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微风徐徐,晨光微洒。元初一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还枕着萧靖的手臂躺在他怀里。这几天以来她每晚睡得愈沉了,以前萧靖晚上回来或是早起,一有点动静她就会跟着醒来,这几天她可是毫不发觉的。
萧靖发觉她醒来了,也跟着睁开眼看向她,亲亲她额头,“还想睡就再睡一会儿吧!”
元初一摇摇头,起身,“你今天不用上朝去?”
萧靖也坐起身,从床头架子上拿了衣服过来给她穿上,边说道:“已经跟皇上告了假,今天在家陪你一天,明天我就出发前往武林盟。今天想干什么,我都陪你呀!”
元初一想到昨天答应了十六今天要带他们几个去邀月楼吃顿大餐,立即就把这事跟萧靖说了。
“我一会儿就让他们去邀月楼定位置。”
两人起床后就让人将孩子带过来,一家人一起用了早膳,然后他们俩又陪着孩子一起玩耍,给他们讲念千字文讲故事,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运河码头上,莫老板在人群中焦急等待着元宏杰给他送布,约定好的巳时已经过去快两刻了,怎的还不见人送布来。
正焦急着,终于看到元宏杰领着人推着车将布送来了。
“哎哟,元兄,你怎么才来呀,再不来这船可就开了,这布我可就不能按时运回去了!”
莫老板不禁抱怨道。
“抱歉抱歉,路上耽搁了些,我这就让人给你将布搬上船,绝不耽误莫兄的行程!”元宏杰赔着笑脸说道。
他之所以来迟是因为一早上周掌柜的和他吵了一架。周掌柜并不赞同他把这些布在和赵老板约定的日期未过之前,就转手卖给了莫老板。
虽说这布最后赵老也是要交莫老板,但毕竟这些布当初可是赵老板给他们染坊下的定单,且还付了一半价格的定 金,还签了合约,按合约来说,这些布现在还是属于赵老板的。
周掌柜的觉得元宏杰这么做不仅不讲道义与背后买主私自交易,还不讲诚信,私自毁约。这事若是是传出去,他们泰和染坊哪还有信誉可言,以后可还怎么做生意!
但元宏杰却不以为然,反正那赵老板说不定已经咽气了,这批布压着也是压着,早一天出手这资金可就早一天回笼,钱只有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是最安全的!
两人大闹一场后,周掌柜满是失望,愤然辞去掌柜一职,离开了泰和坊。他是个手艺人,手艺在手,且技艺精湛,到哪里都不愁找不到活干。
元宏杰对他的离开不以为然,觉得就是没了他周掌柜,他手底下还有那么多工人,这些工人都是在他们家做了多年的老人了,那些印染的工艺不说全都从周掌柜那学到了,但至少也学了七七八八,能自己挑大梁干活了。所以对周掌柜的离开他并没有加以挽留,在周掌柜离开后,立即就叫人将布匹装车运到码头来,但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两刻钟。
“莫兄,你这些布放哪个船仓,我让人给你搬上去!”元宏杰问道。
莫老板笑笑,“不用了,这漕帮有规定,所有货物上船得要他们的船工搬运!你先将布匹卸下放这,点数,一会儿我请他们船工搬上船。”
“好咧!”
元宏杰立即让人将货卸下来,然后一起和莫老板点清布匹数量,确定布匹数量无误,且花色也都对以后,莫老板拿出两千两的银票交予他,两人愉快地完成了这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交易,双方是皆大欢喜,他也就带着人满心欢喜回染坊去。
莫老板看着元宏杰离开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悠悠道:“贪心的人呐……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这话音才落,一旁就出现几个搬运工,看着元宏杰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海里,立即将布搬上他们带来的车,又运回城里去。
元宏杰带着货款兴匆匆地回了城,回到家里后立即叫上元宏皓他们几个学子到邀月楼吃一顿,当是为元宏皓庆贺。元宏皓对这次会试大考也是信心满满,相信自己这次定能榜上有名。
想不到几个人来到邀月楼外刚好看到安王府的马车也来到邀月楼外,萧靖和元初一从马车上下来,元墨宸等人也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他们几人见状,只能和其他人一样退到一旁让萧靖他们等人先进去。
元墨宸路过元宏杰等人身旁时,看着他们的眼神不由冰冷到了极点,双手不知不觉又握成拳头。李巧珍见他如此,不由上前握住他的手。元墨宸看看她,又看看前面的元初一,拳头这才慢慢松开,随着他们一起进酒楼去。
元宏杰看着元初一的背影,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元初一,你就是安王妃又如何,你的命,不过还剩下最后十几天的时间了!”他心道,想着,不禁朝一旁“呸”了一声,然后才领着元宏皓等人进酒楼去。
萧靖和元初一带着十五十六他们进了雅间坐定,萧靖立即让人上菜,之前他们定位置 的时候就就已经定了菜,现在人一到就能上菜了。
“墨宸考完试了,不管考得如何,是否榜上有名,这些日子都辛苦了,都值得犒劳一番!”元初一笑笑吟吟道。
萧靖也赞同点点头,端起酒杯,“来,喝一杯吧!”
元墨宸也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这才刚开饭呢,少喝点!”元初一说道。
“是,听夫人的,出门在外,少喝酒多吃菜!”萧靖笑着说道。
“那就多吃点吧!”元初一给他夹了菜,一桌人欢声笑语中用着午餐。
另一个雅间,元宏杰也领着元宏皓等人正在用餐。包间敲门声响起,一个小二进来,“元老爷,您有人找。”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一个泰和染坊的伙计急匆匆进雅间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什么不好了,看你说的什么话,你家老爷我好着呢!真是,吃顿饭都不让我舒心!”元宏杰气哼哼说道,白了伙计一眼,“这么急找我,什么事,快说吧!”
伙计咽咽口气,让自己缓缓气,指指染坊方向,“赵,赵老板,来提货了!”
“什么!”元宏杰大惊失色,手中的碗筷顿时当啷掉地摔得稀碎,“哪个赵老板?”他不可置信问道。
……
伙计想不到自己的东家这么健忘,“就、就是那位定染布匹的那位赵冰赵老板呀!”他只好小声提醒道,怯怯地看了元宏杰一眼,又低下头,“可他的那些布,您今早……已经给……给卖出去了!”
元宏杰顿时面如死灰,嚯地起身,“他不是该咽气了吗?”
伙计不解地摇摇头,“小的不知道哇!只是见他面色有些苍白,身体似乎不是很好,但人可是还活着呢!他,他等着要咱们交布呢,请您回去见见他吧!”
元宏杰烦躁地坐下来,“跟他说我不在家!”
伙计看了他一眼,很是不满,却又只是敢怒不敢言,这东家,遇事就想着逃避,想要让他们下面的人来担着。
“说、说了,但他说今天要是拿不到布,就到官府告你和染坊去!”
伙计只好如实说道。
“唉呀!烦死了!这明明该死之人怎么还没死!”他烦躁地起身出门到染坊去。元宏皓等人不知道发生了事,也不顾不上吃饭了都随他回去。
元宏杰领着伙计带着元宏皓等人急匆匆赶到染坊,果然看到面色苍白的赵冰带着他的小厮在染坊里等着他了。
“元老板,我按约来提货了,不知道你这可是如约把布染出来了?”赵冰喘着气说道。
元宏杰看着赵冰这病入膏肓的模样,稳了稳心神,笑道:“赵老板,不是听说你这几天突发急症,得了重病吗,怎么不先把病养好再来提货,拖着病体还强撑着来,万一病情加重了可如何是好!”
赵冰笑了笑,“唉,这真的是病来如山倒呀,前些天不知怎的就突然然病了,看了好多大夫抓了好些药吃都不见好。多亏了我这小厮这几天一直为我东奔西跑的,最终遇到了好心的神医人,不仅给我对症下药,还借钱给我抓药,我这才能活着等到今天,内子也得了信息从江南赶来。这不,我一拿到银钱就赶来提货了,就怕元老板你等着急,说我失约呢!”
元宏杰不禁用眼神狠狠剜了那小厮几眼,还以为他丢下自己的主子跑了,想不到却是访名医寻找帮助去了。
“赵兄,实不相瞒,你定制的那批布,出了点问题!”
“出了问题!”赵冰顿时急了,那苍白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出了什么问题!元老板,我可是跟客户说好了今天要交货的,你这若是交不出货来,我可是要赔人家违约金的,你也要赔我违约金的!”他从怀里拿出他们的契约文书拍在桌上,“咱们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违约金!”元宏杰看着赵冰和小厮冷笑,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就你们主仆二人这模样,还想找我要违约金!你们两个外乡人,若是死在这,应该没有人会知道吧!”
看到赵冰拍出的那份合约,他顿时想起,他们之间的约定是哪方若毁约,就以定金的五倍来赔付违约金,他若是违约,除了赔违约金,还要退还定金,这加起来,可是一万五千两银子呀!
上次为了一家子能出来赔给元初一的那五千两可是把家里的铺子都卖了才凑齐的。以他们家现下这光景,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这一万五千两银子来。看着眼前这势单力薄的主仆二人,他不由动了杀心。
小厮一听元宏杰这么说,不由立即出来挡在自家主子跟前,“元老板,你,你难道想杀我们主仆二人不成!”
“这是我的地盘,杀了你们又何妨!”元宏杰看看四周,皆是自己的伙计,他们也都会意,已拿着棍棒围了过来。
赵冰起身,反手将小厮护在身后,“元家,果然是见钱眼开,卑鄙无耻的小人,幸好我事先报了官!”
他说着击掌几下,门外果然就有一帮衙役从外面持刀冲了进来,“何人敢在此行凶作恶?”
那些伙计一见到来势汹汹的衙役,立即将手中的棍棒丢掉后退几步开外去。元宏杰顿时也变得面如土色。
赵影看着元宏杰,嘴角掀起一抹冷笑,“元老板,你威胁我之事我可以不计较,但你交不出货来,赔付我违约金之事,绝不善了,我们衙门上见!”说着收起他的契约书,带着小厮气昂昂地转身出门去,哪里还有一点病人该人的病态。
“带走!”捕头一挥手,身后一帮捕快立即上去将元宏杰押回衙门。
两人的契约文书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衙门不用过多审理就直接判了元宏杰按约赔付赵冰一万五千两银子。元宏杰一进拿不出来,立即就被收监,让他们家人拿钱来交清,他才能出去。
元文景此时正同几个老友喝茶聊天,为元宏皓的未来四处托关系。自上次他们一家能从监牢里顺利脱身,他就知道自己在皇上那里还有点情分,看来为元宏皓谋个好差事,不是什么问题。他的那些旧同僚也从那件事中看出了一些端倪,现在也都卖他面子,答应为元宏皓之事帮忙。
“老太爷!”
等他从茶楼里出来,就看到他的随身小厮领着管家在外面焦急等待着。
“老太爷,家里出事了,老爷做生意,欠人家钱还不上,被抓进大牢里去了,官府正等着你回去处理!你若是不处理,咱们家宅?就要被拍卖用来抵债了!”
“什么!”元文景大惊失色,“这个臭小子做什么生意,欠人家多少银两!”
“就是上次那批一千匹的绸缎生意,那赵老板病好了,今天如约来提货,老爷交不出货来,还妄杀人害命,如今被那赵老板告到了官府!”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呀!”
元文景只好急匆匆回家,果然看到官府的人正在家里等着要钱。
“几位官爷,能不能通融几天,待我筹筹钱!”
“元老太爷,你是当过大官的人,知道何为信,何为义,元老爷此等行为如何,你该清楚。”官差说道,看着元文景,“大人说了,给你们两天时间筹钱,最迟后天早上将钱款拿到衙门交清,届时若是不交,那我们就只好以你们的家产折银抵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