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头,经营餐饮、旅馆、行院、赌场、烟馆等行业的,都需搞好跟警察局的关系。
“旺达舍”住宿餐饮兼营,宁老板自是加倍注重公关,跟资深刑警许畅秋相当熟。
先前许畅秋过来时,林老板已经跟他见过面,知道他是来会“寒庐”的客人的,料想必是案子方面的事,不敢过来套近乎。
听说“寒庐”发生枪击事件,吓得六神无主,半晌缓过神来,赶紧吩咐关上大门派人把守,不准任何人进出。
账房先生问是否赶紧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林老板经营旅社多年,经验还是很丰富的,知道有时候报警反而弄巧成拙,搞不好还后患无穷,遂对账房先生说:“暂时啥也别做,等我上楼去看看再做计议。”
当下,见许畅秋身上血流不止,不由得暗暗心惊,好在看上去性命无碍,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果然,许畅秋开口了:“我这条命,算是捡来的!
林老板,你这边没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什么的吧?”
林老板一个劲儿摇头:“没有!没有!我让人把大门关上了,不准任何人进出哩。”
许畅秋强自支撑着:“林先生懂规矩。这是江湖私事,自会按江湖规矩处理,无须惊动官家。”
“许先生您先忍一忍,我这里有祖传古方金创药,可以止血止痛,我这就下去拿!”
说着转身要走,这时宁老板方才留意到旁边还倒着个人质,又是一惊,“这不是宋小姐吗?你怎么……进来了?”
他硬生生把“掺和”两字咽了回去。
这位裴小姐是赣州富商名绅宋辉广的女儿,上海圣约翰大学毕业生,省教育厅的督学,昨天从省城来三江视察当地教育情况,下榻于“旺达舍”。
今晚事发前,她走出下榻的客房,想到楼梯口借用公用电话打给赣州家里,不料,刚出门就撞见了那个蒙面凶徒。
对方立即掣出手枪逼住:“不许吭声,不然要你命!”随即将她控制住,并交代王下如何配合。
宋小姐魂不附体,只有乖乖任其摆布。
惊魂甫定,宋小姐哭哭啼啼说了情况。
林老板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让裴小姐受惊了……”
随即唤来走廊里的茶役,让他们把宋小姐送回房间,她有什么要求,一概满足。
林老板快去快回,取来了金创药和消毒创口的白酒。
万海达一看他那架势就知道是外行,说还是让我来吧。
万海达这样的高级特工,在处理外伤方面,其水平可以开一家私人诊所了。
当下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消毒、上药、包扎一系列工序,其间对林老板提供的金创药赞不绝口,说这药不但是古方配制,而且用料也是货真价实。
林老板再三向万海达致谢:“这房间弄脏了,给您换个房间吧,对面的‘竹庵’正好空着。”
万海达搀扶着许畅秋去了对面的套房,林老板知道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借口要安抚其他客人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万海达和许畅秋两人,许畅秋扑通一声跪下,就要给万海达磕头:“长官,我这条小命可是托了您的福,否则即便逃过了第一枪,也躲不过第二颗子弹!
您那手暗器功夫,堪比江湖高手!卑职没想到,省厅藏龙卧虎,竟然有您这样的人物!”
万海达刚才给许畅秋处理枪伤时,已经明白了这位探长逃过蒙面凶徒,几乎零距离迎面一枪的原因:
从警多年,警惕性很高,他在打开房门冷不防面对凶徒枪口的瞬间,下意识地身体侧移进行规避。
这个动作非常有效,当胸射来的那颗子弹没有击中心脏,而是在锁骨下方靠近肩膀的位置打了个对穿。
当然,这么近距离挨上一枪,反抗能力肯定是没有了。如果不是万海达及时出手,凶徒想必是要给他补上一枪的,那他可就再也躲不开了。
当下,万海达扶住许畅秋:“许探长死里逃生,靠的是多年来形成的职业性反应,不用谢我。
不过,刚才那个家伙百分之百是冲你来的,你可有什么仇家?”
许畅秋咬牙切齿:“这个凶手尽管蒙着面罩,但我还是能认出来,他就是唆使我在赵小姐命案调查中,做手脚,想蒙混过关的那个章先生!”
接着,许畅秋就把一应情况向面前这位“关督察”和盘托出:“长官您不知道,那个赵小姐是共\/产\/党!”
万海达大感意外,但脸上依旧声色不露:
“何以见得?”