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徐徐地前行,慕轻晚和萧衍都没再说话,车内一片寂静,除了马蹄哒哒的声音,就是偶尔传来的鞭子声。
慕轻晚闭着眼,想着进宫后要如何应付各方人马,这还是和萧衍成亲以来第一次参与这么大型的聚会,难免有些担心,尤其担心见到瑞王被他认出来。
想得太认真,也没留意前方的路。
等她缓过神来,马车已经在闹市的一家门店旁停下。
“下车!”
萧衍也没解释,率先下了车。
慕轻晚也没问他为啥中途下车,隔着车窗看了一眼外头,便放心地跟在他后面下了马车。
反正他又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她卖了,问他作甚,爱干啥干啥。
萧衍刚到门口,店内就跑出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对着萧衍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很是恭敬,看男人穿着打扮,和两眼冒出的精光,慕轻晚断定此人应该是店里的掌柜。
她又抬头看了看店门上的牌匾,上面写着三个烫金大字:“落日轩”。
她琢磨了一会儿,一直进了店内,也没琢磨出这家店是干什么生意的。
萧衍径直上了二楼,慕轻晚扫了眼一楼的摆设布置后,也跟着上了楼梯。
楼上跟楼下截然不同,楼下的摆设很是简单,地方也不大,除了一个柜台一把椅子外,只有一张接待用的桌子,桌子和柜台都很陈旧,看着已经有些年头了。
二楼空间却不小,中间一个大厅,摆了桌子和软椅,四周被分割成立大大小小的若干间屋子,厅内懒懒散散地坐着一些人,看穿着打扮皆是大户人家都小厮侍卫啥的,没有一个女客。
萧衍停在二楼楼梯口等着慕轻晚, 没等她迈上最后一阶台阶,就伸出胳膊把她半揽在了怀中,用宽大的袖子挡住了她的整张脸。
在外面,萧衍颇喜欢演戏,慕轻晚和他也多少有了那么点默契,所以并没有挣扎,任由他揽着进了其中一间屋子。
进屋以后,萧衍关了门,才放开了慕轻晚。
“爷,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屋内靠窗的位置,放置了一张梳妆台,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坐着一个身穿大红外袍的人,听声音是个男人,看样貌又不辨雌雄。
此时,他正坐在台前描眉,看萧衍和慕轻晚进来,并没有吃惊,也不如楼下掌柜的那么恭敬,只是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
萧衍也不在意,把慕轻晚往前一推,对着那人说道,“给她上个妆,看着是本人,又不是本人。”
这话听着多少有些矛盾,但那人却什么也没说,对慕轻晚这副惨不忍睹的脸视而不见。
他画完自己的眉后,拿出一个大木匣子,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后,就让慕轻晚坐到他原来的位置上,开始对着慕轻晚的脸蛋一顿捯饬。
等他捯饬完,慕轻晚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已经完全不认识,除了那一双眼睛还看着眼熟外,其他的地方已经完全不是自己。
但整体看着是舒适的,比她原来样貌要好看一些。
萧衍满意地点点头,拿出一锭金元宝扔给了那人。
那人接过咬了咬,收入了怀中,送客,“爷慢走。”
全程竟然都没有几句交流。
下了楼,掌柜的又把他们恭敬地送出了店外,没说什么再来之类的客套话,眼神很稳,对萧衍身边的慕轻晚视而不见,连片刻都没停留一下,但又恰到好处的没有表现出轻蔑之色。
想必对萧衍的身份是知道一二的。
两人重新坐上马车,萧衍不再看他,靠着身后的软垫假睡。
慕轻晚看着他那一派悠闲的姿势,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口,“你把我弄成这样,要的皇上太后们问起来,怎么说?”
根本已经九成没了原来的模样。刚成婚那阵子,她接连去了两次皇宫,第一次待的时间还不短,那些久居宫中的高位者哪个不是人精,怎会这么短时间就忘了她的容貌?
这样的装扮,瑞王应该是不会认出她来了,但皇上若问起来,她该如何回答?
既然萧衍把他弄成这样的,不妨直接问问他的打算。
男人却连眼皮都没挑一下,反问,“你方才的顶着一只猪缸子嘴,打算怎么说就怎么说!”
慕轻晚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他是嫌她刚才丑了,但她发誓她只是把嘴唇画厚了那么一点点,显得敦厚而已。
并且已经想好了托词,要是被问起,就说最近新学的妆容,是当下流行的装扮,反正大不了被讥笑一番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好歹除了丑了点,多少还能看出原来的样貌,瑞王看了或许也只是觉得这的弟妹看着有点眼熟,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就是那天和他拼命之人。
毕竟很难想到一个堂堂王妃进趟宫不但不可劲儿打扮,还会想着法子把自己弄得奇丑无比。
风险肯定有,但人生还不是诸多风险组成的?
像现在,经过那诡异男人的一双手的摆弄,她是跟之前大不同了,也好看了,瑞王认出的可能性更小了,可是又如何解释她怎么不是她了呢?
罪魁祸首拿一句原来怎么说就怎么说打发她,她不高兴,也学着他之前的恶劣行径踹了他一脚,“不行,我原来的那一套说词行不通。”
萧衍闭着眼,非常准确地还了慕轻晚一脚,悠悠出口,“怎么就行不通?”
男人双手环胸,脸上无波无澜,一副冷然。
根本不想多说一个字。
慕轻晚在心里骂了他八遍,最后寻思着或许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就说现在流行把自己画不像了,瑞王总不至于让她洗了脸,凑近端详端详吧。
可万一他怀疑了,使计把她弄水里淹一下,再趁机擦掉她脸上的掩盖物,岂不是就暴露了?
宫内可不是什么安宁得地方,腌臜事总会在各个角落上演的。
想着额角竟出了些许薄汗。
萧衍突然睁开眼,语气鄙夷,“看你那点出息!”
慕轻晚白了他一眼,用袖子擦掉汗珠,也不由得生气,为啥今日就这么地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