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华中的老伴六年前因病去世,夫妻生育二女一子,两个女儿早已出嫁,儿子小方亦已娶妻生子。
1949年时,小方的儿子都上寄宿初中了。
老刘的儿媳妇原是家庭妇女,小方开五金店人手不够,就去店里帮忙。
夫妻俩平时早上去店里,忙碌到傍晚才回家。
小方担心老爸无人照顾,就雇邻居黄婶做钟点工,每天上下午各过来两个小时,做两顿饭兼带打扫卫生。
如此到了今年3月12日,上午9时许,黄婶照例前来方宅,老方对她说今天午饭不必做了,他要出去会友,下午才回来,让黄婶把院子打扫一下就行了,下午3点过来准备晚饭即可。
黄婶打扫好院子离开时,老方还没有出门,正在客堂里站桩,她没敢惊动,悄悄走了。
大约11点,黄婶正在自家门口晾衣服时,看见老黄出门往南走去,她还打了个招呼:“方伯您出去了?”
老方乐呵呵地点头:“哎,出去了。”这是黄婶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老方。
下午3时许,黄婶去方宅准备做晚饭。
方家大门虚掩着,推门进入院子,看见客堂门开着。她像平时一样,生怕一声不响走进去惊到了方老伯,就先喊了声“方老伯我来了”,屋里却没像平时那样传来老方的应答声。
入内一看,黄婶大吃一惊——老爷子双手捂着胸腹部倒在地上,脸色青灰,呼之不应。
大着胆子上前蹲下推了推身躯,已经僵硬了!
小方接到老爸出事的消息心急火燎赶回家时,方华中已经被一干帮忙的邻居放平在门板上了。
他们告诉他,黄婶先前发现情况不对,跑到门外大声呼喊,大伙儿纷纷赶来。
一看情势,马上有人去叫来了横街上的名医“史三帖”。“史三帖”到现场一看,也不搭脉了,直接摇头:“准备后事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明情况,小方自是悲痛欲绝,跪在父亲的遗体前痛哭失声。
突遭变故,他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被灌了糨糊,什么也不能想,根本不可能对老爸之死产生什么怀疑。
旧时,类似老方的这种离世被称为“急病而死”,如果有医生郎中过来看过说了“无救”,那就是定论了。
三天后,丧事办毕,小冯。方有了思考的时间,逐渐对老爸突然急病而殁觉得不可思议。
老方体质虽算不上强健,却也是常年无病无灾,而且极少外出吃饭,他的“急病”是否跟3月12日的这个饭局有关?
这些日子,小方心里带着这个疑问,走访了一些邻居,特别是黄婶,一次次问得非常详细,大伙儿也都是有问必答,反复作了陈述,小方并未发现有什么蹊跷之处。
此事让他颇为苦恼,这两天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可否向何老板提出请求,他老人家在苍南地面人脉甚广,三教九流都有朋友,其中不乏行业高人,如果介绍一个警察局的办案老手,请人家分析一番,也许能够解开这个谜团。
可是,以小方与何老板之间的江湖等级差别,他能够见上何老板一面已经不容易了,哪敢开这个口?
今天万海达的出现使他看到了一线希望。
看样子,这位汪先生是何老板的贵客,跟何老板的关系不一般,如果这位汪先生肯帮忙请托,那可真是一个机会啊!
正好汪先生问起父亲,小方就将一应心事向对方和盘托出了。
万海达听小方说到其父曾是翠竹集中营的总会计,马上意识到老方之死可能并非巧合。
国民党特务系统有行凶后发赏金的惯例,“碎石行动”的目标张石泉是翠竹集中营的头牌刽子手,既然他经手杀害的我新四军干部人数最多,那么赏金领得也应该最多。
方华中是总管财务的,应该对张石泉在集中营的情况非常了解。
老方在1942年脱离翠竹集中营返回苍南,据情报显示,那个大刽子手张石泉去年也离开行伍隐居在苍南。
两个月前,国共战争态势已见分晓,国民党必败无疑,张石泉已经失宠,国民党方面不会为他提供撤离大陆前往台湾或者海外的保护措施,他只能继续在民间隐藏。
像张石泉这样的老特务,当然知晓中共“血债要用血来还”的原则,情知其在解放后若要继续藏匿下去,那就得洗白身份。
仅仅洗白身份还不够,要想一直保持“干净”,就必须具备一个条件——不能被人察知他藏匿在苍南。
而对其在集中营的所作所为了解得极为透彻的方华中应该是他心头的最大隐患,因此,方华中之死如果的确是他杀,那么凶手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张石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