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树,把卫知卿给朕带下去救,不拘什么药,朕要她活!”衍庆帝冷声道,半阖的眸中有着化不去的深寒。
害了他的儿子,就想一死了之图个痛快,做梦!
钱树:“是,陛下。”
“陛下,臣妾有罪。”衍庆帝正在气头上,众妃都是不想在这关节处惹他眼,偏莹嫔不走寻常路,突然哭哭啼啼的跪下请罪。
她哭的梨花带雨,衍庆帝闻言目光向她射去,厉声呵斥,“鬼吼鬼叫的,是准备作什么幺蛾子,不能闭嘴就给朕滚回永乐宫去!”
莹嫔被吼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一想到定好的计划,便硬着头皮,顶着衍庆帝要吃人的目光。
继续哽咽道:“陛下容禀,臣妾并非胡言乱语,是真心实意的请罪啊!”
“臣妾空有二皇子姨母的名头,却对他的关心少之又少,若当初早早的把赵家与皇后娘娘的恩怨告知殿下,殿下或许就能对归善多几分警惕,才不至今日惨剧发生。”
莹嫔三言两句讲完,就哭的直不起身,细软的腰肢一颤一颤,显得她弱柳扶风。
奈何衍庆帝如今被丧子之痛蒙蔽了眼,根本欣赏不来她的这番惺惺作态。
敏锐的捕捉到与二皇子有关的消息。
“你的意思是,你也早知道仁儿和卫知卿有来往?”衍庆帝目光顷刻间变得阴暗。
皇位争夺中,阴谋备出,隔岸观火顺水推舟的事他不是没做过。
眼前这人,说这话意欲何为,她早就知道,却压下不提,是否也在等着今日仁儿丧命?
莹嫔是伏在地上的,所以并未看到衍庆帝对她怀疑。
在听见问话后,心头一阵窃喜,继续作态回禀。
“臣妾的宫女前段时间,曾在宫里撞见过二殿下与归善有来往,臣妾心里觉着这样不好,但为了避嫌,臣妾没法和二殿下多接触,只能委婉的劝谏殿下莫要和甘泉宫来往太密切。”
“后来臣妾见二殿下还是一意孤行,便想着禀报皇后娘娘,由娘娘这个母亲出面制止,可是当臣妾准备禀报时,皇后娘娘不是说宫务繁杂她脱不开身,就是避而不见。”
“臣妾这一个月求见不下数十次,可皇后娘娘一次都没有接见过,这事又不好传出去,所以臣妾便…便…”
莹嫔跪在地上说着早就琢磨过的话,眼泪都已经把地面打湿了一片。
似乎真的为二皇子伤心欲绝。
“这倒还真是阴差阳错。”衍庆帝眉头紧蹙,仿佛是听进去莹嫔的话,眼中的阴暗散去了几分,挥手让她起身。
“臣妾谢陛下宽恕,但臣妾真的无颜起身,若非臣妾不细心,二皇子怎会遭此毒手,臣妾有罪啊~”莹嫔继续捻说带唱。
“你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未卜先知,先起来吧。”衍庆帝道。
再三之下,莹嫔见好就收,借着木兰的力道柔弱的起身归位。
“倒真是个唱戏的好手。”都看了一出好戏,芙妃小声道。
郑丝萝看的也想笑,但好歹她明白现下不是个发笑的好时机,只得用帕子压压嘴角,才缓过来。
“说不准人家就是个善心人呢。”郑丝萝意有所指。
如今张皇后凤位稳固,张家全族的力量肯定是供着凤藻宫,莹嫔能得到手的,估计少之又少。
靠着这点微末力量,想要了二皇子的命,再嫁祸于人,莹嫔还不至于。
但你要说她无辜,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看莹嫔这一出,想来对二皇子真正的死因是有些了解的。
不然也不会借机生事,向皇后发难。
殿内鸦雀无声,衍庆帝沉默不语,不知是在想什么。
是在等归善被救回来,还是在等张皇后苏醒。
“哇哇哇…哇哇…”
沉默中,一阵孩啼哭声,蓦的从殿外传来。
郑丝萝闻声,心立时一抽,这是祈儿的哭声!
“陛下,祈儿每日都是由臣妾带着的,今早事发突然,臣妾只得抛下他就走了,如今时候也不短了,估计是祈儿看着臣妾一直不回去,急得哭了起来。”
儿子的哭声听的她心疼不已,郑丝萝也顾不得什么不合时宜了,当即就向衍庆帝请罪出去哄孩子。
好在衍庆帝如今心情已经平缓,也知道郑丝萝说的不假,她确是每天都在哄着孩子,从不假手于人, 便点头同意了。
现在这个时候日头正大,撑着伞都晒得不行,郑丝萝刚出殿门,一眼就看到祈儿在连廊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整个人都嚎的通红通红。
尤其是看见郑丝萝出来,伸着小手就要往她这边挣扎。
郑丝萝赶忙快步小跑过去抱着,这孩子就认母亲。
到了郑丝萝怀里瞬间就不哭了,胳膊紧紧的搂着郑丝萝,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谢天谢地,四殿下终于不哭了,自娘娘您走后没多久,殿下就发觉到母亲不在身边了,奴婢们怎么也哄不住,只能带上殿下来找您了。”晴莺擦着汗,喘息道。
眼里也有些担忧,在这个关头,郑丝萝出来,会不会惹陛下震怒。
郑丝萝勾唇:“你也算来的正好,误打误撞下给陛下上了眼药。”
“啊?”晴莺迷茫。
凤藻宫不是个好地界,郑丝萝这话可不能解释的太细,但她这也算是无意间帮了莹嫔一把吧?
衍庆帝大约是有些听进去莹嫔的挑拨了,看着郑丝萝不顾体统的小跑出去照顾孩子,又想想她自出了月子后,对祈儿的照顾从不马虎。
这番慈母心肠,皇后拍马都赶不上。
其实在没有见过郑丝萝照顾孩子之前,他也一直觉得皇家母子之间,敬重有余便可。
从来没想过原来母子间也可以这样温情脉脉,舐犊情深。
想到此,衍庆帝心里蓦然升起一丝不满,若皇后能学到几分萝儿照顾孩子的细心,仁儿或许就不会夭折吧。
合贤,你让朕真的很失望。
“启禀陛下,归善乡主已经救回,但因乡主是用银针刺喉自尽,伤口留的极深,现下虽然保住了命,估计以后得落下哑疾了。”钱树从偏殿出来禀报。
莹嫔心下一惊,下意识的看向木兰,归善未死,待她病愈后,万一写了什么不该写的,陛下会不会起疑。
木兰抬手悄悄的落在莹嫔肩头,示意她莫怕,一切有她。
“无妨,朕只要她活着而已。”衍庆帝才不在乎哑不哑的。
“传朕口谕,归善乡主卫知卿勾结反贼余孽谋害皇子,大逆不道,天理难容,朕念其年幼,不取尔性命,自今日起褫夺封号,夺其身份,贬为庶民,发配皇陵思过恕罪。”衍庆帝道。
众妃闻言,神色各异,但想来心里都觉得卫知卿还不如在刚才死了算了,否则,活下来也是受罪。
本朝守陵可不是个好活计,被发配过去的犯人,白日要捶米百斤,晚上要擦洗整个地宫。
而且哪里若要有修河堤,挖河道的活计,这些犯人都是要去干的。
可以说,一旦成了皇陵犯人,那后半生到死都是在无穷无尽的劳役中度过的。
卫知卿一个宗室贵女,落得个这下场,也是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