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七巧日。
瑶光台筹光交错,声乐齐鸣,张皇后牵头,遍请宗室命妇,众人衣衫绫罗,云鬓堆叠,或端坐交谈,或三五人聚集吃酒。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洋洋洒洒的凑出一幅人间至乐。
“郑贵人,你瞧本宫这碧玉东珠钏怎么样,是不是巧夺天工?”
秦良妃也是找不来人说话了,邵贵人与她有怨,苗嫔一直是跟着张皇后的,唯二能聊的来的周贵嫔和田贵嫔却不知怎么的,到现在都没人影。
“娘娘所戴之物自然是精妙绝伦。”秦良妃所显摆的物件其实郑丝萝早就听过,是前段时间三皇子生辰,衍庆帝赏给秦良妃的。
听说是工造局的顶尖匠人日夜不停歇,足足造了七天七夜才打造出来的。
顶好的冰种翡翠做底,再用金丝细细编织缠绕,上嵌五色晶石陪衬,淡金东珠为主,抬手间,流光溢彩,灼灼摄人。
依秦良妃的性子,得了如此脸面可不得好好炫耀一番,今日也正好是郑丝萝凑上了,估计不把她哄开心,也难脱身。
“不过,嫔妾倒觉得,娘娘容色倾城,这东西再好,那也不过是个物件,与娘娘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相反,若非是娘娘佩戴,这碧钏哪会是这等流光溢彩的样子。”
“呵呵呵…”秦良妃被哄的心花怒花,捂着嘴娇笑不已:“郑贵人这嘴,甜的让人沉沦。”
说着,就撸下自己手腕上的白玉镯,戴到郑丝萝手上:“本宫看你倒喜欢穿的素雅,这白玉镯与你正相配,就赏你了。”
“嫔妾多谢娘娘。”
只说了两句顺耳话就随手赏人珍贵的和田玉手镯,郑丝萝觉得这很符合秦良妃财大气粗的样子。
好东西不易得,郑丝萝可不觉得有被羞辱到。
贵人能用的首饰也就那么些,自受宠后衍庆帝是赏了她不少东西,可那也得按着贵人位分来,像这等,非年节才能有。
“臣妾等来迟,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恕罪。”
两人说话间,周贵嫔田贵嫔也姗姗来迟,正对着太后皇后请罪。
大庭广众之下,太后皇后也不会过多斥责,只让二人罚酒一杯便可。
田贵嫔面露迟疑,周贵嫔浅笑道:“太后娘娘恕罪,臣妾不才,愿替妹妹饮这一杯,实在是妹妹如今这身子,不宜饮酒。”
“可是?”太后也是过来人,听懂了周贵嫔的意思,眼中情绪激动,哪个做母亲的不希望自己儿子子嗣昌盛。
“臣妾来时觉得身子不爽快,怕影响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兴致,便急忙请了太医医治,却没想到,竟然是臣妾已遇喜两月了。”
太后急忙招呼着入座:“好好好,好孩子,你快些入座,别累着身子了。”
“来人,去把田贵嫔的膳食全部换成温和清淡的,莫要伤到龙胎。”皇后跟着让人换吃食,面上一派淡然,仿佛田贵嫔遇喜她早就知道,也并未露出一丝不快。
郑丝萝端起酒杯祝贺,压下一切惊讶,皇后平静的过分,指不定再憋着坏,就是不知道田贵嫔能不能抗的住。
宫里今年确实是送子娘娘垂怜,田贵嫔有孕没多久,邵贵人也被诊出喜脉。
她自从被关了一年后,就有些阴沉不大爱说话,宫妃少,衍庆帝再不喜欢她,也能轮到她一次。
可也就是这一次,就让她怀上龙胎,不得不说,是命,也倒霉。
凤藻宫
张皇后悠闲的斜靠在软榻上,下首是苗嫔正小心翼翼的画着寇丹花样。
半个时辰后,待用清水浊洗过后,张皇后满意的点点头:“你这手艺越发精进了,看这紫藤花画的栩栩如生,真是赏心悦目,本宫看着都觉得自己手都香了。”
苗嫔:“哪里是臣妾的手艺精湛,分明是娘娘玉手芊芊,才显得臣妾的画样好看。”
教坊司宫女都是要学份伺候人的本事,苗嫔当时选了寇丹,恰逢张皇后喜做,这才能在她面前得几分脸面。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话。”张皇后命人奉茶:“说来你跟邵贵人,一个精通寇丹,一个精通口脂调色,原本多相合,可惜现在邵贵人怀了龙胎,身子贵重,本宫倒不好使唤了。”
张皇后话里话外尽是可惜,但却苗嫔听的冷汗直流,这哪是可惜口脂,分明是暗指邵贵人背着张皇后擅自有孕。
苗嫔:“臣妾不才,不能为娘娘分忧,是臣妾的错,请娘娘责罚。”
“这与你有何关系,本宫不是说过,你与邵贵人本宫最喜欢你,不仅寇丹做的好,也更聪明听话,把五公主也养的极好。”张皇后意有所指。
苗嫔:“……”
邵敏儿!你简直要害死我,自己怀着孕一躲了之,却把我推到皇后的怒火里,吾命休矣。
“臣妾身份卑微,能的娘娘几分垂怜,是臣妾三生有幸,娘娘的教导臣妾日日都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苗嫔跪在地上,赶忙表明心迹,只求张皇后莫要迁怒于她。
或许是苗嫔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取悦了张皇后,她眼底溢出几分笑意,假嗔道:“你这是做什么,本宫说了最喜欢你,又怎么会怪你呢?”
张皇后屈尊降贵的扶起苗嫔:“不瞒你说,本宫其实挺希望宫里多几位如你这般的妹妹,听话也拎得清,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时候不该做什么。”
苗嫔懂的这句话,还在潜邸时,她和邵贵人周贵嫔田贵嫔都在听话的喝着避子药,后来为了殿下,她们停了药,除了邵贵人,其余都有了公主。
过后进了宫,药仍旧是在用,可偏偏人心不齐,先是周贵嫔田贵嫔偷偷停了药,再到邵贵人…
只有她,还乖巧的喝着药。
可是要问苗嫔她想不想喝,那自然是不想的,但是苗嫔认得清自己的身份,也明白张皇后的手段有多狠辣,为了自己也为了女儿,她不该做的事,绝不会踏出一步。
其实,张皇后她不是不给人怀孕的机会,给了,你抓住了,这是你运道,可若是没抓住,你错过了,再自己擅自抓,这就是你的不该。
“臣妾也希望,宫里能多些听话的姐妹。”
等张皇后把她们换掉后,再来些听话的也好,这样她的日子也好过些…
十二月初七,天刚擦亮,赵淑妃发动,衍庆帝太后皇后并着众妃都在甘泉宫等着,做足了姿态。
南康县主在产房里陪着,死死抓住女儿的手交代:“娘娘,您一定要把小皇子给生下来,咱们赵家就靠您了!”
赵淑妃疼得连话都说不出口,只难过的看了母亲一眼,她就只是个工具,一个维系赵家尊荣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