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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嗯,没事,真没事了。电视里新闻里说出事的人不是我。”软软的音色不紧不慢,好像没有发生过事儿一样。

陆欢走到病房门口时,听到姐姐蔓蔓如此的轻描淡写,嘴角一个撇。

“初夏,我想问你件事,我们临毕业那年,到长江流域去实地考察那一次,还记得吗?”

“为什么突然想问这个?我们当时不是因为突发大水,提早坐车回去,没有做成吗?”

初夏真是和她一样因为撞到头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们是提早坐车,但也遇到了大水。”低低的声音琢磨着,“现在,我想了起来。也不知道,那次和我们一起去的那些人都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我记得都是平安回家了。”

确实,如果谁出了事,在学校里社会里都是瞒不住的新闻了。

“你问这事是因为想起了什么吗?”初夏在电话里头对她突然问起这个感到疑惑重重,“不过说回来,我好像记得当时我和你分散过一两天。”

“是。可后来我们谁都没有提起,不是吗?”

“对啊。我们为什么都不提起了呢?”电话里的初夏,一副挠脑袋的模样,与她同样不解,过了会儿,啪,拍了掌心,“我记起来了。那是因为我们怕回去遭家长骂,遭学校说,怕受处分,因为我们是没有经过学校同意自己组织去的。那个带我们去的师兄忒害怕,因为我们差点都在大水里面丧命了嘛,会影响他毕业前程,就特别要求我们保密,别对家长学校说我们遇到大水了。”

原来是这个理由。

蔓蔓点点头:“我记起来了,那个师兄姓王吧。”

“是姓王。”初夏因为都想了起来很是得意的,“我还记得他名字,叫王学斌。”

“你记不记得当时,把军车让给我们撤离的那个七连连长?”

“我记得人家是叫他七连连长,但是,我只看到他背影,他人长什么样不知道,叫什么名就更不知道了。”初夏说到这,嘘道,“你怎么想起人家了?你现在不是嫁了个军人老公吗?怎么,见异思迁?”

“这怎么可能!”蔓蔓急嚷嚷!

这话被爱吃醋的老公知道了,那可得了。

耳听初夏在对面像是窃笑,蔓蔓肃了口气进行解释:“我这不想起一些事情,想起一些片段,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什么蹊跷?”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

感觉,在她在汽艇上睁开眼睛的时候,日光照在那张棱角很是分明的侧颜,与那晚上见到的火光雕琢的侧颜,都一样地让她似曾相识。

如今,她的手指头摸到衣襟内那块冰冷的玉石。

温世轩给她的那块仙桃玉佩,她是一直收藏起来的。这块,是那晚上家宴时君爷给她戴上的。她就此一直戴着,换了条不起眼的挂绳,藏进衣襟内。因为她知道这块是假的,可能给她戴着当障眼法。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是假的,毕竟一样是用玉打造的。可她常年是与那块真玉形影相随,是真是假,一摸即知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吧。”

姐姐的声音变得轻松,竖耳朵在门板窃听的陆欢,浑身是竖起了汗毛,因为自家兄长,就站在他后面一块偷听。

君爷听完了,手指往他肩头一推,将他推进了门里,明显是让他当替罪羊挡驾了。

肚子里骂骂咧咧当哥的不厚道拿他当了挡箭牌后走人,陆欢拎了大大小小很多东西走进来。

县城到陆家村的公路没有通。母亲着急打电话特别嘱咐他,在她们来到之前让先买好东西。因为大儿子肯定没有空办这些事。

“欢儿,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蔓蔓见有人进来,急忙挂了电话。

“妈说要你安心躺着,多喝牛奶。”把从县城商店里买来的吃的用的,一个个堆在桌上,床边地上,病房里其它柜子抽屉里。

“你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我检查完,过两天就出院的。”蔓蔓大呼浪费。

“不止你一个人吃。”说着,陆欢先打开一瓶八宝粥,自己给自己挖了一口。

蔓蔓囧。

感情弟弟给她买吃的,是给他自己买的。没叫她吃,自己先吃上了。

当然她这个姐姐巴不得弟弟多吃一些,弟弟长身子嘛。

可是,挖了两口八宝粥后,陆欢突然有了良心想起:“姐,你肚子里的宝宝不饿吗?”

“检查之前,喝了碗热粥。”蔓蔓说。

检查,其实就是被救之后,送到县城医院里面的妇产科。她这种情况,是不能直接做过深入的体检。医生主要是问话,再给她抽取些简单的标本。检验结果,据说要一两天后,没有那么快。

“姐,你好像不担心了。”陆欢眉毛往上一耸一耸的,朝着她。

蔓蔓哪是不担心,只是,收敛的很好,并且,医生一再叮嘱她,要心平气和,越是紧张,越是会影响宝宝。

“喔。”轻轻应了声,蔓蔓走下床,“我给你去洗个苹果吧。”

“姐,别,你坐着。我给你去洗。”不容分说把她按下,陆欢吹着曲儿拿袋子里的苹果,“我这是给我未来的小侄子削苹果吃。姐,你不要和我抢这个活儿。”

蔓蔓只好坐回了床上,指头摸住手机上老公的号码,久久地停驻不动。

……

检验室

“她一个人在病房吗?”看君爷进来,姚爷抬头问。

“欢儿在陪她。”

怎么可能留她一个人在病房?特别是在他已经想起一些事并怀疑起一些事情。

“即使欢儿不在,我让刘秘书派了人在门口守着。”深吸口气,冷眸一转,肃穆,“检查结果怎样?”

“刚在分离标本。现在暂时可以确定的是,她没有再出血,不幸中的万幸。”姚爷说。

不过,在医院的妇产科医生看来,他们当初冒险的决策,反而是正确的。在那个时候,先让孕妇得到充足的安静和睡眠。即使后来出现一点险情,但是有他们周全的保护,没有致使孕妇遭到强烈的直接撞击。孕妇的情绪不像之前有强烈的不安,流产先兆被制止了。

“亲人的陪伴对她来说很重要。”给蔓蔓做检查的妇产科医生对他们两人说,“虽然她表面表现的很平静,但是,从这些反应来看,亲人有无在旁边对她造成的不安,对她现阶段怀孕的影响反而是最大的。”

所以,上次即使受到蒋飞踢门那一撞,都没有事。反倒蒋衍同志一病,蔓蔓小媳妇吃不好睡不着,连带影响小宝宝。

被亲人抛弃的阴影始终存在她心里头。

一种极深的负罪感浮现在两个爷的心头。

低头,落在自己袖口上,在洪水卷来的那一刻,她的手紧抓着它,不放。

感慨。

很深很深的。

他总是埋怨她不把他们真正当家人。

然而,当危机真正出现时,她的行动已经率直地代表了最诚实的情感。

“陆君。”姚爷与他商量,“我妈陪着你妈,因为交通疏通的关系,安全起见,小叔说是要明后天才能到县城。我看把回去的时间,定在后天下午,虽然对长辈来说累一些,但是,让囡囡尽快回到京城比较好。”

“我想这个安排没问题。”

听他答应,姚爷抬起来的长睐,微微夹紧,透出一丝探究的光:“今早场面太乱,没有时间我们好好谈一谈。但是,听你说,‘以前见过’是什么意思?”

“当年长江发大水,我们随军,到当地进行援助,你记得这事不?”冷冷的眸光,望的是,遥远的某点。

“这事儿——”姚爷被他的话勾起一些回忆的片段,“你和我记得是分开到两个部队去执行任务了。”

“我当时跟汽艇出发,去前方部队探查情况时,中途遇到了一群遇难的百姓,只好把这些百姓接上汽艇。那时那个场面是相当混乱的,每天,都有很多受伤的百姓军人,我没办法一个个记住。”

姚爷能理解那时候的情况,因为,他当时一样面对过那样的局面,睐一眯:“你说,你现在突然记起,好像是在那时候见过囡囡了?”

“不是好像,是应该是。”

如果是,那他真是悲催,不然提早多少年认回妹妹了。

他这当哥的直觉,真比姚爷还差。

事实证明,姚子业果然是不厚道地比较起他和自己了:“你认不出来很正常,之前,你不是还和我打过赌吗?说绝对不可能是她。”

君爷冷着脸,别扭地拧上半截眉:能不能不要再戳他的痛处了!

姚子业微是飒爽地一笑:“说回来,你怎么突然会想起这件事?你作为军人去受灾地支援,囡囡可能是去旅游遇到大水,你们两人不经意碰过面,很正常。”

“她那次,不知怎的,又没有戴玉佩,如果有戴玉佩,我肯定认得出来。”

“我们这次再遇到她,她不是照样没有戴玉佩吗?”

“可我这次给她的玉佩,她一直戴在身上。”

“那是因为她知道是假的吧。”

“不是。”冷眉一皱。

“怎么不是?”

“我感觉不是一样的原因。”

姚子业很是困惑地看着他:“陆君?”

“你知道吗?”换口气,“我一直认为对方的行动不可理喻。你说之前杨乐儿是个变态的,针对她我可以理解。但是,现在杨乐儿死了,为什么对方没有停止这种针对行为呢?”

这一直是他们所在追查的。而据对方现在在陆家露出的马脚来看,对方似乎是想抓住陆家的什么把柄。

狭长的睐再眯了眯,请教:“你怎么想?”

“一,要么他们对我们陆家有不可化解的家族深仇大恨,但是,这种可能性太小了。我们陆家,与人结怨或许有。可是对方现在这行为针对的只有囡囡。如果说伤害囡囡能伤害到我们,或许有一点,可不应该是绝对的。我想起了爷爷曾经教诲过我们多次,朋友也是敌人,敌人也是朋友,尤其在政治圈子里,深仇大恨之类到报复的东西,对于愈是脑子充满了复杂和聪明的政客来讲,其实很难存在。”

“嗯,你这些说的都有道理。如果他们不是因为家族之间的深仇大恨,那是因为什么非要抓陆家的把柄,势力斗争吗?”

“我们陆家低调,倒也不至于说在社交圈子里非要置人于死地不可,本分先干好自己的事,以守为本是老人家提倡的主张。”

“不攻只守,对方却非要先下手为强,除非——”

除非,对方认为陆家暗中抓到了对方的软肋。

再加上,对方一再针对蔓蔓的行为,或许可以暂且推断蔓蔓在这件事中无意中被牵涉到的可能性。

指尖轻轻磨蹭眉间,抹不去那丝忧愁,姚子业道:“如果这事是真,对方一定在试探,试探我们知道了多少。如果被对方知道,其实我们并没有掌握,或许对方会对囡囡下杀手。”

“他们本想做得天衣无缝,利用杨乐儿与杨家,这说明一件事。这个对手,与杨乐儿或许脱不了干系的。道不定,与囡囡当年失踪也有关系。”在眼前,一个什么样的人,似乎慢慢地浮现出了水面,从幕后走到了他们面前。

“刘秘书不是一直在查杨乐儿的社会关系吗?”

“杨乐儿交往的人太多,排查十分困难。不过,有了现在这个推论。”声音低沉有力,“我想至少是谁所为,心里有个底了。”

“你是说?”

“肯定是在我随军的那部队里。”

……

下午,姚子宝坐在医院走廊里的长凳上,指头摸着手机的屏幕,眉头紧皱着。

陆欢跑过来,看见他愁眉苦脸的,笑话他:“吃奶的娃,想你妈了?”

懒得与他抬杠,姚子宝像打苍蝇向他挥了挥手。

手机这时候响了,看到来电显示是谁,姚子宝如弹射的子弹跳起来。陆欢一惊,不明所以地见着他往医院门口跑,过了会儿回过神,追上去。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县城医院门口。

一个高个子女孩,先从后车座下来,对里面的人说:“大舅,您小心点。”

这女孩即是林佳静,追到门口,看见林佳静和温世轩出现的陆欢瞪直了眼。

姚子宝走到计程车旁边。

林佳静抬起头,朝他害羞地笑一笑:“谢谢你。”

温世轩见状,同向姚子宝鞠躬:“谢谢,谢谢!”连说两声道谢后,问:“蔓蔓在哪间病房?”

“我带你们去。”姚子宝像是有些不安地扶了下眼镜,说。

“谢谢!”林佳静和温世轩赶紧又抓住道了声谢。

他们一行三个人,姚子宝在前,领着两个温家人,走上台阶,擦过不动的陆欢。

走过陆欢身边时,林佳静明显地垂下头。姚子宝更是不敢看兄弟一眼,走路以最快的速度。却是温世轩,走到前面,回头向陆欢望了眼:“我记得,他是蔓蔓的弟弟吧。”

“大舅。”林佳静急得拉温世轩的袖口。

陆欢攥紧的拳头,青筋都爆出来了。

温世轩没想到陆欢会对他有敌意,毕竟,那时候,陆司令来向他要回女儿时,说话都挺客气的。

“他是不是和蔓蔓一样被困水灾,没有受伤吧?”温世轩问姚子宝。

是蔓蔓的弟弟,温世轩觉得理应问候一声,关心一声。

“没有。”姚子宝挺是诧异地望了下他。

是温世轩的反射神经迟钝,还是温世轩这人有点蠢?林佳静都能感觉出来的事情,温世轩竟然浑然不觉。

“没有受伤,就是万幸,万幸。蔓蔓也是。”温世轩道,语气表情都不像是装的。

姚子宝这是第一次见温世轩,温世轩给他留下的印象,与他想象中的形象差异太大了。

装着的老好人,这是他想象的,那么眼睛里,肯定会留下狡猾阴险的痕迹。

纯粹的老好人,在他面前的这个温世轩,眼睛像他在村里看到的牛,单纯到有点愚蠢,视线是直的,想东西似乎是单条筋的。

不管怎样,这样的温世轩,或许能让他对兄弟陆欢的负罪感稍微小一些。

走到蔓蔓的病房,姚子宝让开位置,不方便露面的样子。

温世轩急着见女儿,越过他径直推开了病房的门。

林佳静走上前时,低着头,悄声:“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姚子宝苦笑,向她摇下手。等她进去后,哎,在心里深吸口气,回身面对兄弟怒气腾腾的拳头。

“你过来!”陆欢拽着他的衣领子,一直拖到了楼道。

手道大到勒他的脖子,姚子宝忙叫:“兄弟,你先听我解释。”

“我听你解释个屁!”陆欢一个拳头,朝他脸上先砸了下去。

眼镜啪掉地上,姚子宝捂住一边额角,这一砸,砸到他临近太阳穴的地方,令他头晕。

眼见姚子宝扶着头落坐在墙根,陆欢心知刚那一拳重了,下一拳只好砸在了楼道的门上,继之把门当成沙包拳打脚踢。

等一阵晕眩过去,姚子宝看那简陋的木门被兄弟几个劈腿,烂了一半似的,叫道:“哎,我求你,你停下,你不想把这事闹大了。”

停下的手,向他冷哼:“现在是谁不想把事情闹大?你以为我不敢吗?”

“我相信你敢,可你先听我说。我真不知道她要来。她只给我发了条短信说她上机。而我收到这条迟来的短信时,已经是我们早上到县城的时候了。她和他是在昨晚上出发的。我根本没有联系过她。”

“如果不是你通风报信,他们怎么知道我姐在这?”陆欢嗷嗷激动地嚷着。

“他们肯定是从其他人口里知道的。据她在后来与我发的几条短信中,我问过她,她说是从电视新闻里得知天气情况不好,他们联系不到蔓蔓,因为担心,所以就赶到县城这边了。”

“好吧,就算他们是从其它渠道知道的这事。你怎么解释你有她的手机号码?”

陆欢绷直的视线,愤怒的眼神,都在诠释一个信息:比起温世轩乍然出现,兄弟背叛的这个事实,令他更怒!

此事早晚都要被知道的。

姚子宝默默地把掉地上的眼镜捡起来,拿袖子擦一擦,吹一吹。

“你说啊!”一个愤怒的指头指到他眼前。

“我认为你对我的禁止令没有道理,所以我不执行。”

感觉对方的话是盆不冷不热的水,浇到他头上时,让他懵了。

姚子宝站了起来,这会儿说话有力了,戴上眼镜,轻轻拨开他指到面前的手:“你别忘了。你们陆家和他们之间的矛盾,并不代表我们姚家需要同样与他们之间发生仇恨。没有道理的事,我们姚家不会支持。”

“我的话怎么没有道理了!”一只手搭住他肩头,俊秀未脱稚气的脸更是义愤填膺的,“你是我兄弟是不是,你如果是我兄弟,就该无条件支持我!”

“纵使你做错事,我也得无条件支持你?你这话有本事敢和两家家长说。”姚子宝针锋相对。

“你以为我不敢?”陆欢对上了,真是对上了,气得胸口一促一促,“走,现在我们就去找我们的哥评理。”

姚子宝被他拽去两个爷面前时,心里多少有点害怕。

就像陆欢畏惧他哥的拳头,他姚子宝一样很怕姚爷的拳头。

两爷正在办公室里与陆贺栋通电话,听着门忽的一声巨响,嘭!

见是自己弟弟踢门的君爷,眉头打个结:“你干什么?”

陆欢在气头上,和哥哥飙了:“我拉他来评理。他带温世轩去看我姐了。”

听这话。

“什么?”姚爷蹦起来,森严的眼色射向弟弟。

姚子宝硬着头皮:“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要来。他们是到了县城附近,才打电话通知我的。他们知道蔓蔓姐肯定在这里,我想瞒不住他们了。”

“他们怎么知道要联系你?”姚爷问。

不愧是当哥的,问话一针见血,不被你忽悠。

“我和林佳静是朋友。”

姚子宝豁出去的坦白,让全场三个人,都哑了。

“怎么?我怎么不能和她做朋友了?她人又不坏,学校的三好学生,成绩好,品德高尚,父亲是知识分子,我真想不到有哪点我不能和她做朋友。”

“是,她还很漂亮,是只小妖精,第一眼就把你给迷上了!”陆欢朝他龇牙。

“陆欢!”君爷喝。

头疼,事实再怎样,或许林佳静真是把姚子宝迷上了,但是就凭林佳静本身来说,确实没有理由阻止姚子宝与林佳静交朋友。

姚爷对弟弟这个举动,都暂时找不到排挤的理由,何况他们陆家人。

“哥。”姚子宝对兄长说,“我和她真的只是朋友。而且我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她看不上我。”

姚爷讶,君爷跟着讶。

陆欢皱着两条眉毛。

有些话,就是姚爷都不好说的,君爷代为开口,沉稳的声色,对待姚子宝,和对自己亲弟弟一样没什么区别:“宝儿,家里人对你和欢儿的要求,在现阶段,是不希望你们谈恋爱的。因为你们这年纪属于冲动时期,想法不成熟,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女人。到了你们大学毕业,再找,想找自己喜欢的,家里人都不会反对的。”

“你们误会了。”姚子宝苦笑,“我没有说要和她谈恋爱,只是说,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孩我见多了,我知道我自己的情况,不会去追求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两个爷无话。

陆欢则是攥拳头想再揍他一拳:“有你这么窝囊的吗?女人看不起你又怎么样?那是她们自己瞎眼了。你有必要还向她们献殷勤?”

指头挺住眼镜,姚子宝猛地向他吼回去:“那是你从来没有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如果真正喜欢上,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的这种心情,你肯定能理解!这不是自尊不自尊,是你愿意不愿意付出。再说了,她又没有践踏过我的自尊!”

“宝儿。”姚爷站了起来,掌心托着额眉,总觉得弟弟这事,有自己的错儿在里面。

“哥,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说你和我不同。我觉得你和我是不同。我和她真是没什么,我不会想过去追求她。我对她好,其实,是想对蔓蔓姐好。”姚子宝一只手搁在胸口,算是掏心肺的说法。

陆欢一听意见更大了:“你说你这么做对我姐好,好在哪里!你不嫌这里面的麻烦不够吗?”

“你们只顾着你们自己的情感,有没有想过蔓蔓姐的情感?你们觉得你们说的就是对的,有没有想过蔓蔓姐的话是对的?”姚子宝当着兄弟的面,一个一个地指着,少有地激动到脸上飞红,“蔓蔓姐是我见过最开明的人,她明知道你们在强她所难,可她没有责备过你们一句!她没有!她最多,就是想用自己的力量来证明,她说的话是事实。”

蔓蔓,确实从没有责备过他们,没有。

陆欢低下头:蔓蔓是个好姐姐,这毋庸置疑。

“宝儿。”君爷曼声,“我们并没有阻止她和温世轩见面。所以,即使你带温世轩来看她,这本身并不是什么大事。我和你哥,只是代表家长们,关心你在私生活方面的问题,既然你一再强调你和林佳静没有什么,我和你哥选择相信你。”

姚子宝感觉是,他一腔热血喷上去,君爷一条冷冻水枪瞬间扑灭了他的火。

什么是姜是老的辣。他姚子宝体会到了。

君爷是君爷,

君爷的可怕和可畏,不止是因着他性子冷。

他姚子宝——败阵了!

再看自己的哥。姚子业已经重新坐下来,两手交叉捂在额前,想的东西,似乎也不是他这事。

“你们出去吧,我们两个还有事情要谈。”君爷遣客时,不忘叮嘱自己的弟弟,“再怎样,不准打架。”

陆欢:额。明明自己打姚子宝那一拳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哥是怎么发现的?

等两个弟弟退出门外,两个当哥的,对上眼,都不禁失笑:姚子宝刚那番话,的确有些震人,差点儿让他们招架不住。这充分说明,后生可畏。

说回来,温世轩到这里,若不是姚子宝通风报信,是谁通知了温世轩,他们可想而知。

“小叔说,蒋中校陪病人去了部队医院。可到现在,都没有信息回来。”

现在棘手的问题是,蒋玥转去了哪家医院。他们总不能一个个医院排查。

“暂时部队医院的联机系统里面没有能查到蒋玥入院的登记记录。”

这同时为一个很可疑的疑点。按理说,病人入院,就要做入院登记的,电脑理应同时录入。

君爷只能暂且认定:他妹婿受困了。这成为了自己妹妹非要赶着去见老公的原因。

温世轩来,未免不是坏事,陆老头要他们别插手,可没有说温世轩不能插手。

……

蔓蔓病房里

温世轩他们进来时,蔓蔓正在摆弄手机,因为迟迟都是联系不上老公,她走火入魔了,以为是这手机出了毛病。

“蔓蔓姐。”林佳静喊。

抬头看到他们两个,蔓蔓的眼眶里忽的差点掉下泪珠儿。

“爸,你们怎么来了?”说着,蔓蔓下床要给他们搬凳子。

温世轩疾走两步,唬她回床上:“你受伤的人,不好好休养,是想再吓我们吗?我们可受不起这吓。”

蔓蔓刚缩回脚。

温世轩立马又问:“你伤到哪里了?我怎么看外面的牌子挂着妇产科?”

蔓蔓一囧,脸蛋红了一片,像个害羞的大番茄。

林佳静知道她怀孕的事,眼见这事儿瞒不住了,与温世轩说:“大舅,蔓蔓姐她是怀孕了。”

温世轩傻,紧接激动,激动得好像自己亲闺女怀孕一样,握着蔓蔓的手使劲儿甩:“好事,好事。我要和别人说,我要抱外孙子了。”

“爸!”蔓蔓被父亲打算四处宣传的话给窘的,清清嗓子,“您坐下。”

“蔓蔓,没事吧?”温世轩目光扫着她肚子,很是担心他未来的小外孙。

蔓蔓脸蛋红得不能再红:“医生说没有事,只是安全起见,做一些例行检查。”

“这样的话,阿衍也能放心了。”温世轩说。

提到自己的老公,蔓蔓神经猛地绷直了:“爸,你和他联系过?”

“阿衍昨晚打过电话给我。是临上飞机前,说你在山里联系不上你。要我和你说,他去送病人,让你别担心。”温世轩说完这来龙去脉,问,“怎么?现在,你还联系不上阿衍?”

蔓蔓的脸蓦地一沉。

“奇怪了。”温世轩拍腿,“这新闻里面报道大水的事,满世界都在播,我都能知道他会不知道?”

林佳静看蔓蔓的脸很是难看,提醒温世轩:“大舅。”

温世轩回神她话里的含义,眉头一皱,却是做出了一个重大举措说:“蔓蔓,你安心养胎。爸既然都能找到你,肯定能帮你找到阿衍回来。”

“爸——”蔓蔓诧异。

若陆司令在这事上能做什么她还信,温世轩能做什么?

“别小瞧你爸。”温世轩拍拍自己胸脯,“你忘了我从小给你讲的故事了?愚公移山。拼的是毅力。”

父亲都这么说了,蔓蔓能说不吗。

“爸,你小心点。如果遇到坏人,我们躲着点,没有必要和他们面对面硬拼。”蔓蔓说。

温世轩听了大笑:“这是我教你的话,你现在,倒是回头来教我了。”

月牙儿眼眯眯,笑意吟吟。

林佳静听着他们两个说话,将在车站买的水果袋摊开来,却看到桌上有切好的橙子了。

蔓蔓想起,对她说:“吃橙子吧,佳静。对了,你是请假过来的?”

“是。”林佳静答。

“这不耽误你功课了。”蔓蔓愧疚。

“蔓蔓姐,即使不来探你,我和大舅,今早肯定也得过来。”林佳静神秘兮兮地笑道。

“什么意思?”蔓蔓吃惊地问。

“蔓蔓姐,你不知道吗?姨妈她们,被公安局抓了,说是偷车。通知我和大舅得来保释她们。”

蔓蔓听,仔细地听,在听到说温凤姊她们开着姚爷的车到公安局,声明自己是好心帮姚爷落下的车开到公安局寻找车主时,一口水当场从口里喷出来。

林佳静拿纸巾给她擦嘴,边是一样笑不拢嘴:“听说这主意是浩雪姐出的。”

温浩雪,出的这主意有些蠢,然更蠢的,有听信浩雪话的那几个。

“对了,蔓蔓姐,我数来数去,还差个芸芸姐。芸芸姐呢?”林佳静问。

“她在骨科病房。崴到脚,说是观察两天。”蔓蔓说。

林佳静犹豫着去不去探汪芸芸,因为汪芸芸也是个极品。

蔓蔓似乎能看出她所想的,笑道:“去看她吧。她现在,都不敢出声了。”

林佳静的眼里划过一抹讶异。

要是照往常,汪芸芸到了哪家医院,都会评头投足一番。现在汪芸芸是不敢端着自己是专业人的架子做声了。因为她在心上人面前丢了个大脸。在姚爷面前丢的这个脸,那是彻底地让她都要不想活了。

从蔓蔓口里听说这来由,林佳静乐得咯咯咯笑。

温世轩接到了公安局里催促的电话,对林佳静说:“你在这里陪她,我去一趟公安局。”

“爸,为什么不通知她们的老公呢?”蔓蔓不喜欢她们几个指使父亲做事。

“蔓蔓姐,姨父他们觉得没脸来。所以借口我们离这里近,让大舅子过来。”林佳静替温世轩说。

见女儿还想说什么,温世轩道:“蔓蔓,算了啊。反正只是保释,不是让我们掏钱什么的。”

“不过,有件事,我和大舅都在车上商量好了。首先,保释请的律师,是我们去请,但是中间产生的所有费用,全都记在他们账上。而且,去保释的时候,先说好条件了,她们出来后不能来骚乱蔓蔓姐你。”林佳静在后面补充。

看起来,有林佳静在旁辅助,自己的爸都变聪明了。

蔓蔓握林佳静的手,月儿眉疏开:“佳静,你现在不像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变开朗了。”

对这话,温世轩可不赞同,对女儿说:“你错了,佳静,本来就很厉害。”

林佳静只是怕生,一旦接触久了,逐渐露出本来厉害的一面。现在温家人,对林佳静,也都是不想靠近的。

温世轩走后,两姐妹面对面,聊了会儿话。

蔓蔓的手机响了,接起一听,是蒋梅的声音。

“蔓蔓,你怎样了?没事吧?等路通了,我马上去看你。”蒋梅在电话里火燎火急地说,想必打通这电话之前,用了多长时间。

“二姐,没事,你不用急着来看我。”

听她说没事,蒋梅先安心一半,道:“阿衍在陪你吧。”

月儿眉蹙:“他昨晚,在我来到县城之前,已经先离开了。”

蒋梅明显在对面一愣:“那我爸呢?”

“据这里的人说,爸也陪病人走了。”

“你联系他们两人没有?”

“联系不到。”牙齿在唇里咬着,咬出一道血痕。

蒋梅现在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问题,只担心父亲和弟弟:“怎么会联系不到呢?不会是出什么事吧?”

蔓蔓不知道怎么答。

这事蹊跷到她不知道怎么答。

只可以肯定一点,蒋玥是变着法子在切断她和老公的联系。

蒋梅从她的默声中,意味到了以外的含义,愤怒地说:“我知道了,我全知道了。她不止威胁我恫吓我,现在,是连我爸和我弟都不放过!”

“二姐,你冷静一些。”蔓蔓很是担心蒋梅在盛怒中做出出格的事来,道。

“你不用担心,蔓蔓。我知道这人,没有达到目的是不罢休的了。而我们蒋家人,还轮不到她这样威胁我们一辈子!我这就,把她做的肮脏事全说出来!她把我告进监狱里,我也认了!”

蔓蔓甚是心急,盘思着怎么先安抚下蒋梅失控的情绪。

电话对面,忽然一声“扑通”。

“阿梅,我求你不要把这事说出去,你好在看在我们儿子份上,如果我和你都进了监狱,儿子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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