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嫔这般害怕做甚,本宫还能吃了你不成。”张皇后饮下一口热茶润了润嗓子,饶有兴味的打趣:“本宫只是在想,贵嫔什么时候也有等好的口舌,是不是在陛下面前也是伶牙俐齿?”
“臣妾…臣妾…”豆大的汗珠从茵贵嫔额角滴落,她却一句话都不敢回,多说多错。
张皇后等不来回话,便觉得茵贵嫔这副奴颜屈膝的模样不堪入目,就没了为难的意思。
“行了,支支吾吾的,惹人烦闷,本宫真是为焘儿可怜,有你这个没骨气的母妃,他日后能有什么前途,白白占了个长子的名头,只会碍人眼。”
张皇后话中有话,茵贵嫔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娘娘…焘儿他还只是个孩子…”
“可笑,宫里哪来的稚子,不中用没有心的人是活不到长大的,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的一双儿女想想吧,皇嗣中焘儿与八皇子年龄不相上下,陛下就这两个养大的皇子,日后定会委以重任盼望。”张皇后冷声道:“但陛下的看重,他多了别人就会少,你觉得德妃的性子是愿意低人一等吗?”
茵贵嫔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德妃野心不小,连张皇后都想拉下来,更不用说她了…
父母爱子,茵贵嫔心里门清这又是张皇后不满德妃,但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所以才挑拨她出头。
可是不得不承认,张皇后拿捏的准,为了十皇子她什么都愿意做。
……
……
日沉月升又是一天翻篇了,宫里发生了一件丑事。
八皇子与十皇子在重华宫读书时发生了口角,电光火石间十皇子竟直接拿起桌上的砚台,狠狠的砸在八皇子头上。
八皇子身边伺候的宫人不防十皇子会这般不顾体统与规矩直接动手,待回神后急忙扑上去解救自家殿下。
好赖没让十皇子再打上第二下,但八皇子受的伤也不轻,头上硕大的窟窿堵都堵不住,血跟不要钱似的流。
重华宫当值的太医立时用金针止血吊命,德妃收到消息如天塌般恨。
她当然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事,后宫争斗本就是你方罢唱我登场,可也不似张皇后这样的派一个孩子用最低劣的手段行事。
若是妃嫔德妃自有手段让她给自己儿子抵命,可偏偏是皇子!
衍庆帝年岁过半才得来后宫这几位皇子,看的自然重,德妃再恨也没法逼着陛下处置十皇子。
……
蒹葭宫
外头风波不断,郑丝萝这也遇上了难事,前两日家中收到建州刘氏的书信,钱氏本欲亲自入宫与郑丝萝商议,但后宫突然出了十皇子一事,风口浪尖上,她再入宫岂非是招人眼。
钱氏无法只能传信入宫,言郑遁自得了巡道员后,深知自己日后再无前程,整日不是喝酒醉生梦死就是写一些酸诗,叹命运不公。
多年来郑遁任上的公务,皆是由刘氏的长子放弃了书院学业后处理,如今郑遁的身子已经垮了,瘫倒床上无法自理,大夫说就这半年一年的光景,刘氏想求个郑遁后事的章程。
“章程?”郑丝萝冷哼一声,抬手就烧了书信,对郑遁的死讯没有半分波澜,只有冷漠。
“本宫的孩子还未出世,哥哥也才封侯没多久,要是郑遁在这个时候没了,哥哥和侄儿们必定是要丁忧三年的,朝堂上瞬息万变,三年后焉知又是什么光景。”
郑丝萝思索半晌后,有了主意:“三江,一会儿你去库房里拿一根提气吊命的老参,并着一些补品送到家中去,无需多说些什么,哥哥自然是能看懂。”
三江应下:“奴才这就去。”
侯府正厅中,郑江阳一眼就看到摆在最上头的老参,心下了然,郑丝萝与他所想不谋而合。
左不过先是郑遁不当人,他们兄妹可没什么天下无不是父母的烂道理。
郑遁可以死,但不是现在,郑家多的是吊命的人参,郑江阳就不信吊不住郑遁的命。
当然,除了送去建州的大量人参外,还有一封写给刘氏母子三人的信,郑江阳许诺,这件事要是办好了,他可以在建州下属的县里为刘氏的两个儿子谋个官职。
刘氏母子三人会不同意吗?
自然不会,再深的情分也在郑遁一日日的作妖中散了个一干二净,更不用说郑遁一旦死了,对他们也有影响。
郑江阳好歹还有个爵位,她们母子三人有什么,人脉家底一概皆无,丁忧三年后,真就只能是从建州官场上消失的一干二净。
郑遁的事处理好,郑丝萝兄妹才算是真正的高枕无忧,至于苛待过她的刘氏,郑丝萝相信她哥哥不会有这么好心以德报怨。
对于无功名之人做官,分三种,一为科举,二为蒙荫,三为举荐吏科。
文人科举自是正道前途无量,蒙荫乃家中有爵位为不成器的后辈求个闲职领个俸禄。
举荐吏科则是三品以上官员做保,推荐人直接考官职,过了就直接做官,但此种方法弊大于利,官职升迁评选时总是低正经科举出身的官员一头。
而首次考吏的官职只能是末等九品,升一次官比河水倒流都难,大燕之前百年间吏考过的官员,最高也只做到了五品。
而郑江阳选的就是第三种,他就是要用一个虚无缥缈的前途吊着刘氏母子三人。
让她们每日看着人脸色过活,好好尝尝郑丝萝从前的日子是什么滋味,偏刘氏母子拒绝不了,只能心甘情愿的上钩,毕竟,谁让她的两个儿子们至今为止都没功名在身。
至于为什么没有,只能说一句,风水轮流转吧。
从京城到建州来回所耗时间不小,郑丝萝传出去她意思后,就又把目光放在后宫中。
八皇子昏迷了三天才醒,但是伤口太深,太医断言日后就算好了,疤痕也是要留下的,可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八皇子伤的是脑袋,醒后说话不仅会颠三倒四,人也会不由自主的抽动。
德妃心凉半截,她的大儿子废了…
这个结果谁能接受,当下德妃也顾不得衍庆帝有多看重孩子,直接素衣披发跪在正阳宫外求衍庆帝严惩凶手。
前朝以英国公府领头,御史台请衍庆帝秉公处理的折子更是如雪花般飞到他的龙案上。
“哎,皇室没有手足兄弟,争夺皇位时更是恨不得对方去死,朕子嗣来的艰难,虽然知道日后到了大位传承时,他们也会与当初朕争皇位时那样互相争斗,可断不该是这个时候!”衍庆帝重重的合上又一个千篇一律的请旨严惩十皇子折子。
对茵贵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倒真是皇后的一条好狗。
想到皇后,衍庆帝更是后悔,当初倒不如随了先皇后的意思娶个破落户的女子做正妃,也好过皇后这般人面兽心的女子。
细想这些年皇后干的好事,桩桩件件哪个又冤枉了她!
“这个儿子,朕是保不了了。”衍庆帝深叹一句,英国公府作为苦主不会善罢甘休,若他不做出一些姿态,怕是不好收场。
翌日,衍庆帝降旨,茵贵嫔教养皇子不利,着废其位分发配行宫无旨永不得回宫,十皇子残害手足德行有亏,即日起驻守皇陵,永世不得出,八皇子加封正一品瑞安王,封地太原,世袭罔替。
如此这事才算是过去了,德妃本就没指望衍庆帝能杀了十皇子,令他失了继承大统的资格并给她儿子换个日后的依靠已是意外之喜。
但真正的罪魁祸首,德妃也不会忘,她与皇后也是正式的明面上的撕破了脸。
郑丝萝将这一切从头看到尾,很是满意,她必须在产子前把能做的一切全部做了,才能保证日后有全部的心血来养孩子。
从最初的提议立太子到后面的德妃对十四皇子奶娘出手无果,郑丝萝都贡了一份力,后头张皇后也没让她失望,一招不仅断了德妃一半的希望,又清除了八皇子这位碍眼的嫡子。
一石二鸟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