究竟似的。

说起来,当初蒋大少与蔓蔓的这桩婚事,许玉娥反对,后来温世轩像是想通了,变成支持女儿。再到后来,对女婿是一面倒了,甚至少不了说蔓蔓对老公要好。

有说丈母娘疼女婿疼过儿子的,却是极少有温世轩这种疼女婿疼过女儿的岳父。

“我自然信得过他,你姐夫救过你姐的命。”温世轩说。

林佳静想着:蒋大少什么时候救过蔓蔓的命?

结婚前?结婚后?

糊涂了。

难道是从温浩雪那里打听到的,指金若文要害蔓蔓姐那次蒋大少的英雄救美?

回头她想问时,温世轩已是走去阳台拨打蔓蔓的电话。

……

山里

雨蒙蒙。

蔓蔓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好像躺在一个类似睡袋里的地方,浑身被毛毯裹着,极是暖和,身边,升了火堆。

火光勾勒出的男子侧颜,棱角很是分明。

在电梯里,她曾经悄悄偷窥过这个侧颜,让她心里无限疑惑无限感慨:这人是她哥。

如今,被火光照的这张侧颜,呈现的是另一种颜色,让她有点儿感觉在做梦。

“再睡会儿吧。雨这么大,今晚是没法赶到县城了。”君爷边说,边是把手里的军绿色口杯伸过去,让人往里面倒水。

蔓蔓刹那回到了现实,问:“你在这。——姚大哥?欢儿宝儿呢?”

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姚子业急急忙忙走了回来,说:“他们两个睡了。”

两个年轻人,正值长身体的年纪,哪能熬得住困。一人披了条毯子挨在一块打呼噜。

留下汪芸芸,想睡,又不敢睡,眼皮一合一张,头是一点,一点,磕得下巴颌疼。

他们现在,是在这附近找到了一间废弃的小砖房,固然简陋里面什么都没有,好在能遮点风雨。从原先避雨的大岩石底下,事不宜迟,转移到了这地方。

一群人,都在等天亮,雨停。

月牙儿眼睁着,竖耳听山里的雨声好像渐小了。

“后半夜可能会停雨,但不适合上路。毕竟夜里,路还是滑的。山体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滑坡。”像是看出她所想的,冷眉一提,将她要问的话先答了,“你再想你老公,也得先考虑你自己和孩子。”

手,停在小腹上:“我知道。”

“你如果知道,就不会一个人偷偷溜走了。”

扬起的月儿眉不予置否。

冷眸对此轻轻地一眯:“你和你老公结婚,你都不能信任你老公,你这婚结来做什么?”

“谁说我不信任他。”嘴角轻轻一撇。

“你信任他,那为什么非要赶着去县城?电话打不通,不是理由。”

低眉,忽是没声。

犀利的两眸,是扫过她默然的脸,冷声哼出:“有秘密。”

“没有秘密。”蔓蔓否认。

“让我猜猜。”指尖捉在下巴颌,看着火光,“你老公的那个二姐,是事业上,还是婚姻上出了问题。”

蔓蔓别过脸。

姚爷这会儿微微地笑:“你别为难她了。”

“如果只是她老公二姐的事情,我懒得去过问。”

“就是。”蔓蔓赶紧接上这话,“爷爷不是说了,不让你们管我的事吗?”

冷声蓦地一严:“你真以为我们不用管你的事吗!”

伴着这话,是恼怒地搁下铁杯。

这人脾气对着自己要发就发。蔓蔓没法理喻:“我怎么就没见你对其他人发过脾气?”

冷眸里为她这话起了无奈。

“囡囡。”姚爷哭笑不得。

掀起身上覆盖的衣物,蔓蔓闭上眼。

然而小屋突然闯进来焦急的脚步声,再次打断她欲睡的念头。

“桥下的水涨了。我们担心是前面的小水库出了问题。”刘秘书说,额发上垂着雨水。

一听这话,所有在屋里休息的人,全部醒了。

“发洪水?”汪芸芸的声音一抖一抖的。

“启动发动机,争取五分钟内撤离这里。”君爷起身时,命令同时发了出去。

一群人立马收拾行囊,往外撤。

蔓蔓刚起来,姚爷抓住她的手:“我背你。”

“不用,我自己能走。”

“囡囡,你这身子真不能再剧烈运动了,只能由人背你。”在她的手腕上紧紧地一握不放。

姚爷这时候吐出的实话,让蔓蔓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我让人来背吧。”刘秘书带着个战士过来,说。

让姚爷亲自背人,刘秘书不安心。

君爷回头一看,见他们几个人磨磨蹭蹭的,冷眉打了结,从他们几人中间擦过。

蔓蔓只觉得前面黑影往下罩,未来得及想是怎么回事,身子忽的腾空,她小惊一声。对方两只手已是伸过她腋窝和腰间把她抱了起来。

“君爷?”刘秘书看君爷亲自抱起她,同是小惊,急道,“还是换人来背吧。”

“我是她哥,这时候我不抱她谁来抱她?”冷眸狠瞪下他们几个的磨蹭样,自然,他这话揭了蔓蔓的心思。

蔓蔓是不会想让其他人背自己。有个老公以外的男人背自己,她总觉得怪怪的。

刘秘书等其他人都住了嘴。

姚爷,低头,弯腰提起她掉地上的衣服,狭长的睐有些叹气的。

已大步向外走的君爷,前面有人打开门。

迎面一阵寒风,顿时令蔓蔓打了个哆嗦。

外面是黑得不见五指,却能清晰地听见山里的隆隆声,好像野兽咆哮似的,不知是什么声音。

一行人是急速地往停车的地点退。五辆车子的门齐开,所有人往车上跳。蔓蔓刚在车上屁股沾上椅子,车门啪一关,车已加速像匹训练有素的赛马,在山路上与时间赛跑。

当最后一辆车刚离开桥口,突然一道汹涌的水流从山上冲下来,好像掀起的巨浪一口吞下了桥,急涨的水面向公路急速蔓延,小桥两侧很快变成水潭。

几辆车,以最快的速度开往高地,涌来的水像是张口的巨龙在后面追。此等惊心动魄,让人感觉命悬一线。

汪芸芸乍的眼泪掉下来了。

陆欢和姚子宝前头回头看,是像看惊魂电影似的,一边惊呼一边笑话她:“你不是护士吗?没有参加过抗险救灾吗?”

汪芸芸眼泪哗哗哗掉:“我哪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我这还没结婚没生孩子呢?”

在这时候,居然只想着自己有没有结婚?

“一个女人,总得嫁过一次,才能体验完一次人生的幸福。”汪芸芸吸着鼻子说。

这话本没有错。问题是——若让她随随便便找个人嫁?

“若不是自己看中的,嫁了等于白嫁。”

打死都不会嫁一个穷鬼。

几辆军车开过之前经过的那几幢民居的路口。面包车如脱缰的野马冲了出来。几个村人在后面追着跑,骂司机没良心的。

于是陆家这几辆车,只得停下来,把村民接上车。有村民反映,家里还有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走不动。

刘秘书便是带了个人往民居里跑。

本来抛下一段距离的洪流,又追上来了,耳听水声随时即到,把人车淹没。

“子业,你带车队先走。”当机立断,君爷打算移到另一辆车上等刘秘书。

未想,他这刚跳下车,袖口被一只秀手扯住,冷眸一抬,有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陆君,你留在这里,我去等刘秘书。”姚爷狭长的睐,掠过她扯着君爷袖口的手指尖,另一边要打开门。

“等等。我是说。”蔓蔓吸口气,“人跑回来了。”

“别任性!”冷冰的口气,却是温热的手是在把她的手扯开时,眉头狠狠地皱了下,“子业,你留下来。”

“我没有任性!”在他的手要移开时,她更快地再把他的手一抓。

他瞪着她,脸上像是生气,心里边,溢出的则是暖流,在这狂风暴雨中,这是她第一次,像是把他当成真正的家人看待。

另一面要下车的姚爷,惊诧地看见一个战士背着个老人后面跟着刘秘书,是擦过他们的车门,赶着上了前头的车。

可,水声同时追上了。

“上车!”姚爷急得向所有人喊,“开车!”

见他像是呆着没有听见,不知是怎了的,她慌然拉着他的手,拽着他,往车上拽。

仅这个动作,忽然令他脑子里闪过一个模糊的镜头。

“陆君!”姚爷回过身,帮着拽人。

四只手手忙脚乱是将他拽上车,车门没来得及关上时,水流已是追上。

哗。

水流当即涌进了后车厢里。

这个场景,让前面已经开出去的四辆车均是一惊。

“哥!”陆欢和姚子宝同时惊叫,要跳车下去救人。

然车上的其他人死死把他们按住。

黑夜里,车尾灯能照出的,只是像无底洞一样无穷无尽的洪水。

所有人心里面都凉了。

……

天蒙蒙的亮。

昨夜暴雨导致河道急涨,淹没相关公路与民宅的新闻,在电视广播里一遍遍播送。

一辆银灰色小轿车开进了县城里面,车身浑身泥土水痕,俨然是刚在暴风雨里死里逃生出来的。

车里面,四个温家人,听到车上的广播时,终于是想起了被困在山里面的蔓蔓和汪芸芸。

“天啊,可怜的蔓蔓和芸芸!”张秋燕哇一声嚎啕。

其她几个人,也是从脚心凉到了手心。

一个个人的心里面,从想到蔓蔓芸芸的不幸,继而是想到了自己可能为此事负上相关的法律责任。

“是她们要留下来不跟我们走的!”温凤姊手捂在胸口上,一惊一乍,抵死赖口,“是她们自己选择死路一条。”

“是,你们自己都说蔓蔓姐聪明过我妈,但最后,是我妈带你们逃出来的,你们现在怎么可以反过来责怪我妈呢?”廖舒雅心里一乍一乍的,若母亲为此进了监狱怎么办。

“而且,我开车要走时,你们没有一个和我说回去接她们。”温凤姊口中振振有词,指住张秋燕和温浩雪母女,“要说错,你们都有错,一个都逃不掉。”

张秋燕是实际的,心思温凤姊指的没有错,这事儿若真正追究起来,她和女儿都脱不了干系。当务之急,是怎么撇清所有人的责任。

“我们先赶紧报案吧。”温浩雪道,“和警察说,我们是和她们走散了,因为一路没有信号,只能跑到县城来报案。最该死的是那个把我们从路上抛下的司机。”

这个主意立马博得其她人的赞同。

张秋燕甚至是夸女儿一把:“浩雪,你现在终于会想事情了。”

连做妈的都这么说自己女儿,温浩雪之前看来干的蠢事真是不少。

嘟下嘴的温浩雪,洋洋得意甩出第二个主意:“还有,我们不是弄了这辆车吗?把这车,也送回到公安局里找失主,说是在公路的半路发现的,我们等了很久不见失主,好心帮着开到县城报案。”

车子应温浩雪的提议,开到县城公安局。公安局里的警力,此时已经几乎都派出去支援灾区,仅留下几个留守的,忙得不可开交。

来问情况的市民,一个跟着一个。

温家人一行,进了派出所,拿着车钥匙的温凤姊带头挤进人群里,等不及把这个犯罪证据交给警察。

“排队!都排好队!”前台负责接待咨询的一名民警,站起来维持秩序。

众人往后退,唯独不怕死的温凤姊往前挤,结果被她突破到了最前方。

看着她插队的民警向她一个瞪眼。

温凤姊脸皮素来厚,反而咧嘴笑:“同志,公安局同志,我是来报案的。”

“报案?”

“是,有人把车子停在公路上,连钥匙都没有带走,我们这不怕车被人偷了,赶紧开到公安局里,请公安局同志调查车主。”说罢,温凤姊把车钥匙双手奉上。

民警盯着她手心里的车钥匙,眼睛眯起来看着她。

温凤姊被对方那针一样的目光扫得心里一凉一凉的。

“小斌,你去外头看看,是什么车?”

旁边拿笔记录的另一位民警,立马起来,拿走温凤姊手心里的车钥匙,向外走。

看这情况好像有些诡异,张秋燕其她三个人,都不敢往前走了。

“妈,你说我们偷的会是谁的车?”温浩雪使劲儿抚摩心口,眼皮直跳。

这个问题她们的确没有认真地想过。

温凤姊说那个车主是个脑子不正常的,但是如果不是呢?是故意停在那里的呢?她们毕竟是没有等人就把车开走了。

“什么偷?我妈那是借,那是好心帮他开回到县城,否则那车早也被水淹了。”廖舒雅气冲冲驳她的话,却是没有想到,如果她们不私自把车开走,或许那车主不会被困水灾现场被水淹了。

走到外头看完车的民警,跑回来,气促地说:“是,车牌号车型都是之前有人报案的那辆。”

温凤姊蓦地被子弹射中了脑袋的感觉,当最近的民警拿出铁铐挂上她手腕时,她嗷地尖叫起来:“不是,不是我!我没有偷车,我的女儿她们可以作证,我们是来还车的!”

还有同伴?

盗窃集团?

张秋燕等人,惊慌失措间,一溜跑到门口,被门口站岗拿枪的同志堵了个实。

就此,四个犯罪嫌疑人一并抓获,带进了审讯室里问话。

“是,是,车找到了。但姚上校不在车上。”抓获她们的民警,抓着电话筒,向报案的陆贺栋通话。

山里信号不好,但陆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联系到县城。在陆君带人去追人后不久,陆贺栋与家里几个长辈商量后,亲自坐车,赶到了附近的火车站。火车站的信号不比陆家村,远比陆家村要好得多,终是被他联系上了县城里的公安局。想着或许姚爷已经一路护着蔓蔓到达了县城,于是和公安局里的人先打声招呼,让他们留意姚爷的车到达县城没有。至于,蒋玥那边,因着老头子的命令,不明着插手过问了。然是知道在昨晚上十点左右,蒋父蒋衍父子,是伴随蒋玥一块离开了县城。到了这个时间,姚爷和蔓蔓,都仍是未到达县城。

随着时间推移,不仅姚爷蔓蔓未到,去追人的陆君他们五辆车,都未到县城。

到早上据闻昨晚突发的大水淹了一部分地势低的山谷和民居。陆贺栋这心里真是急了。

如今,姚爷的车被找到,居然是被人偷了。

“她们说不是偷,是在半路发现,送回来。”民警转述温凤姊的口供。

陆贺栋啪地打桌子,怒火昂烧:“即使在半路发现,也不该私自开了回来。要是我姚大哥的儿子,就在车附近回来找车,不见车,在山谷里遭遇洪水。现在子业确实不见人影了,她们这么做,和杀了我姚大哥的儿子有无分别?”

“这点我们有考虑到的,所以将她们都进行了扣留审讯。”民警道。

陆贺栋心里这火没法消,挠着,因为现在他的侄子侄女都是生死不明,现在,这群偷车贼,就成了他唯一能发泄火气的途径,当靶子扫:“提起公诉,我要提起公诉,控告她们过失杀人。”

被手铐戴上的温凤姊等四个人,对着那做笔录的民警,一个个抹眼泪流鼻涕的,哭诉自己冤枉。

想到自己未来指望发财的女儿,温凤姊可不能让女儿受了牢狱之灾,对民警说:“同志,你放了我女儿吧?她,未成年呢。”

“未成年?”抬头,笔尖指到廖舒雅,“你今年几岁?”

“二,二十——”后面的几,廖舒雅红着脸说不出口。

“刑事追究的未成年是指不满十六岁。”民警道。

“不是十八吗?”温凤姊叫。

这女人脑子是傻的吗。民警诧异地看向她:“你女儿即使二十,也是过了十八。”

温凤姊霎时哑口。

对民警来说,这群温家人好像脑子出了问题,或许该请精神科来鉴定。

比如,没有人傻到以为把人家的车私自开走了,开到警察局,就叫做是办了好事而不是偷车。这就好比人家的屋门开着,你不帮人家守门,而是进了人家屋子拿了人家的钱先自己收起来,最后送到警察局,说自己是好心帮人家保管钱。

完全不合常理的思维方式。

或是说,蠢到用这种借口来掩饰自己的犯罪行为。

眼见警察局的人压根不信她们的辩词。温凤姊指着温浩雪骂了:“我说二嫂,你这女儿,不是一点傻,是像猪一样的蠢,把我们都连累了。”

早知道,丢了车子跑,也好过把自己送到公安局被抓了个现成的。

温浩雪无限委屈,嘟着嘴:“既然你们说被我连累,为什么照着我的话做?你们是不是比我还蠢?”

这话戳到了其她人的软肋。

确实,温浩雪蠢,听温浩雪的话的她们,岂不更蠢。

温凤姊趴在桌子上大哭:“现在怎么办?我们真的不是偷车!”

“现在不止是偷车不偷车的问题了。”民警合上笔录的本子,扫过她们四个人,“而是,被你们偷了车的人,现在在事故现场失踪了。你们有造成杀人的嫌疑。”

温家四个人,脸色掉到了冰窟窿里。

杀人犯?

要被枪毙的!

“我们真没有杀人,没有杀人!”

民警不耐烦地向她们一喝:“够了没有?不管你们有没有杀人,你们应该为你们犯下的行为先进行反省。你们口口声声说没有偷车,那有没有去想过车主的感受,有没有去挂虑过车主的安危?”

一番话,当头一棒,让温家几个人,都垂下了头。

再如何狡辩,都掩盖不了她们的私心。

她们是自私了,在灾难面前,只想着自己逃生,没有想到其他人的性命安危。

“蔓蔓姐和芸芸不知道怎么样了。”温浩雪蓦地掉了一串子眼泪子说。

这会儿,她这眼泪掉得不像虚心假意了。

“对,警察同志,你帮我们找找我侄女和甥女吧。”张秋燕道。

“你们还有亲人被困在山里?”民警疑问。

“是。”

“那怎么和你们分开的?”

“走散的。就因为走散了亲人,我们不得已开着这辆没有车主的车,赶回来报案求救啊。”

民警坐了下来,继续给她们进行笔录。

当她们说到失散的亲人里面有个叫温蔓时,民警抬头:“温蔓,不是陆蔓?”

“温蔓。”四个温家人咬紧口。

民警疑惑地在她们脸上扫过去。

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个同志,说:“陆家的人到了。”

陆家,难道是找蔓蔓找到这里来了?

温家人一个个神情不安,目光不定:陆家不会是知道是她们带蔓蔓走的吧。

疾步走到门口的刘秘书,在看到偷了姚爷的车是她们四个时,神情激动:“你们,有没有良心?你们真是把你们姐妹都给害死了!”

……

“囡囡,囡囡。”

耳畔的声音,飘的很远很远。

一片黑色,好像个漩涡,将她席卷,不知卷到了什么地方。

她只记得,她伸出的手,紧紧地攥着,攥着。不想再分开。

而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他低头,看着她的手捉着自己的指头,捉的紧紧的,好像小时候他伸过去妹妹小小的指头伸过来,摸住。但是,脑子里闪过的东西,远远不止这些。

冷冰冰的眉,凝结了水珠,沾上的朱红色泥土,给抹上了惊心动魄的深色。

她的头,在晃,晃着,想抛开那些影像,却抛不开。

后来,她干脆沉浸到这个漩涡里面,寻找着。

车,向她开过来,她看到了,那个车上坐着的影子,模糊,但那人对她的恨意,从车到人,都强烈地迸发出来,像只巨大的黑手伸向她。

一瞬间,她明白了,她不是开车时无意识地躲着那个被车撞的人,而是,她在开车时想到了自己当时差点被撞的场景。

蔓蔓。

父亲从后面把她抱住。

那车,如流星擦过她身旁,冲上了人行道,然后,她身边一个小小的身影飞上了天,好像一把抛上去的红雨伞。

那是她一个同班同学。她连她的葬礼都没法参加,因为事故发生的第二天,父亲带着她,带着全家,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那个城市。

其实,不止是这一桩。

不止。

那个时候,发生在离她家很远的地方。

为什么想起这个事?

就好像她学开车,才能想到那个车祸。现在,被洪水追,她想到了这另外一幕。

当时她是去做什么了?

对!她是快临毕业了,那一年,她和初夏,和班上几个同学,一块说是上江南一带,去实地考察做毕业作品。

他们是学广告的,但是兴趣不止于广告,有个师兄,平常就很喜欢做公益活动,想做个最大的公益项目广告,拉着他们一块。做这个毕业作品的同时,想干出点比较好的成绩来。

师兄的家乡在江南一带。他们一群人走的是长江上游。

为什么走长江上游?

那里风景更加秀美,更加需要保护。

可是,他们在中途,就听见了特大洪水爆发的信息。

杜宇在电话里要求她和初夏回去。可是当时,他们被困的地方,已经不是说能回去就回去了。

在跟随当地老乡撤离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来支援的人民解放军。

“连长。”

有个兵向一个年轻的军官敬礼。

那时他们坐上了部队的车。因为上车的人太多,所有车上的官兵都下了车,让出位置给他们和老乡坐。

她和初夏挨在一块,远远望着车尾站的那个背对自己的军官,看不清脸,只听见那人的嗓子,像是过于疲惫的沙哑,却犹如洒满的阳光,让人感受到全身充满的力量。

听那些兵,叫他是七连连长。

“只留下司机开车。”七连连长说。

于是,只有部队司机的那辆军车,载着他们这群老百姓,离开了当地。而那些年轻的兵们,一个个整齐装备,与他们走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她很记得初夏当时说了句话:“我当年怎么不参军呢?”

军人,在那一刻显得很光荣很伟大。

可后来,初夏对这些事都只字未提。唯一没变的,是很喜欢军人这一职业。

她寻找到后来,终于知道为什么初夏和她一样未提,因为发生了事故。

她们搭乘的那辆兵车,半路遇到了不知从哪里突然涌来的洪水。所有人急着跳水逃生。当时,初夏撞到了头,在她身旁栽倒了。她伸手去拽,没拽到。遇难的人变成四分五散。

她应该算是最幸运的,是被那个开车的部队司机救了。

那个兵带着她和几个老百姓一块往高地上跑,抱住了洪水中残留的大树,等待救援。

等了大概有几个钟头后,一艘搜救的汽艇开了过来。

睁开眼,发现自己裹着毛毯,就坐在一艘汽艇上。君爷的手握着她凉冰冰的手,两双眼睛相对,是从对方的眼睛里,都好像读到了什么。

冷眉一皱,心里的思量又多了三分。

“姚大哥呢?”蔓蔓问。

“在另一只汽艇上。”他讶的是,在那个时候,在洪水卷进来要把他卷出去的时候,若不是她握着他的那只手死不放手,他早就命悬一线了。

以至于他和姚子业合力把车门关上时,都很是吃惊地看着她。

趁着洪水的冲力,吉普车冲出了洪流,却是接着冲到了山顶上。他们就此坐在卡死的车内,等待天亮。直升机搜索到了他们,救援的汽艇到达,把他们解救出来。

“哥,姐!”看到他们两个死而复生,陆欢眼眶都湿了。

姚子宝直接取下眼镜。

比起众人对这场劫后余生表现出来的喜悦,姚子业与弟弟抱了下后,发觉君爷的脸色有些变。

实际上,在遭遇险境的时候,君爷表现出的一系列不稳定,时而蹙着像是在沉思的眉,很令人生疑。

“你在想什么?”偷偷拉了君爷到一边,姚子业问。

“我以前见过她。”

“你说什么?”

“我以前见过她!”拍住额头,心里某些激情余韵。

姚爷疑惑,长睐一转,看向坐在车上喝着水暖和身体的蔓蔓。

月儿眉,月牙儿眼,安静的,对陆欢,轻轻地舒展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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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今天晚更了些。这部分写得比较艰涩,是要连上,囧,肥妈打算尽快把这个幕后黑手写完。大概是,下章左右要浮出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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